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庆林长公主眼尖,看到了这个小动作,右手一抬扇子遮了脸,左手伸出去连摇:“去去去!脩之,送你娘子回娘家。”
小两口手拉手地溜了。顾宁挺好奇地看着师兄师姐手拉手,他年纪尚小,个头自然也矮,正好把这个小动作给看在眼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个人从门里出去,还伸着个头拿目光去追随人家的背影。
“你看什么呢?”庆林长公主手里的团扇放下,就看到儿子一副好奇相,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顾宁缩缩脖子:“刚才师兄说,男人不能让女人抱的,只能让男人抱。现在他们还拉着手,是不是男人和女人可以拉手?是不是?是不是?我看过阿娘和阿爹拉手的……”
庆林长公主:“……”好想打人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庆林长公主不是一个会经常压抑自己感觉的事情,想打人,她就打了。绢扇拍到了儿子的头上,帽子都打歪了:“小小年纪不学好!”
顾宁好冤枉,眼睛里飘起了小泪花儿,要掉不掉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可怜到庆林长公主身边的侍婢都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大郎不过多问一句,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好奇的。”一道说,一道使着眼色。倚栏是庆林长公主亲自给改过名儿的侍婢,服侍多年,与庆林长公主关系也不一般,故而能劝上一劝。
庆林长公主被她一番提醒,也觉出自己的情绪不对头,叹了一口气,揽着顾宁给他擦眼泪。口中道:“他这个样子,我看来是千好万好,就怕顾家那边儿的人,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来呢!”
倚栏失语。顾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别过小身子去与庆林长公主怄气。庆林长公主抚着儿子的背,顾宁还是不肯回头。庆林长公主感觉到掌下小小的身躯,心中一软。
“师母怎么跟顾家不对付上的?”郑琰心里的疑问实在太大了,便问经常在顾宅里混的池脩之,“顾家那头儿为人是有些不讨喜,他们却终是一家人。这件儿是那边儿办得不对,老师这里多少还是得主动接一接人的,就这么把侄孙女放到别人家里待嫁,怎么也说不过去呢。那里虽是本家,却不是一枝的。”
庆林长公主对世家十分看不过眼,而她对陈氏所做的事情也让世家对她的评价不是很好,待到后来嫁给顾益纯,顾家非常痛快地同意了婚事,还很周到地张罗了婚事,两处应该处得好才对。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没过多久,庆林长公主与顾家就又开始了互相疏远。顾家只是疏远,庆林长公主这里已经直接发展到了厌恶。
对着学生发了一通的牢骚,间接上了眼药,这也表明了她的态度:要把顾氏本家给隔在权贵系统之外。千万不要小看女人报复的创意。
这不科学!郑琰腹诽着。顾氏虽然讨厌,却没有对顾益纯夫妇再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庆林长公主这样是要做什么呢?难道有什么内情?如果有内情,她不应该不知道的,郑靖业可是很关心顾益纯的,顾益纯要是受什么委屈,郑靖业不应该不知道,郑靖业知道了,就等于郑琰知道了。
池脩之沉默了一小会儿,两人鞋底在石板地上磨出沙沙的声音,“集腋成裘,水滴石穿。”
“不是啊,再不喜欢,也都是小事情,两处又离得这样远。”郑琰早就想说这句话了,在庆林长公主家不能说,池脩之送她回家,路上一个坐车一个骑马,也不好公然交谈,到了郑家,郑琰就拉着池脩之来讨论了。
距离产生美嘛,郑琰也不怎么喜欢世家,然而庆林长公主儿子还姓着顾呢。顾家从来都很识时务,即使有世家傲气的毛病,至少大事上是不会错了格子的。上一回入京,从顾家的角度来看,受了多大的气?结果呢?顾老爷子忍气吞声就走了。
池脩之道:“小事多了,也就是大事了。这一回,也是那边做得过了。”太打脸!
郑琰默,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倒也想到了。一件两件的事情,过了也就过了,难得的是庆林开公主与顾家那是一点一滴地不和,有了基础,哪经得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池脩之拍拍她的手背:“好啦,甭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顾氏来了,你觉着她好相处,就处一处,不好相处,就更好了,左右跟着师母就是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萧令媛暴点
“唔,那我遇着了就多看她两眼。”郑琰很快领会到了池脩之的意思。
池脩之与郑琰还在商量,庆林长公主还在生气,顾益纯还在尴尬,顾家送嫁的车队已经行到半路了。车轮在官道上碾进,发出吱吱呀呀的心声,听得顾彝心中一阵烦闷。
顾彝个准新娘理所当然地带着些羞涩与不安,羞涩与不安是新娘子所特有的,而顾彝的这份不安里还搀杂了些不是新娘子特有的心情。多出来的情绪正与她送嫁的兄长顾鼎是一样的:疑惑,心虚。
祖父、父亲都不方便,到京中备嫁,也该请叔祖父代为照看才是,顾益纯要没结婚,那也就算了,可他结婚有家了。再退一步,搁自家老宅里也行,为毛非得是本家啊?两个小辈略心虚。
顾鼎还有些不满,觉得有自己押阵,带着妹子住祖宅,纵有不懂之处,也可请教族中长辈。这样一声不吭地就搁本家里,知道的说是他们家嫁女,不知道的,还道是本宗小娘子出嫁呢!
带着对反常事件的担忧,两人一路几乎没有交谈。
这两位并不明白,顾氏家族对于顾益纯夫妇的感观是复杂的,并不能全拿礼仪去套。一方面这对夫妻也着实给顾氏长脸,另一方面他们又很不给顾氏面子。家族为上,顾益纯夫妇显然缺少为家族考虑、奉献的觉悟。庆林长公主并不受世家欢迎,同意让顾益纯娶她,只是情势所逼。顾彝出嫁,关系到两族关系,当然要稳妥为上。思来想去,与蒋氏联姻这样的大事,还是交给本家比较放心。
这可就结了大仇了!
庆林长公主一回到京里就又开起了PARTY,邀请的还是那么一圈子人。小一辈的公主里,能来的几乎都来了,这位姑姑与年长些的公主年纪相仿,在皇帝面前又能说得上话,大家感情都不错。而勋贵圈子里更因庆林长公主结婚,与庆林长公主融合得极快。
一堂济济,庆林长公主也是心中得意,郑琰作为她家老公的得意门生,在这种场合也是陪在左右的,笑吟吟地看着一室客人。庆林长公主偏头在郑琰耳边道:“女人呐,还是得成婚。”这样才能有更广阔的天地用来兴风作浪。
郑琰真的疑惑了,最近她常在庆林长公主那里得到这种情绪。
庆林长公主摇摇头:“你长大了就懂了。”
以前庆林长公主的茶话会、赏花会,多是邀些未嫁的姑娘,能对大事产生多少影响还真是难说,并不是所有家长都像郑靖业一样乐于听取女儿意见的。结了婚的人就不一样了,老婆能管后院的全部,还能对丈夫的公事产生影响,强大一点的女人干脆连外事也能一多半的家,剩下的一小半儿那是性别局限的影响。
庆林长公主婚姻受措,对世家除了讨厌,感情上是纠结的,不但厌,更不欲被世家小瞧。没有关系便罢,一旦扯上了关系,遇上了事,她就要想:这货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顾益纯是个比较豁达的人,他不会去想这些,庆林长公主不行,她就重视这些。
你不给我面子,那你的脸也就别要了,我毁你容!
庆林长公主很懂得运用自己的影响,你本事你牛啊,你别跟大家交流!我们不带你玩了!庆林长公主在顾彝没入京、没嫁人之前,就拉起了勋贵的圈子来排斥顾彝,剑锋直指远在外地的大伯子。
有公主们在,也就是郑琰这样有宴会公主撑腰的人才能与平分秋色,坐的位置也能看得出来了。庆林长公主的宴会一大特色就是少有世家女,一帮子的草根和伪草根乐得自在,说话不用担心别人瞧不起,多好!
然而,是宴总有不和谐音,萧令媛就一直嘟着个嘴,她有了一个囧驸马,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再一看,夙敌郑琰也在场,心里更不乐意了。庆林长公主关切地问她:“二十娘怎么不说话了?想是将做新妇,害羞了?”
直戳萧令媛暴点!“那样的东西也让人害羞!”这种没结婚就进身人身攻击的行为,实在不值得提倡。就连庆林长公主也因为她的语气稍感不快。郑琰对庆林长公主的情绪把握得尚可,圆场道:“挑剔总比一字不提要好,显是放在心上了。师母别再打趣了,害羞的人易恼呢。”
萧令媛柳眉倒竖,就要发作。荣安公主截过话头:“左右还有些时日,咱们到时再说她!姑母不是请大家尝石榴的么?我都馋了。”
荣安公主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生母位尊,她人又嫁得不错,萧令媛还真不敢这样得罪这个姐姐,一口恶气卡在胸口:怎么谁都帮她!
郑琰又被记上了一笔!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喊冤的,可惜,她不知道。非但一副一无所觉的样子,她还很热情地与安康公主、瑞丰公主讨论起石榴来了:“红皮的籽儿白,白皮的籽儿才红,好吃。”
萧令媛的胸口再堵了,恰逢她妹子瑞丰公主萧令娴很感兴趣地围着郑琰剥石榴:“真的真的?我尝尝。”萧令媛气道:“你是吃货么?就知道吃!”
安康公主萧令妍笑道:“你不是吃货,你可别吃,我们吃了哟~”语气是调侃的,手里还捏着个籽儿塞嘴里,动一动,吸着甜汁,侍婢拿个托盘接了吐出来的核儿,萧令妍还说:“很甜的哦~”
萧令媛:“……”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庆林长公主笑道:“都别闹了,一个一个,都是要下嫁的人了,还这样促狭!”说着又脸色一暗。荣安公主试探地道:“姑母怎么面带忧色呢?”
“唉呀,也不是什么大事。”
荣安公主心道,没事儿你把大家叫过来看你变脸?越发道:“不是大事,就说来一笑,真有什么,我们这些个人,出不了主意还跑不了腿儿?”
庆林长公主道:“还真是你们想跑腿都跑不了,非但你们跑不了,连我也是不行呢。”说到后来,都开始哼哼了。
这一下连萧令媛都忘了生气,大家一齐好奇了起来,必要缠着问是何事。
庆林长公主叹道:“顾家和蒋家结姻,小娘子都到半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