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徐莹道:“姑母送了我们一座园子呢。”
萧令先有些惊喜有些疑惑,这没事情的,送他厚礼做什么?
庆林长公主也不说别的,只说:“昨天你姑父回得早,说你这里屋子没来得及盖太多,我一想,动工程太吵,你们怕住不得这里,这一季就要依旧这样挤了。正好我有一处空园子,白闲着也是寂寞。”
萧令先拜谢:“姑母太客气了。”
“客气什么?我统共也就这么几个园子,你们年轻,手头没攒什么家当,拿去用便是了。你是赶上了,明天你姑父再去赴个宴,说十八郎那里也挤,我就再没有给他的了。”
萧令先对徐莹道:“你去看看茶饭,今天请姑母一道用饭。”
庆林长公主也笑纳了:“正好让我看看新娘子的手艺。”
只剩姑侄二人了,庆林长公主才语重心长地说:“别跟十郎一般见识,他就是个没眼色的主儿。”萧令先脸上含羞,吱唔了两声。庆林长公主道:“你阿爹上了年纪了,听到这样的事儿心里不好过,”又回忆了许多小时候皇帝对她很好的事迹来,最后说,“大郎对我很好,我不忍看他烦心。就是对十郎,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与他计较,没的失了自家身份。”
萧令先这才答应了:“姑母放心,我固恼怒,也知道理。”
庆林长公主笑道:“这样才好,吃亏是福!你就当是为了大郎忍的,有孝心是会有好结果的。”
萧令先是个比较缺母爱的孩子,被个女性长辈这样一安抚,心里多少有些暖意,颇为感动地请姑母吃了饭,又很恭敬地送庆林长公主上车回家。徐莹也比较够意思,给了回头礼,是庆林长公主吃饭的时候夸的几道菜。
小两口送客归来,徐莹清清嗓子,声音也低了不少:“我打了猪头十,圣人是不是……生气了?”
“也没什么。”
“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不会。”萧令先很男子气地顶住了所有压力。
“还骗我!”掐!
嗷!疼!我忍!萧令先笑了笑,媳妇儿好像懂事了。大概是姑母来开导的结果吧?懂事儿就好,好生过日子呗。
庆林长公主跟她侄子侄媳吃了一顿很和乐的饭,回家来与丈夫儿子团聚,看到顾宽小脸上两道宽带泪地说:“阿娘要十七郎不要我了,十七郎坏蛋。”笑得直打跌。没良心的娘准备过两天带儿子去跟萧令先碰个面,让儿子当面报个仇。
顾益纯见媳妇如此高兴,实是松了一口气:“你可算回来了,往日总不见他这样粘人的。”
“儿子跟我亲!”
“那是,那是。”
“听说脩之来了?”
“嗯,正在书房呢,我有事要让他做。”
“正好,我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顾益纯耳朵动了一动:“什么事?”
“我这里尚有几处园子,今天给了十七郎一处,他那里地方太窄不是么?要不那天你们也不用淋雨赶回来了,”见顾益纯一点头,续道,“我想,脩之在熙山也没个住处,现在能住在我们这里,等成亲了,难道要他到岳父那里住去?他是你学生,犹如一子,给他一处园子也不算什么。”
顾益纯道:“夫人想得周到~”心里颇为感动。
庆林长公主一笑:“他是你学生,这是应该的。好啦,你既答应了,我就先把那园子给腾出来——先别跟他说。”
“我知道了。他现在书房,我去看看,有些事儿得叮嘱。”
“这还用跟我禀报么?”
顾益纯去寻徒弟,一路上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池脩之在看顾益纯给他的文稿,就是梁横的那一篇,让他仔细看,看完了给感想。看得池脩之眉头拧成一个结,一张俊脸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山。
顾益纯推门而入,见池脩之把文稿摊在书案上,整个人坐得挺直,眼睛盯着文稿像是要把文稿射穿一个洞。
第一百八十四章 知识份子的良心
“看完了?”
池脩之起身,沉痛地点头。
顾益纯已经激动过了,此时表现得很淡定:“说说看。”
池脩之沉吟道:“这不是道理,但是太诱人。从来没有这样做的,所谓君臣父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既明臣则贤,父既慈子方孝。譬若一国之君昏聩无能,而臣下只知唯唯,则国亡可期。若为父者不明事理,或是谋逆,为子也当同谋?”
他说的才是真正的“封建伦理”,说的是为君为父,固然有极大的权威,也当负有义务。讲究个制衡、制约,再不喜欢世家,池脩之也得说,必须有一个能够制衡君权的东西存在,否则君权就会发展成一个怪物。眼下世家就是起着这样的作用的,而取代世家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成熟,同时,世家里也不是没有人材的。比如顾益纯,比如李神策,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顾益纯道:“你仔细琢磨这些道理,要有理有据,最重要的是,能让人君听得进去。”
“敢问先生,这是何人所著?”
“一个狂生,叫梁横,自称是为家中嫡母所不容……”说着摇了摇头。
“那就难怪了,”池脩之与李神策混得久了,也染上了些毒舌,何况他本来就很犀利,“公报私仇呢这是!其人不得志,便仇视比他光彩的人,要不是他还要借圣人的威势,只怕,啧啧,天下除了他就没好人吧?”因顾益纯也是庶出,他就没再说嫡庶的问题。
顾益纯失笑:“忙你的去吧。”
“先生,阿琰——”
顾益纯一手扣到学生的脑袋上:“未婚妻当然是养在准岳父家的。”
池脩之蔫了。
顾益纯心说,你那准岳父,大概也在头疼这个梁横的学说吧?唉,这是会为乱天下的学说,不能不驳呀!说不得,我也不能置身事外了,想了想,取了枝笔,开始默写。顾益纯真是知识份子的良心。
郑靖业确实比较头疼。梁横的理论诚如池脩之所说,是歪理,但是皇帝很难抗拒,一不小心就要沦陷。要想对抗君权,光凭相权是不行的,因为臣权世袭,相权则不是,这么说来,世家还真是……促进民主共和的好物了?
口胡!
郑靖业把三子郑琛、长孙德兴、次孙德安、沉默者德平、八卦台长德谦、幼女郑琰统统叫到了书房,一指一旁的小案,对德兴道:“你坐那里,我说,你写。”案上笔墨已备,室内再无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