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朝上一片混乱,皇帝很坚定地道:“诸卿过于激动了——既然诸卿各持己见,不如各自回去三思,冷静下来了,择日再议。”非常歉意地看了郑靖业一眼,不好意思啊,没事先跟你打招呼,我实在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不想再瞒下去了。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你干得好!GJ!继续加油啊~
郑党里于元济等人迅速向郑靖业靠扰,把他围了起来,很快拥着郑靖业出大正宫,怕就怕再上演当廷群殴。群殴的闹剧没有上演,估计大家都计算过于元济的武力值的,互相讽刺了好几句。诸如“此等大事,相公也不着急,真是有风度”、“相公选的好女婿”一类。郑靖业也不恼,只是微笑着用保证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听说,圣人梦到了先帝,先帝托梦来的。”
众人一听,更生气了,这不摆明了欺负人民群众智商呢吗?这种托梦的借口,都是TM是咱们编来骗别人的好吗?什么圣主出生天生异相火光冲天啦、什么梦日月入怀啦、什么有神奇动物出现在房子外面啦……都TM是咱们编史的时候编出来的好吗?
一个个眼睛都能冒火了。
对头是这样,骑墙派也不开心。郑靖业的亲家成国公吴承业不开心地道:“相公原来知道圣人的打算?也没告诉一声,好歹能帮个腔。”你太不够意思啦!
收到来自亲家的抗议,郑靖业很肯定地告诉吴承业:“我刚刚才知道!这要让我早知道了,事情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不办成了,也不至于这么些人闹腾!”
吴承业默,他这亲家不是好人,却是个能人。他说到这样了,应该有八、九分是真的了。小声问一句:“圣意已定?”
郑靖业也小声道:“这怎么好说呢?圣人也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呀!不过——别跟那群人掺和是真的。”
吴承业谨慎地点点头,被忽悠走了。
连郑党都相信郑靖业是无辜的了,于元济还抱怨:“圣人也是,该问问宰相的意思嘛。”
郑靖业勾起一抹苦笑,一副忧国忧民的好丞相模样。郑党不由捧这奸贼的臭脚:“相公不易啊!”皇帝抽风还要跟着收拾烂摊子。
郑靖业背着个苦情的形象回到了家里,却捋须一笑,这下好了,他、他女婿,全在未来太子那里露了大大的脸。啧啧,世家却把太子给得罪死了,你就是骂他,也别瞧不起他妈呀!
笑笑,郑靖业提起笔来写条子,一条条分派下去,去准备册封太子的大典吧,另外,给蜀王别业加派保护的人手,不要让闲杂人等冲击了蜀王。唔,带队的人啊,就让郭靖去吧,副手呢……咦?郑文博和张亮就不错。嗯,要跟皇帝打个招呼才能派得下人来,这个要迅速。算一算,今天是萧深值班,郭靖轮休,正好,让他带着条子进宫,得了批示就点人去上岗,省得单派人宣他了,顺便让他告诉皇帝,我给你编了个先帝托梦的借口来了。
一切安排好,郑琰那里也听了郑德谦的消息赶了来。对于郑靖业明显的那个托梦的借口,郑琰已经不去关注了,只是觉得:“这样的借口,会不会太儿戏了?”大臣们肯定不会答应的,皇帝今天做个梦,说先帝让追封皇后了,明天再做个梦,说先帝要杀丞相了,能让他这么干么?
郑靖业道:“我说什么了?”
“不是说先帝托梦让追封皇后?”
“我只说先帝托梦,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靠!真够无耻的!郑琰不得不这样评价她爹。
必须说,郑琰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如果她知道她爹的真实打算,估计真要喷一口凌霄血。
郑靖业压根儿就没想让许氏被追封成皇后!自打郑琰说这事儿起,他就明白这其中的难度——难如登天。他的计划里,更多的是把“追封”作为一步棋来走,而不是当成底牌来打。因为难,所以都没当成件正事儿跟皇帝提。
郑琰想得简单,那是受了前世的影响。事实上,现任皇帝的妈是做了太后不错,一旦跟先帝联系在一起的封号,上还是先帝的后宫,她不能被谥作先帝的皇后——人家先帝有皇后!
这还是皇帝强势的结果,这要搁到前上数一、两个朝代,你要本来就是个小老婆,哪怕你儿子当皇帝了,你还不一定能当太后,当个啥啥的XX太妃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了。会生又能怎么样?可以给你生前荣耀,也许是“仪服与太后同”,可你名义上还是太妃,还是个妾。李太后真是命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这就是政客
有世家在,这方面的讨论实在是龟毛无比。但是,你不得不说,人家讲究得还是有道理的。
郑靖业不会为了皇帝而把自己给陷进去,皇帝什么的,能吃么?跟皇帝关系好是一方面,对皇帝有些感情也是真的,还没到挖心挖肝份儿上而已。他想的是,首先,这个不一定能成;其次,一次弄成了,萧令先谢过也就谢过了,没有太深的“战友情”。郑靖业要需要萧令先跟他心理上更亲近,需要操作一些细节。现在不成,等萧令先登基了,为了许氏的名份问题,还得再吵一回,又是郑靖业展现自己的一次机会。
如果到时候,有人能帮着萧令先硬扛并且扛赢了,郑靖业认栽。然而是眼下,郑靖业已经是萧令先心里的“好人”了。
今天皇帝这样痛快就打出牌来了,郑靖业飞快地给他圆了一回场,没等散朝他就闹明白了——皇帝这是有后招儿呢。即使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提前发动了,皇帝也不是没有应对下面情况的办法的。做了将近四十年的皇帝了,纵使一时头脑发热,也必然是在一定范围内的发热。就像他宠爱苗妃,绝没有到要立她做皇后或者让她儿子做太子的地步一样——老皇帝心里有条高压线,平时看不着,一到那个份上,就自然觉醒,这是天赋。
照郑靖业的估计,皇帝大概应该是他想的那样,追封皇后是假,想立蜀王是真。世家与皇帝各让一步,可以让世家选,是追封许氏呢,还是册立蜀王。这两者,其实是个一二而、二而一的关系,但是在世家那里还是不一样的。追封了许氏,蜀王必然是太子。如果不让追封,世家也得给这个老皇帝一个台阶下。
两下妥协,就是既不追封皇后,又能册立太子,这才是皇帝需要的。郑靖业正好借了皇帝这把算盘的东风,既在现任老板这里表了忠心,又让下一任老板感激他的维护。
只是,还是觉得好吃亏,皇帝突然发作,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本来嘛,这个“先帝托梦”的借口,应该由皇帝“在私下里传出”,而不是因为皇帝的任性,由郑靖业在大正宫里说出来啊!亏了,亏了,得捞点儿好处回来!圣人,你究竟抽的什么风啊?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变幻莫测,节操全碎。
这就是政客。
皇帝不完全是一个政客,他老人家的良心比郑靖业还多那么一咪咪两咪咪的,所以,有时候郑靖业没办法把皇帝的想法完全吃透。这不是郑靖业不够聪明,也不是皇帝过于高深,完全是因为两人的部分脑电波不在一个频段上所致。
被郑靖业念叨着的皇帝也没打喷嚏,他在流眼泪,一边看着苗妃一边流眼泪。
苗妃坐在他对面,她的双眼微红,脸上的妆已经洗掉了,素面朝天。她的脸上平静无波,看着流泪的皇帝,像看着个哭闹着要糖吃的小孩一样。
光看此情此景,几乎要让人误以为“女尊国里苦逼男哀求花心女不要抛弃糟糠”。
事实上,被摆了一道的苦逼人正是苗妃本人。
苗妃的脸上时常带着娇憨,小女孩儿式的纯真不知愁,时常让皇帝担心:这样的性子委实可爱,这样的性子让人担心啊!如今倒好了,苗妃成熟起来了,皇帝哭了。
从少女变成御姐,苗妃只花了半个时辰。
凡拿出来集体讨论的事情,通常都没有办法保密,不论大事小事,只有“可能被忽略”而没有“不让别人知道”。更何况是追封皇后这样的大事?皇帝还没从前殿跑回来,苗妃就已经知道了。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
宫里的人都在笑话她吧?自作多情惹笑话了,对吧?日夜相伴、爱她至深的男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说话不算数耍手段,苗妃傻了,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二十四郎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阿娘?”
一句话、一个口令,苗妃像接到了指示一样动了起来,先是一声凄厉的长啸,把亲生儿子吓得哇哇直哭,苗妃脸上挂着两道泪,呆呆地看着儿子,一点感觉也没有了。这里的动静把二十三郎也给引了来,他也吓了一大跳。倒是苗妃,缓缓地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又给二十四郎擦了把脸,对二十三郎解释道:“刚刚好像打了个盹儿,魇着了,吓了我一大跳。现在醒了,就没事儿了。”
二十四郎口中含糊地道:“阿娘好坏,吓到我了。”
苗妃摸摸儿子柔软的头发:“是啊,阿娘好坏,”让养子带着儿子出去玩,“我还有些没醒过来,你们去看书也好、习字也好、玩什么都好,我再静一静,凉秋,打水来,我要洗脸。”
萧令仪不放心地拉着弟弟到一边去了,再担心,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够过问的,更别提他现在还不知道朝上发生的事情呢。
孩子们走后,苗妃低低地笑了,吓得凉秋拼命劝她:“也许只是谣言呢?圣人再怎么样,也不会立个宫人做皇后啊!”
苗妃唇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他哪里是要立后了?分明是看中十七郎,想要他做太子了!我已结怨于后宫,也是结怨于诸王,哈,他真是,真是,对我很好、很好啊!”指甲掐进掌心,“堂堂君王,跟我一个小女子开这样的玩笑,很好玩么?很有趣么?”尼玛看着老娘跟个傻子似的你丫开心透了吧?啊?
凉秋用冷水打湿了条手巾,蹑手蹑脚地递了过来。苗妃没接,走到铜盆前,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凉秋小小地惊叫了一声,苗妃不等她来扶,自己挣扎着抬起头一,用袖子一抹脸:“这样就醒了啊!”眼睛被水一激,更红了。
再然后,皇帝就来了,一脸的羞愧。苗妃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顶着通红的双眼问皇帝:“圣人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