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原因也简单,学问很不错的李神仙知道,像狄人这样的游牧民族,它就少不了动乱和分裂,下一个混乱期快来了。郑靖业这样的统观全局的人,是不可能放弃培养自己阵营里的人熟悉外交事务的,在郑家长子被派出去的时候,池脩之是首选,也是最方便能够安插到鸿胪寺帮忙,完事后调走的人。他是中书舍人,本来就可以四处游走的。
但是李神策这个人呢,他又是个傲娇的货,不肯直接表明善意。于是各种压榨,各种讽刺,各种欺负。池脩之都扛过来了,李神策是个有干货的人,态度再恶劣,在池脩之看来,那都是毛毛雨。世家最让人难堪的态度,是那种表面温和,却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瞧不起,池脩之对这种态度并不陌生。他从李神策身上感受不到恶意,他从恶劣的态度,循序渐进地诱导着池脩之去了解狄人。
池脩之是个敏锐的家伙,对于生存有一种动物的直觉,否则他就不可能在父母双亡的时候不但守得住家业,还要照顾寡居的外婆,居然还能抓住机会成了顾益纯的学生,拐了当朝首相的幼女。
两人心照不宣,一种奇怪的默契在两人周围萦绕着。顾益纯与池脩之亦师亦父,池脩之当然不会想背叛他。李神策确有善意,况且还这样尽心指导他,他也不好拒绝。这样最好。
李神策也相当满意,嘿,顾益纯又怎么样?他学生还不是被我抢了过来了?没行拜师礼又怎么样?池小子对自己的态度,那可是改变得很明显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池同学还邀李老师喝酒来着,唔,珍藏版的酒肉啊。揣两瓶澄酒回来,馋死李俊那个货!
“就是这样了,”池脩之作总结陈词,“教导的都是实情,很有启发的。他不点破,我也不好说,总是承他的情了。”
“用不用准备些礼物相答?怎么也教了你不少东西啊,就是怕先生面上不好看。”
“何必多做准备?有什么事的时候,拉他一起踩一脚就行了,”池脩之对李神策倒是很了解,“我想,咱们,咳,成亲的时候,写贴子请李神仙来喝喜酒,如何?”
这“李神仙”三个字叫得好亲切,就跟你管你下铺叫“猪头”似的,郑琰暗叹一声,对池脩之道:“你觉着合适就行。安排座儿的时候小心些就是了,别让他跟那位李先生碰头就行,选好陪客。”陪客难选啊。
池脩之却是上了心:“我省得。”
说到喝喜酒,郑琰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接下来几个月,京里婚嫁何其多,你都准备好了?”
池脩之笑道:“我还没娶媳妇儿呢,应酬也有限。娘子心疼我,早些过门儿,这些都委于娘子之手,我一个不字也不说的。嗷~”
郑琰最恨有人拿这个来调戏她,她算是半个习武的人,池脩之的胳膊被她一掐,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阿成连忙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池脩之吐血。他岳父对一直是一种矛盾的态度,这个已经习以为常了,有他老师作解说,他也算理解这种岳父心态。最近感觉很坑爹的来源是他那位岳母大人,以往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对他感观很好,现在杜氏好像成了他感情路上的新障碍。杜氏现在很喜欢把她的婢女也指派那么一两个跟着郑琰出门,只要不是去老师家里学习,必有杜氏心腹跟随,那婢女年纪也不小了,估计早是孩子妈了,眼神像牢头。池脩之再有什么小念头,也不敢在这样的女士面前造次。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有两把刷子
池脩之忍着疼,在阿成狐疑的目光中笑道:“没什么,说到高兴的事儿,乐的。”才不是!
阿成,点点头,本来是远远缀着的,现在只是退后三步,死活不肯挪窝。
郑琰抛下池脩之,跟阿成打商量:“明天我给阿宣一天假,你要见她,可到我这里来的。”让你们婆媳相处一下,联络联络感情,如何?
阿成想了一想,又用看色狼的目光狠盯了池脩之两眼,正色对郑琰道:“成交。”
竖起耳朵偷听的池脩之差点没跌倒,不愧是他岳母派来的。眼看交易做成,阿成退回原位,池脩之对郑琰道:“我明天还去先生那里。”约好了时间,包庇学生谈恋爱的老师神马的,最有爱了。
郑琰笑弯了腰:“好啊好啊。”
早日过门的话题告一段落,池脩之又想起一事来:“义安郡王纳妃,圣人让我做男傧相。”
咦?当伴郎啊!不是吧?那就是个炮灰啊,人家娶媳妇儿,你负责挡酒、闯关、卖笑,最后洞房没你份的那种。“会很累吧?襄城侯家八个儿子,徐九的堂兄弟还没算进去呢!”打得过么?郑琰有些不放心。
“郡王之婚,一切都有法度,襄城侯家难道不想嫁女儿?还是能压皇子一头啊?”池脩之倒是看得开,“义安郡王人也不错,看着长得很魁伟。”
郑琰点头附和:“不错不错,要是人家打杀威棒来,你就躲他身后去,反正是他娶媳妇儿。”
池脩之笑着掐了掐郑琰的脸,没敢留印儿:“最近京里婚嫁很多?岳父要给德兴他们几个说亲了?”
“是啊,已经透了意思了,”郑琰点头,“这种事儿,自然是一说就成才好,郑重提了,又被拒了,多闹心?不过,我们家的都差不多了。”把郑靖业的安排一一说了。
池脩之与郑琰交换情报:“徐烈那小子将娶镇南将军的爱女,徐熙结姻太常少卿之女。哦,他们家三娘,新近也定了,嫁与原齐王舍人欧阳述的儿子。”
“咦?这么快?”她怎么不知道?
“可不是。”池脩之对徐家的感觉一般,倒不是因为他与郑家利益相关,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郑靖业提拔了徐梁,徐烈也是因为郑靖业的照顾才能在京中顺顺当当地生活,这小子毛还没长全就要单过,怎么看怎么不是东西。
郑琰眼珠子一转,笑道:“他倒结的好亲!他们家四娘呢?”徐少君很着急有一门好亲事的吧?她的兄姐们结婚的门第都不怎么高,恐怕她想高也高不了呢。
“没听说呢。”
“哦,对了,阿舅给他孙子求娶了唐家女儿,也很般配的。”
两人叽喳半晌,终于被阿成给分开。池脩之站在地下看着马车走远,郑琰撩着帘子,直到马车拐了个弯儿看不到人了才嘟一嘟嘴坐下。对阿成抱怨:“小时候在阿娘身边,还叫阿成姐的时候,好温柔的。”
阿成嘴角抽了好几下,才平静地道:“从前在夫人身边伺候,七娘也没有总出去见小郎君,好可爱的。”
郑琰别过头去,能在她娘身边混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在郑党小辈的婚姻状况渐渐尘埃落定的时候,皇家也进入了一个结婚的高潮。
从二月开始,以祁王开头,一个接一个的迎娶下嫁。郑琰每次都有份去喝喜酒,与以前受到的敌视不同,如今很多人对她表现得非常热情。郑琰心知肚明,立储之事进入了关键时期,当朝首相的态度很重要。
对于各路人马的套话行为,是从来都以“不晓得呢,阿娘把我关得好惨,还让学女红”的理由给打发了。这种场合,一是向主人家表明立场,二也是展示自己还在京城社交圈儿里混着,三是扩大、巩固自己的关系网。郑琰是很用心的,只是今天有些例外——这是义安郡王的婚宴,她未婚夫要当伴郎。
被她担心着的那一位现在的情况还是挺好的——他正在被同情着,未来的BOSS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不让他吃亏。
男人在一起,女人是一个逃不开的话题,尤其是在结婚的当口儿。新郎倌儿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甚至有一些英俊,浓浓的剑眉,薄唇抿起的时候带着刚毅。年岁并不大,个头已经很高了,劲瘦,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男傧相不止一人,如郭靖这样的表兄弟、萧深这样的堂兄弟也被拉来凑数。皇帝只想着给他儿子装点门面,却忘了伴郎太出色是会抢新郎风头的。围观群众很开心,抄起手中的小件物品狂砸伴郎。萧令先是郡王,所以他迎亲队伍的组成里有部队的,横起手中长矛阻止乱扔瓜果蔬菜的人,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新郎、伴郎狼狈聚在一起,互相打趣了起来。郭靖道:“十七郎今日成婚,还这样抢手!”萧令先回道:“你们也有份的。”萧深道:“总是在最前。”
萧令先笑笑,结婚的日子,他欢喜得紧,听说,他那媳妇儿是个很懂孝顺的贤良女子,江阴大长公主的身体萧令先是有数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徐莹小小年纪,坚持陪在祖母身边,耐心一定超好的,肯定是个温柔的好女子。想着想着,傻笑了起来。
郭靖捅了捅萧深:“瞧十七郎,乐傻了。都要娶媳妇儿,再几个时辰就见着了,还这样猴急。”
萧令先雷达全开,被嘲笑了自然不肯干休:“谁急啦谁急啦?”
萧深一拉郭靖,打圆场道:“池郎媳妇儿都定了,到现在岳父还不松口让过门儿,他急了。”
萧令先颇为同情地看了看池脩之,不说话了。他对郑靖业的印象还不错,不管别人怎么说,郑靖业关心他的学习生活,尽心给他找老师,也不歧视他。在他看来,男人就该有事业心,应该有点霸气,所以郑靖业修理世家的时候,他是很开心的。
好可惜啊,这样的一个男人,他闺女怎么就也霸气各种漏了呢?郑琰是京城闺秀圈儿里的领军人物之一,给萧令先的印象就是有些张扬。萧令先同学,他不喜欢张扬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