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池脩之更大度:“叨扰了,相请不如偶遇。”
周原是带着点儿交游的心思的,池脩之是一心想抽他的。周原纵是才子,也不是个水龙头,一拧开关就出货,哪怕是水龙头,也有停水的时候,便谈些趣闻,说些风雅。池脩之师从顾益纯,在这个方面的水平比他只高不低。说了半天,周原发现,这货是抢粉丝来的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批改作文
错了,他是抽你来的。
士子交游,除了谈诗论道,还会以武会友,只要是兴致上来了,怎么玩的都有,不拘泥于形式,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两人从某首边塞诗说到了征战,又说到了武艺,干脆就与周原试一试身手。
公然把周原打成个猪头,打完之后扬长而去,走得特别潇洒。
也合该周原倒霉,如果打他的是萧令德,那个凶手现在还没放出来呢。现在打他的是池脩之,拍拍屁股走了,还有一群黑转粉的眼冒红心目送,就差说“好帅”了。
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还说:“你就这般小心眼儿,阿琰是个好孩子,有少年倾慕也是寻常。阿琰又没看上他,你急的什么,没的招来话柄。”
“他那般烦人,对阿琰的名声也没好处。打一打,让他收敛一点。”
“本来没什么的,你这一打,倒是挑破了,对阿琰就好了?会有人说阿琰的。”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女子,有我这样的男子肯为她出头,那就是她足够好。”池脩之这话是跟皇帝说的,还是挑明说的,所以传播得很快。
他老婆的名头是被他“打”响的。
什么叫“足够好”呢?池脩之从此便忙了起来,最新一期黑名单榜上有名的是骆霁新。
与节操碎了一地的周原不同,骆霁新却是与女性友人没有半点绯闻的。郑琰与他的交集始于写作文。
郑琇升了刺史,劝课农桑,收葬流民之乱散落的遇难人员骸骨,做得有声有色。为缅怀战乱中丧生的人民群众,他给人集体收葬之后还要立个碑,也存了教化之意,写明离乱的起因经过结果,再保证要好好对待人民群众,当然,群众也不要动不动就闹革命。
思来想去,这样的碑文让个位高权重的人来写还不如让个作文水平高的人来写,文以载道,不是说你官高了,写的作文就好,就能让人记住了。郑琇想到天下顶尖的才子都聚到了京城,便写一封信回家,让家里帮忙,请个文采好、人品好的写一写。
这个要求很正当,郑靖业挑了骆霁新来写,润笔费当然也准备好了。由于他还在忙着诸王僚属的调配工作,批改作文的事就交给了郑琰。
骆霁新对于挣个稿费这件事情并没有推拒,挥笔而就。给权贵写作文就有这点不好,如果权贵是个盲目的人,钱花到了,以为写得好,也就过了。如果这权贵家里还有点欣赏水平,就会让你修改。
郑琰读罢,觉得某句有些不妥,提出修改意见。骆霁新为人也还君子,他不勾搭小姑娘,只与小少年多说话。郑琰对这样“有操守”的才子还是颇为欣赏的,一来二去,两人倒成了笔友。
池脩之头疼了,苦着脸去寻顾益纯:“先生,先生,岳父大人能答应让阿琰早点儿过门么?”
提前过门只是个玩笑,池脩之的担心此由可见一斑,这年头有婚姻危机的可不止是女人。再信得过郑琰,池脩之也信不过外面的饿狼们。郑靖业当然不可能让女儿这么早嫁,看着池脩之着急上火,也是准岳父的乐趣之一。
幸而碑文很快就写完了,郑琰与骆霁新的交集也变得少了,郑琰本身就不是什么文艺青年,跟着顾益纯学习也这么些年,还没写出一句脍炙人口的诗来。郑琰同学的本职工作是帮她爹搞阴谋,没多久就转移了关注的目标。
随着年龄的增长,增加的不止是“追求者”,还有社交朋友。郑琰新交的朋友就是卫王那位表侄的一妻一妾。表侄姓赵,名延寿,妻子史氏,妾常氏。两个女人都是清秀佳人,不幸都上了赵延寿的贼船。
郑琰与史氏、常氏有过两面之缘,彼此印象还都不错。赵延寿只是个五品官,史氏、常氏的社交等级也是有限,他们一家能来熙山还是沾了卫王的光,肯主动结交这一家人的并不多。对于郑琰等人的亲近,史氏、常氏也是欢迎的。
以郑琰为首的奸字党小姑娘们,对于史氏、常氏的光辉业绩也是叹为观止的。史氏、常氏都是性情爽朗的人,相处起来并不难,小姑娘们也乐得与她们时不时地凑一起说些趣事。
真正把这两拨人联系在一起的还是郑琰的六嫂萧氏。卫王是萧氏的亲叔叔,卫王一家也是到了熙山来,一同来的还有几个小郡主,萧氏也是受庆林长公主的提醒,带着小姑子郑琰常往郡主堆儿里走动一二。史氏、常氏与卫王家的几个郡主有些交情,出来踏的时候聚作一堆,稀里糊涂地也就认识了。都喜欢彼此的性情,接触得也就多了。
穿越毁三观。
死胖子萧令德毁了“王爷”,卢世勋毁了“才子”,连应该疑心病重得了不得的现任皇帝萧正道,都不是“怀疑一切、试探一切,睡个妃子都怕意外怀孕,让外戚有隙可乘”,史氏、常氏则是摧毁了正常的妻妾关系。你见过妻妾真正亲如一体,不是一起侍奉丈夫,而是一起痛扁丈夫的吗?这就是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郑琰觉得她与这两个人意外的合拍。而郡主们、郑党小姑娘们在深入接触之后,都是极喜欢这两个人的,大家说话也能说到一起去。比如大家都比较推崇骆霁新,说起周原语气都比较飘,对于熙山满坑满谷的世家们,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众多才子里史氏对骆霁新颇为推崇:“不狂言不诈语,也不四处留情,那才真是个谦谦君子呢。”
常氏跟着叹道:“可惜了,要是有个好姓儿,多少小娘子哭着喊着要嫁呢——就是现在,也是不少的。”
卫王家的九娘道:“说起来那个周原不也是多少小娘子跟着的么?”语气里调侃的味道就浓了起来。
林蓉这孩子是有一丝绮念的:“周原确是个俏郎君,可惜有些轻狂了,带那么些个歌伎婢女随行。”实在是可惜,不然的话……
曹王家大娘是已经出嫁了的,说话略不在意:“轻狂便轻狂,谁还要嫁他么?”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被他妹妹拿手指捅了好几下,回过味儿来——这里还有未出阁的女孩儿呢。这才脸上一红,觉得失言了,有心解释,又怕越描越黑,遂闭口不言,郑六嫂白了她姐姐好几眼。
郑琰是听懂了的,暗自咋舌,好么,你们家女孩儿都这样儿啊?
回去的路上,萧氏特意要跟郑琰一辆车,还热情地说话:“大娘说的那些,你不要理会,她是个混人,咱们可千万不能跟她一般见识。那些个才子,并没有什么好的,不论骆霁新还是周原,都不如池郎君。”又说了许多女人应该有的道理操守一类,间接表明自己跟姐妹们不是一样的价值观。
郑琰哭笑不得:“六娘说的是,除了我爹和先生,就池郎最好了。”
萧氏还是有点不放心,倒不敢画蛇添足地多言了,心里暗恨大姐缺心眼儿,怎么当着自己小姑子的面说这些。
回到家里,郑德谦正在跟兄弟们讲古:“周原又从夏公家里讨走了一个美婢,恁多伶俐小娘子都归了他了。”
郑琰听了,撇嘴道:“可不是么,这些个才子,不多跟几个伶俐的小娘子怎么捡得完他碎了一地的节操!”
侄子们跳了起来,叫姑姑的叫姑姑,叫婶子的叫婶子,忽拉拉作鸟兽散。
萧氏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七娘这张嘴,真真一针见血。”
被郑琰吐槽过的周原却撞了大运,被皇帝给相中了,要招来做驸马。
皇帝儿子多,女儿也不少,嫁女儿比娶儿媳还要难上数倍。不得已,皇帝从勋贵那里找了几个在池脩之的美貌之下显得不那么丑的人,数来数去,人头还是不够,看来看去,才子里就周原比较合适:年轻、有才气、大小也是个世家,就他了。
至于贪花好色,周原也做到了风流而不下流,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人不风流枉少年,长大了就好了。而作为一个大小老婆成编制的岳父,皇帝对于女婿婚前的恋爱行为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宽容。
周原听说皇帝召见,颇为自得。这么多才子,几个月来随皇帝饮宴也有过几回了,独骆霁新、谢渝和他三人名头最响。别看大家在各自地盘上都是拔尖儿的人物,凑到了一起,还是分出了高下。这个高下还不是自己封的,还是在数月相处中自然形成的,周原怎能不得意?
周原入了翠微宫,刚过正殿的门槛儿就觉得有妖气,眼睛一瞄,靠!池脩之这货居然也在!池脩之这货还一脸严肃地作壁花状坐在皇帝下手,身后是几个拿笔速记的,周原知道,那是史官。不由神情跟着严肃了起来,被单独召见,还有史官记录,这是一件大事!
皇帝笑吟吟地看着周原舞拜,连声说:“好。”看看周原,再看看池脩之,嗯,差不太多,可以了可以了。
“赐座。”
周原谢了座,眼睛里透着雀跃,脸上带着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