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晓生
李夭夭一眼阴沉地继续踩油门,被后座的佘蛇狠狠往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滚出来!”
李夭夭无奈地出了驾驶座,佘蛇往轮子下垫了些石块树枝,回到驾驶座上一拉档一踩油门,轻轻松松从沙坑里开出来了。车,终于驶回公路上。
李夭夭坐在苏颐身旁,不自在地看着窗外景物,时不时拿眼偷瞟身边人,苏颐却始终不曾看过他一眼。
用了一夜的时间胡思乱想,李夭夭多少已对昨天的事感到愧疚。可他的恼火也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李夭夭同志是这么想的:奶奶的,苏颐这小子一定是脑子进水了!老子都说了肯跟他和好,他居然还敢甩脸子给老子看!靠,就算老子说话有点过分,那还不是他给气的!跟姓乔的睡一张床?我靠靠靠靠靠!
蛮不讲理的李夭夭决定,除非苏颐先跟自己认错,自己也可以勉强为那句‘给脸不要脸’而道歉。如果苏颐敢再和乔瑜有任何亲密的动作,那自己也去找个漂亮的小男孩来气死他!至于姓乔的,道歉?开玩笑,有多远给老子死多远!
车开了一会儿,路过高平堡遗址附近,只见远处一道土黄色的蛇形建筑蜿蜒在戈壁上。
乔瑜惊呼:“这是长城吗!”
南宫狗剩问众人是否要下车看看,于是佘蛇将车停下,六人下车。
这一代是中原和北方游牧民族的边界,然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故隋王朝与明王朝都曾在此修建长城。
乔瑜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往长城边走,苏颐正欲跟上,李夭夭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我有话跟你说。”
于是两个人磨磨蹭蹭地下了车,见其他人都已走远了,李夭夭将苏颐拉到车后。
苏颐很平静地看着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李夭夭一脸漫不经心,心底却在咆哮:混蛋快跟老子认错啊!!!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苏颐愣了愣,不由笑了:“没有。如果你没事的话,我想去看长城。”
他见李夭夭不说话,便退开一步转身,胳膊又被李夭夭拉住了。
李夭夭怒道:“苏颐,你别他妈敬酒不吃……”
苏颐皱着眉头打断:“想清楚了再说!别口不择言!”
李夭夭深吸了一口气,瞪着苏颐的眼神如豺狼般凶狠,突然拽着他的肩膀一把摁倒车门上,压上去狠狠吻了起来。
苏颐紧闭着牙关,伸手推他的肩膀,却被李夭夭大力握住了手腕,丝毫动弹不得。
李夭夭撬开他的齿关,舌尖死命往里钻,勾住了苏颐的舌头大力吸弄。苏颐疼的直皱眉,收紧牙关咬住了李夭夭的舌头。
李夭夭下身恶意磨蹭着苏颐的穴口,挑衅般扬起眉梢:你咬!我就不信你咬的下去!
苏颐齿间稍稍加力,李夭夭便不动了,乖乖地将舌头放在他齿间,静静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僵持了数秒后,苏颐放松了颚间的力量,认命般闭上眼睛,任李夭夭的舌头在他口中驰骋。
这一掠夺似的深吻足有数分钟,李夭夭终于意犹未尽地松开他,酸麻的舌头舔舔嘴唇,扳起苏颐的下颌:“喂,你哭什么,太娘了吧。”
苏颐不语,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李夭夭有些无措地擦掉他脸上的泪水:“行了行了,别哭了。我不跟你闹了,我跟你和好还不行么!”
苏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捂着脸蹲下,蜷在车边无声痛哭。
明代的长城到了今日已风化的只剩一段残垣断壁,南宫狗剩在墙下一个大洞口处蹲下,恰透过洞口看见对面有一群绵羊路过。
他捻起一把土,放在手心里搓了搓,说:“这地方土质松散,建起来的长城一扒就散,几百年来几个皇帝不知要重修多少次,最后也没挡住蒙古人的铁骑。能留到今天的确不容易。”说着像是为了要验证自己的话般,伸手扒起了土墙。乔瑜忙拉开他的胳膊,紧张地说:“别破坏文物!”
狗剩哈哈大笑。
乔瑜踮起脚,站在墙根一路远眺,绵延百里的土长城一望无穷。
南宫狗剩蹲在一边感慨,小乔啊,你们考古队要是有时间就把这里的地掀掉一层,宝贝多得不得了,空白的历史都不知道能填补多少本。
乔瑜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们考古是以保护遗迹为首要条件的,怎么可能掀掉一层土。你当我们和你一样的么!”
南宫狗剩笑笑:“我倒是想掀掉一层土,没这个能耐啊。私营企业,小作坊,小手笔。”
乔瑜这时候终于燃起了身为一个考古学者的正义感,义正言辞地说:“别油嘴滑舌的,什么国营私营,你们找到墓葬,拿得走的全都洗劫一空,拿不走的也都破坏掉!你知道我们找到一个墓葬发现被盗墓贼光顾过的时候有多心疼多痛恨吗!”
南宫狗剩也不恼,只是耸耸肩:“就是干同行的职业操守也不一样嘛。来来来,不谈这个,你看这道明长城,其实底下还压了一道隋长城的墙基……”
苏颐哭了半天也没停下,李夭夭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也不知怎么安慰。
“哎,行了行了,是我不好还不行么,你别哭了。”
“哎哟,苏大哥,苏大少爷,你哭的我都想哭了,咱别哭了成么。”
“喂,再哭我不理你了啊!”
“我真不理你了啊!”
“……”
苏颐狼狈不堪地爬起来,顶着一双红肿的桃子眼猛地扑进李夭夭怀里,泪水鼻涕直往他脖子里蹭。
李夭夭轻轻环着他,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操,跟个娘们似的爱哭……”
苏颐瓮声说:“我难受……”
李夭夭忙拉开他,伸手就往他上衣口袋摸:“哮喘发了?”
苏颐拉住他的手摇摇头,又重新抱住他。
“你知道我在医院里找不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拆掉绷带看不到你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看到你发给小乔的短信是什么感觉吗?”
李夭夭心虚地轻拍他的背:“好好好,是我不好……”
苏颐极其委屈地说:“你干嘛这样对我……”
李夭夭一个劲的认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祖宗,你别哭了,真的!”
苏颐终于破涕为笑。
他搂着李夭夭的脖子,兔子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喜欢我吗?”
李夭夭老老实实点头:“嗯……”完了又有点不服气地说,“操!昨天你那小乔哥打我的一拳我现在还疼着呢!”
苏颐抿抿嘴:“打哪了?”
李夭夭撅着嘴指指心口,苏颐弯下腰在他手指所点处虔诚地烙下一吻。嘴唇的温暖透过衣服,直嵌入他的胸膛。
李夭夭得寸进尺地耍起无赖:“你就看着他打我!你还帮着他!你还跟他睡一张床!”
苏颐无奈地说:“你下手比他重多了,你知道昨天小乔他……”一看李夭夭横眉竖眼的样子,他只好将口气放软,“好好,下次我一定帮着你。”
李夭夭这才面色稍霁,苏颐又忍不住嘟囔道:“你不是嫌我贱么,我不理你你又不高兴了?”
李夭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子叫你别贱你就别贱,你贱不贱呐!操,以后不准给我装,气死我了!”
苏颐宽容地笑了笑:“好。”
“以后不准跟乔瑜亲近!”
“好。”
“不准跟任何男人亲近……女人也不行!”
“好。”
“只许画我,不许画别人!还有,只准听我的,别人说什么你都别理,谁敢支使你你跟我说,我揍他!”
苏颐忍笑说:“好。”
李夭夭想了一会儿,暂时没想出其他的,这才哼哼两声消气了。
苏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喜欢你,为你做什么都没关系。可是事不过三,如果你再一次丢下我,我会放手的。”
李夭夭目光心虚地游移,敷衍地应道:“好好。”心里却道:妈的,小羊羔子还敢威胁老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等众人回到车上的时候,发现苏颐坐在后排的窗边,正托腮看着窗外的景色。李夭夭嘴角挂着笑,一脸得色。
乔瑜压下心中的难受,勉强和颜悦色地说:“小颐,你不去看看吗?”
苏颐说:“不了。”他一出声,厚重的鼻音便出卖了他。
乔瑜猛地蹙眉:“你哭过了?李夭夭!你!”
李夭夭还没开口,苏颐忙说:“没什么,我心情不太好,跟他没关系。看完了我们就走吧。”
车行驶到半路,苏颐缓缓将手覆上李夭夭的手。李夭夭斜睨了他一眼,反手握住。苏颐将头靠到他肩上,轻蹭着他的颈窝,李夭夭一挑眉,伸手捏了捏苏颐的脸,苏颐抓住他的手轻轻烙上一吻。
啊哈!李夭夭心想,我的小羊羔终于恢复正常了。
坐在一旁的乔瑜心疼到牙关打颤,牵动颧骨上的伤口阵阵发疼。
X他X的!乔瑜终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进而如同洪水泄闸般涌出更多的愤怒,狠狠将李夭夭从头到脚诅咒了一遍。骂完之后,愤怒退却,却被更多悲哀的情绪笼罩,弥足深陷。
车在一片茫茫沙海中停下,视线的尽头隐约闪烁着一片晶莹。
乔瑜的框架眼镜昨天被李夭夭弄坏了,于是只得带了隐形眼镜,早上临出门的时候万般不适,于是还是拿起没有镜片的镜框架上了。他伸长了脖子眺望,从黑框的限定中打量着远方的景色:“那是什么?”
南宫狗剩漫不经心地从后备箱掏着工具:“花马池吧。”
花马池俗称大池,是个富产食盐的盐池。此地附近有十一个盐湖,唯花马池占地最广且所产食盐最为优质。
余鱼叼着烟掏出洛阳铲:“就这儿?”
南宫狗剩说:“杆子接长点,就这附近,找找。”
苏颐和李余佘三人抄着洛阳铲四散开,乔瑜忍不住问道:“南宫先生,这里真的有遗迹?西夏的?”
南宫狗剩乐呵呵地点头,没错!
其实乔瑜心里纠结的很。他知道苏颐参与盗墓不举报是一回事,可如今自己眼睁睁看着还参与了又是另一回事。
他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南宫先生……”
南宫狗剩特不乐意地说,哎呀,叫什么先生,叫我狗剩同志就行!
乔瑜舔舔嘴唇,搓搓手:“狗、狗剩同志,你答应过我不破坏遗迹的啊……”
南宫狗剩笑眯眯地接着洛阳铲的白蜡杆:“是啊是啊,你说什么文物不让拿,咱就不拿!我也就是好奇想来看看。”他又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对乔瑜说,“我听说,这里真的是个西夏王陵,不是我蒙你们。”
乔瑜蹙眉:“你听谁说的?”
南宫狗剩耸耸肩:“总之是可靠消息就对啦。”
众人用探铲打了一会儿都没有收获,地里流沙特别多,探铲打下去再捞起来,洞口立刻就被流沙覆盖了,沙漠里一点路标都没有,很难笔直走直线,走着走着就绕了个圈。
一阵大风刮过,扬起漫天风沙,众人都护住口鼻逆风而站。
风刮得很大,等风沙停下时,众人各个都已灰头土脸。
“这是什么!”乔瑜惊呼。
南宫狗剩一看,乐了:大风将沙子吹走,露出了地面上封土堆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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