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晓生
别墅里有两间浴室、四间卧房。李夭夭在三楼的浴室里洗完澡,边拿毛巾擦着头发边走出来,只见苏颐穿着睡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正站在门外等他。
李夭夭冷着脸绕过他往自己的卧室走,苏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到了卧室门口,李夭夭猛地转身,抬起胳膊拦住去路。
苏颐猝不及防,两人的鼻子撞到一块儿,一齐痛呼出声。
“唉……”李夭夭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无奈地叹气:“苏少爷,小的要睡觉了,您自便?”
苏颐鼻子红红的,一脸倔强地看着他:“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李夭夭自嘲一笑,斜倚门框抱着胸,一脸痞相:“我玩腻你了还不行啊,你这人缺不缺心眼啊!”
实际上苏颐应该算是个完美度90%的情人了。他相貌好,家世好,更重要的是脾气一等一的好。李夭夭觉得他对自己简直有点盲目崇拜,无论自己有什么要求他都答应,自己做什么他都肯陪着,在床上更是只要自己喜欢,什么样屈辱的姿势他都肯尝试。
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身体。那天李夭夭送机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苏颐吐了一地黑血,小脸煞白煞白往地上倒,险些没给吓昏过去。他什么样的祸没闯过,什么样的刺激没体验过,却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栽了。
苏颐眼眶又泛红,嘴唇哆嗦着说:“我就是缺心眼,我不同意分手。”
李夭夭又想起那天那个人跟他说的话——“你的幸福完全是建立在他的不幸的基础上的!”
他叹了口气,语气稍稍放软:“苏少爷,我是野鸡,你是家凤,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事儿,咱俩不合适!”
苏颐瞪大眼睛,显得万般无辜和委屈:“怎么不合适,一年不都过得好好的吗?”
好个屁!你都快死了!李夭夭在心中咆哮。
他一甩前额的头发,故作深沉地说道:“以前吧……你是纯0,老子是纯1,咱俩凑一块,合适!可是最近老子突然发现,其实以前我都没认清自己的本性,我明明是个纯0来着……”
他话音未落,苏颐已经扑了上来:“没关系,我不介意的!你喜欢被怎么上都可以!”
李夭夭一头黑线地推他:“哎呀,你怎么就不识相呢!”
苏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我知道你都是借口……你明知道我是被你掰弯的,什么纯0纯1,我没有……”
李夭夭说:“去去去,谁掰你了,明明是你追的老子,你自己把自己掰弯的,别赖我头上!”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李夭夭无奈道:“你就说你到底想干嘛吧,喜欢勉强不来的,我不喜欢你了,你强迫我也没用。”
苏颐说:“我暗恋你八年都等下来了,现在我也能等你回心转意。”
李夭夭简直要哭了。他暴躁地抓抓头,轰鸽子一样轰着苏颐:“那行,你慢慢等,我现在要睡觉了,我想一个人睡,成不?”
苏颐犹豫了半晌,恋恋不舍地往后退:“好吧……晚安……”
李夭夭敷衍道:“晚安,晚安。”
苏颐走出两步,突然又退了回来。
李夭夭炸毛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我警告你,你再烦我,我立马走人!”
苏颐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手:“我不打扰你……我可以在你房里打地铺吗?”李夭夭深吸一口气,正欲发飙,只听苏颐继续道:“我、我怕你……怕你又丢下我跑了……”
李夭夭愣了三秒,一腔怒火瞬间被浇熄。他松开苏颐的衣服,侧身让出一条道,指着房间中央的棺材道:“你睡棺材里吧,我睡地上。”
苏颐还不依,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睡地上,就睡门口。睡在棺材里,你走了我也不知道……”
李夭夭又好气又好笑,丢下他一个人往房里走,兔子一样跳进自己铺的柔软而有弹性的棺材里。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抬起下巴,懒洋洋地开口:“行了,你跟我睡吧。”
第3章
晚上两人躺在同一个棺材里,横躺着恰填满棺材底。
苏颐翻了个身侧躺着,小心翼翼地挨近李夭夭。
李夭夭也翻了个身,面对棺材壁。
过了十分钟,苏颐试探地将手搭上李夭夭的腰,李夭夭没好气地说:“你敢用强的,老子马上就跑!”
苏颐闷笑两声,将手收了回来,缩到棺材另一边。
过了半小时,李夭夭翻了个身,粗声粗气:“喂!”
苏颐绵羊似的细声细气:“嗯?”
李夭夭说:“你怎么会突然就胃穿孔了?以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苏颐过了好一会儿才嗫嚅道:“也不是没有……我以前胃疼的时候就吃点达喜,其实我便血很久了……”
李夭夭想起苏颐先前似乎的确常吃一种白色的咀嚼片,他本以为是糖,如今想来竟是药了。他皱起眉头说:“你便血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苏颐更加羞赧,小声说:“我以为……是那个的太过火了……”
李夭夭:“……”
“我靠!”李夭夭简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放屁的过火啊!老子哪次没细致地伺候你,道具我都没用过!”
苏颐缩了缩脖子:“对不起……”
李夭夭无奈扶额:“你自己的身体,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以后记得……算了,没以后了!”
苏颐摸黑去拉他的手,甜滋滋地说:“我就知道你在乎我。”
“放屁!少自作多情!”
苏颐闷笑,仿佛刚才李夭夭说的是“我爱你”一样。
李夭夭再度火起,伸手去拧他的脑袋,咬牙切齿地骂道:“笑屁!睡觉!”
翌日一早,苏颐醒来的时候发现棺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登时慌了手脚。
他衣服也不穿,赤着脚奔出房间,大吼道:“李夭夭!夭夭!”
二楼的书房里遥遥传来李夭夭的叫骂声:“叫屁啊,老子上网呢!”
苏颐松了口气,腿一软就往地上倒,险险扶着墙壁站稳了。他苦涩一笑,回房穿衣洗漱。
等苏颐来到书房,发现李夭夭正在完空当接龙——他从来不玩网游。
苏颐瞄了眼屏幕,发现任务栏里开着一个浏览器,他一眼就注意到显示的网页名称里有“胃病”两个字。
苏颐偷笑数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前在李夭夭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欢快地说:“我去买早饭。”
李夭夭一脸嫌恶地抬手抹脸:“警告你别性骚扰!早饭买好了,客厅里放着呢。”完了还骂骂咧咧,“睡得跟猪一样,等你起来买早饭,老子早饿死了!”
苏颐下楼一看,见桌上摆了碗香菇鸡肉粥和一杯豆浆,笑得更开心了。
过了几天,老余和老佘从土耳其回来了。
老余名叫余鱼,是南宫狗剩的大弟子。老佘名叫佘蛇,是南宫狗剩的二弟子。南宫狗剩他老人家一共收了三名弟子,老三就是李夭夭。
佘蛇和余鱼两个名字都是南宫狗剩给起的,因为李夭夭不是一出生就跟了师父,这才躲过了叫苟狗或毛猫的命运。
余鱼和佘蛇进了门,佘蛇面无表情地弯腰换鞋,余鱼蹬蹬两下把鞋踢飞了,扑上去就把李夭夭的脑袋往脖子里摁:“臭小子,电话里嚣张,嗯?师兄弄不死你,嗯?”
李夭夭一膝盖顶在他肚皮上,两个人扭打着滚到地上。
“操,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换好鞋的佘蛇面无表情地绕过两个人,对苏颐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自己拿了杯子去给自己倒水。
苏颐也对在一起扭打的俩师兄弟见怪不怪,温吞地笑了笑:“佘师兄。”
佘蛇说:“详细的,说说。”
苏颐把发现鱼伯古墓一事较详细地说了一遍,佘蛇皱着眉头说:“太危险。”
苏颐愣了愣:“危险?”
佘蛇说:“对你,太危险。如果被发现,你的前途就毁了。”
事实上这一次苏颐也是临时起意。他害怕李夭夭躲着他,正巧前几天小乔和他说起这西周古墓的事情,他便拿出来作为一个诱饵暂时留住李夭夭。他苦笑着看了眼还在地上打滚的李夭夭:“……我有把握,不会的。”
李夭夭和余鱼打闹够了,从地上爬起来,相看两相厌地互呸一声,李夭夭惯例就往苏颐身边挨着坐,屁股临落下之前在半空中停了两秒,还是硬着头皮坐下去了。
李夭夭说:“你们怎么跑土耳其去了?”
余鱼抢答道:“嗨,说来话长了。小兔崽子我跟你说,埃及那儿真漂亮,就是妞儿一个个都裹得挺严实的,还都包着头发。土耳其的妞儿也包,不过那包的布就五彩斑斓了,不像埃及……”
李夭夭面无表情地打断:“哪一天我问什么你能答什么,就是我真心叫你一声师兄的时候。”
余鱼:“……”
佘蛇说:“师父赚了笔钱,埃土游,我俩陪着。”
李夭夭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余鱼:“说来话长?不长嘛……”
余鱼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苏颐抿嘴偷笑。
四个人总算把正事儿搬上台面来商议,在对余鱼实行了塞着嘴只许听不许说的行动后,不出一个小时就把计划给定下了。
晚上,佘蛇和余鱼睡一间房,苏颐还要和李夭夭挤棺材,李夭夭用脚顶住他的肚子不让他进棺材:“哎,老余和老佘都在这呢,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别跟老子抢棺材。”
大抵时候苏颐都是个没有脾气的人,但遇上事关李夭夭的事,他就会死脑筋犟到底:“我就喜欢睡棺材。”
李夭夭从善如流地翻身跳了出来,比了个“请”的手势:“行,我不跟您抢,您歇好。”反正别墅里有四间卧房,他搁哪都能睡。
苏颐苦着脸眼巴巴跟在李夭夭身后,拽着他衣角不肯放。李夭夭有种深深的脱力感:“你怎么这么烦呐!我最讨厌你这种纠缠不清的人了!”
苏颐小声嘀咕:“我不管,我一定要把你追回来。”
其实他之所以敢这么有恃无恐,也是因为了解李夭夭。李夭夭这人嘴损脾气坏,但在某些事情上很有原则。譬如这几天来他虽动不动就发脾气爆粗口,但从没对苏颐动过手,即使苏颐缠得他紧了,他也没出手推搡一下;再譬如即使李夭夭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了,但也绝对不会牵扯进第三个人来摆脱苏颐;还譬如,李夭夭口口声声嫌弃他,苏颐吃饭的点和食物他比谁都盯着。
所以,苏颐不信李夭夭真的不爱他了。即使不爱了,那也可以再爱一次,不是么?
李夭夭深呼吸,吐出来,再深呼吸,突然一把掐着苏颐的脖子把他压到墙上。
苏颐吓了一跳,但脸色旋即又恢复平静温和。
李夭夭不松不紧地掐着他的脖子,眯着眼表情危险:“我警告你不要招惹我。做兄弟,一辈子。做情人,没可能。我是浪子,你守不住我的。”
苏颐的牙关有些发颤,但他还是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那做炮友呢?”
李夭夭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李夭夭斜着嘴角似笑非笑地松开他,挑起长长的眉毛:“你就这么欠操?”
苏颐很平静地说:“我就欠你操。”
李夭夭闭上眼睛咬咬牙,突然野兽一样扑上去抱着苏颐乱啃,口齿含糊不清:“行,炮友!玩玩的,别他妈来认真的。你记得好聚好散!”
苏颐温柔地,笑了。
周一,四人背着行囊前往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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