作者:徐徐图之
曲燎原瞬间就被哄好了,说:“嗯……我也。”
挂了电话,他对着姚望那堆短信琢磨了几分钟,愁眉苦脸,认真凝重地打着字,回复对方。
曲燎原:【别想这些没用的,好好学习,将来肯定能找到适合你的人,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发完他觉得如释重负,姚望是开玩笑也好,认真的也罢,反正这件事在他这里算是有了个交代。
一直到期末考试完,七月十号正式放了暑假,他收拾行李拖着去了出租房,等宋野上完最后几天班就一起回家。
他才把姚望对他“表白”这件事和宋野说了。
宋野问:“然后他怎么说的?”
“他没再说了,”曲燎原道,“没回我短信,也没再给我打过电话。”
宋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曲燎原对这件事还是充满了惊奇,本以为宋野会多问上一问,他也能和宋野讨论一下这件事,结果宋野的反应这么平淡,让他感到很意外,说:“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有人想偷我的小狗,最后没偷到。”宋野现在根本不把姚望放在眼里,道,“小狗,你要叼好你的绳子,看好你自己,别被人偷了,知道不?”
曲燎原觉得宋野说得太夸张了,就他这样的条件,哪有人会想“偷”他,反而是宋野,是很不安全的,说:“那如果有人想偷你,你也要看好你自己。”
“好。”宋野伸出一根小手指。
曲燎原和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宋野在咖啡店上满了两个月的班,正式离职,结束了这段短暂的咖啡师体验,出租房退了租,和曲燎原一起回家,过暑假。
在家里,他们俩还是共同拥有着一个房间,和主卧离得比较远,反锁上房门偷偷谈恋爱,也不担心被爸妈发现。
但回到家里,繁杂事情比在北京要多很多,在北京时只有周末见面还觉得悠悠闲闲自得其乐,回来就不行了。
他俩要去便利店里帮曲大江的忙,要帮高秀月做家务,还要时不时和中学时的好朋友们见见面、聚一聚。
曲燎原人缘好,上了大学以后也没影响和从前同学们建立起的情谊,文聪这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就不必说了,高中时玩得好的康明等人,也隔三差五地就叫他出去打篮球或玩游戏,有时候一帮男生还大晚上的叫他一起去夜摊上喝扎啤。
大家都是过了二十岁的男生了,家长们也不管得那么严,曲燎原被同学叫出去,高秀月还会给他五十或一百的零花钱,嘱咐他别弄丢了,让他别小气,不能只让同学花钱,但也不能乱大方。在这点上,他是能让家里人放心的。
然而一整个夏天,他能在家里安安稳稳陪宋野待着的时间,满打满算都没超过五天。
宋野当然有怨气,帮父母干活他没有意见,三天两头的曲燎原就出去和这个那个的闲杂人等玩,他就很容易生气了。如果是和文聪晶晶玩,或是被康明叫去打篮球,他还能跟着曲燎原一起,可玩游戏和喝啤酒这类活动他都不愿意参加,去了也插不上手,干坐着没有什么意思,只好一个人在家里看书上网,等曲燎原玩够回来了,他再把曲燎原“修理”一顿。
曲燎原也不是想这样,只是没有好办法,他生性就是如此,宋野当然很重要,朋友们也不能不要,只好每次回来后就主动锁上房门,低头认错,再任凭宋野欺负。
几次下来,竟然也维持住了平衡。
八月底,公大和港大都要开学,两人一起返校,还是先到北京,宋野再转机南下。
一次一次,也习惯了分离。
他俩不像前几次生离死别一般,已经能尽量平静地在安检口道别,互相抱一抱对方,嘱咐几次好好学习注意身体的话。
然后曲燎原目送宋野去过安检,等他进去后,隔着安检闸口打电话。
“那我就回学校了。”曲燎原道。
“好,路上小心点,看好手机和钱包。”宋野道。
“我今天很厉害,没有哭。”曲燎原邀功一样。
宋野说:“棒,我也没有。”
曲燎原在这边却是吸了口气,才把眼泪忍了回去,说:“嗯。”
宋野道:“哥哥爱你。”
他听到曲燎原在听筒里骤然变大的呼吸声。
片刻后,曲燎原才说:“我不行,我又哭了,我是个废物。”
宋野道:“我们是……一对废物。”
第162章 危机解除和小狗的浪漫
上了大二, 曲燎原也从新丁变成了别人的学长前辈。刚开学那几天, 他在校园里带队出临时操, 遇到列队的大一新生,还齐刷刷向他敬礼问好,把他吓了个半死……学弟们和他去年刚来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有一拼。
大四学长们都离校实习了, 学生会进行了权利移交,大三的区队长们正式成为各级学生团体的核心,而曲燎原们这批大二的队长也开始作为候补, 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要适应,更要学习和提高自己。
并且在这个学期里, 他终于选修到了大一就想选修的犯罪心理学。这门课的老师是我国犯罪心理学的著名大佬,慕名想选她课的同学太多了, 去年就是因为报名的人太多,他才没能报上, 这学期选到了,别提有多开心。
宋野是不太开心的。
他自己的大二生活也和大一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这学期开始正式接触数控, 进实验室, 上操作台,课程安排比上一年紧张许多,每天都很忙。
不过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反而是他更喜欢的生活节奏。
令他不开心的是,是曲燎原的选修课。
暑假在家里看曲燎原在还没开放的选修课系统里点来点去, 很期待地告诉他,这学期一定要选到这位女老师的课。
当时他就心生了警惕。
治安学法制方向这个专业,归根到底是他为曲燎原精挑细选出来的,是为了曲燎原考虑,也是为了他们的未来着想。这个专业几乎是公大所有专业里,既能满足曲燎原对警校严明纪律的需求,又最不被院校属性所束缚的专业了。
他至今隐隐抱着的希望,仍然是曲燎原将来去做文职,或是搞相关的学术研究,总之不要冲去公安第一线。
犯罪心理学、犯罪学这一些概念,离普通人的生活很遥远,多数人会觉得是很有意思的,甚至是很酷的。例如今夏很火的一部最新英剧《神探夏洛克》,普通观众通过这类剧去感知和犯罪相关的东西,“犯罪”和“探案”会变成被艺术化的名词。
但它们对宋野不是这样的意义,它们离宋野遥不遥远,完全就在曲燎原的一念之间。
曲燎原第一次去上这选修课,宋野一点都不夸张的心里七上八下了一天,就怕这人上完课回来跟他说“有意思!我想当一线刑警!”这种话。
结果……还好。
“人太多了!还有没报上混进去听课的,走廊里都坐满了。”大二终于可以随身带电子设备了,曲燎原下课就打给了宋野,说,“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我以为犯罪心理是会讲很多案例,再结合罪犯心理,但是老师讲的都是理论,行为社会机制,社会学习理论,社会标定理论,遏制理论……怎么全是理论。”
宋野乐了,知道他这是嫌这门课枯燥,故意说:“那也不能逃课。”
“公大没有逃课这回事!从古至今没人逃课!”曲燎原道。
“逃过的都被队长打死就地掩埋了,是吗?”宋野道。
曲燎原哈哈笑,问:“你怎么样?进实验室好玩吗?有没有和机器人玩?”
宋野在这边握了握捏了几个小时钳子的手,苦笑说:“这才哪儿到哪儿,离机器人还早得很,现在就和个修理工一样,每天得拧好几百个螺丝。”
“那你也是最帅的修理工,”曲燎原道,“我们宿舍所有人都说,现实里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帅的男生。”
宋野小小得意地说:“是吧,就数你命好,便宜你了。”
曲燎原却是认真的:“我也觉得,太便宜我了!”
名为“犯罪心理学选修课”的隐患,暂时解除。
十月一日,港大只有国庆当天这一天假期,宋野这学期课程排得很满,两人商量了下,曲燎原今年就没有再去香港,而是回家陪父母一起过节。
常健正好国庆结婚,曲燎原跟着爸妈一起去参加了他的婚礼。
他两年多前从部队复原回来,经过宋野的考前划重点和突击辅导,才考上了市里的公安编制,刚开始在某个区下辖的派出所做基层工作,今年夏天调到了区分局。
新娘子是一中的老师,曲燎原上高三那年,她进了一中工作,当时教高一,没教过曲燎原,但是肯定是见过的,新娘妆比较厚,曲燎原觉得她很面熟,一时想不太起来。
“这你嫂子,赵曼,教化学的。”敬酒到这一桌,常健向他介绍了。
曲燎原不自觉地立正站好,说:“赵老师好。”
常健都被他逗笑了,对老婆说:“这是我看着他长大的弟弟。”
“曲燎原嘛,我还能不认得他?”赵曼对曲燎原道,“你和你哥哥在咱们一中都很有名,我们在办公室里还经常讨论你们哥俩呢,他今天没有一起来吗?”
曲燎原道:“他去香港上学了,国庆没有小长假……老师们讨论我们?”
赵曼明显是把他当老公的朋友而非学生了,笑着说:“讨论你俩谁长得帅,将来找什么样的女朋友。”
同一桌坐的都是原先407厂熟悉的老叔叔老阿姨们,一下都笑了,新人继续去下一桌敬酒,这桌起哄一般问曲燎原:“小曲儿在学校恋爱了没啊?”
旁边人说:“警校是不是没有女生?”
“怎么没有?没看新闻里那些警花,都漂亮着呢!”
七嘴八舌一通,高秀月替儿子解围:“他才多大?我不让他谈恋爱,怎么也得毕业了再说。”
别人问:“宋志国的那小子呢?在香港有对象了?”
高秀月道:“像是有了,他比我们曲儿要大点。”
提起了宋志国,桌上就有人又打听起宋志国现在如何,曲燎原一看总算不说他的事,找了上厕所的借口起来溜了。
“我叫你别去,反正晚上健哥还得请咱们一次,你非不听我的,”文聪在家里打游戏,电话里嘲笑曲燎原,说,“新娘长得怎么样?我还没见过本人,就看见两张P得妈都不认得的婚纱照。”
曲燎原道:“挺好看的。我不在这儿了,找你去吧,晶晶也在你家吗?”
“没有,就我自己。”文聪道。
一见面,文聪一通苦水倒了下来。
“我觉得崔晶晶好像有外遇了,”他说,“我可能要失恋了。”
曲燎原吃惊道:“不会吧?我看晶晶不是那种人。”
文聪道:“暑假我就觉得她哪儿不太对。昨天晚上我俩吵了一架,我带她去吃饭,她老是玩手机,跟她说话她也不爱理我,我急了,要看她跟谁聊天,她居然不让我看,她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让我看?”
曲燎原说:“跟别人聊天那是她的隐私,不给你看也没什么吧。”
文聪不满道:“我呸,什么隐私?我们俩搞对象呢,有什么隐私?我手机里什么不能给她看?算了算了,我跟你说都白说,你又没搞过对象。”
“……”曲燎原只好不说了。
他没私自看过宋野的手机,宋野也不看他的,甚至在完全掌握他QQ帐号密码的情况下,也从来没看过他和别人聊什么。他和宋野的共识是,不管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个体之间,互相尊重是必须的大前提。
文聪烦躁得一个劲儿抖腿,抛出他的结论来:“异地恋就不行,这都是迟早的事。去年她给我打电话还老是哭,省吃俭用攒了车票钱,周末去省会看过我好几次,今年春天起我觉得她就不一样了,给她打电话老是打不通,她也不说去看我了……没准在她们学校早跟别的男的好上了,操。”
“你别这么想她,可能……”曲燎原说一半,吓了一跳,道,“聪哥你不是吧?”
文聪捂着脸哭了起来,边哭边骂脏话,骂晶晶,骂“情敌”,骂他自己,说自己不该去省会上学,该留在市里和晶晶一起上那所二本师范学院,那就不会异地,晶晶就不会变心了。
晚上常健又请了一次客,这回只叫了年轻人,他的同学同事好友,赵曼的同学同事闺蜜,还有原来407厂的一帮男孩们。
文聪活跃异常,完全看不出下午在家里对着曲燎原哭了好半天,最后喝了不少酒,脸红大舌头,曲燎原连背带拖地把他塞出租车里,平安地把人交到了文聪妈妈手里,自己再一路跑步回家去,文聪家到他家,四公里多一点。
路上,他边跑,边戴着一只耳机给宋野讲电话,把文聪今天出洋相的事都说了,最后说:“你没看到,聪哥真是太可怜了。”
宋野却说:“省会回家才多远?谈恋爱谈成这样,有什么可怜的?文聪就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