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咸宜郡主与傅宗彦等女孩子聚作一处,也在转移阵地,不幸撞上了郑琰。
两队女孩子互相并不认识,郑琰见傅宗彦还是几年前,大家都在长个儿的时候,装束也不一样了,依稀辨认而已。你不跟我打招呼,我还跟你打招呼不成?郑琰头都没歪就带人掠过。
李小娘子还不小心撞了咸宜一下。咸宜郡主别看十四岁了,身体却柔弱,被十二岁的李小娘子一撞,还后退两步,被傅宗彦给扶住了。咸宜郡主一脸恼怒,却自持身份并没有先开口。东宫系的女孩子不干了,傅宗彦修养还好,另一位郑琰完全不认识的女孩子就挽袖上阵了:“大胆!你们无礼!见了郡主也不行礼,居然还冲撞郡主!分明是故意的!”
李小娘子一竖眉:“你可别诬赖好人!这里人这么多,或有些挨蹭,说什么冲撞?又不是让哪家小郎君碰了一下。”很难说她是不是故意的,两伙人在家里都没少听父兄说对方家庭的坏话,妹子们见面很直率地互踩两脚也是正常。搞不好就是个下意识的反应。
东宫系炸了:“好不害臊,居然说什么小郎君。”、“张口就是小郎君,真不害羞。”傅宗彦心说,你们跑题了,扯什么小郎君啊?应该咬着无视郡主才对,忍不住开口了:“无视郡主在先,冲撞郡主在后,目无尊长,理当请罪!”
李小娘子涨红了脸。
郑琰原本也跟咸宜郡主一样,呆在一边装X,让小弟马仔与对方互掐的,眼见情势不对,正想招呢。忽听得傅宗彦这样说,登里火了。MD!你丫以为这是行走宫中得发明“跪得容易”的朝代啊?真当士人是奴才啊?
两派本就不睦,当下吵了起来。
苗妃如愿以偿地看了场热闹,把双方叫过来理论。东宫系死咬着咸宜郡主被冲撞了。咸宜郡主本就体弱,不用装就弱柳扶风要昏倒的样子。郑琰这边的人就说根本不认识这个是谁,也就谈不上行不行礼,还有,你说撞了就撞了啊?除了你们谁承认啦?
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小姑娘,把平素修养扔一边,叽叽喳喳,犹如一群麻雀,吵得人头大。
太子妃陈氏也在场,便说:“小娘子们一处玩笑,有些挨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摆出了大度的样子想要息事宁人。
苗妃无法偏袒,更得把事情搞清楚了,她沉下脸来还是颇有威仪的:“太子妃不必多言,是对是错,断没有委屈郡主的道理。”热闹看不下去了。
这两位一开口,底下全安静了。
李小娘子这才慌了神,她的母亲、李幼嘉的母亲也已跪地请罪。郑党女眷一时静默。
郑琰不在意地笑对苗妃道:“问明了经过不就结了?还要怎么样啊?你们怎么这样肃穆了?今天不是随意玩的么?贵妃不也在随意取笑?哪里就那么小家子气了?”
苗妃被这一串问题问得头一回觉得这丫头欠抽:“昭仁殿什么时候可以随意取笑了?”
“原来不是随意的?怎么会?”郑琰瞪大了眼睛,“公主我是都见过的,只没见过这一位,还道今天宫里是不讲礼法,混了些什么奇怪的人来装公主玩的呢!”
陈氏是个合格的太子妃,对子女是一视同仁的,至少物质上是这样。也就是说,新昌有的,咸宜也有。新昌逾制的东西,咸宜那里不可能戴比姐姐次一等的。又因咸宜时常称病不出,更不能在物质上怠慢了她——傅家也不是吃素的。
咸宜郡主头上明晃晃的花钿活生生的证据!
李幼嘉是跟我爹混的,李丫头是跟我混的,所以,不能让她吃亏。这时节,根本是管不了对错的,总之,把对方往死里踩就对了!
昭仁殿场景定格在了咸宜郡主的头上。
争吵事件的后续简直是一场灾难,不但搅得朝野后宫即时暗流涌动,还在不久之后发展成了一场大风暴。
然而从事发当时来看,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咸宜郡主在众人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当机立断地昏倒了,郑琰的脑袋里居然跑出“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这句毫不相当的话来。
咸宜郡主倒了,围在她身边的东宫系小娘子们七手八脚扶起她。凉秋、清夏这两个昭仁殿的心腹宫婢的手脚更快,游鱼一般滑到了咸宜郡主身边,傅宗彦一只手正触到咸宜郡主的头上,想隐匿证据。
苗妃已经一本正经地对陈氏道:“此事我须做不得主,留待圣裁为宜。”当作没有看到陈氏那一脸为难的表情,令凉秋、清夏把咸宜郡主头上的首饰给除下,又令展示给在场的人看了一回:“昭仁殿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能裁判,你们作个见证。”
陈氏的脸色比昏倒的咸宜郡主更为苍白,脸上也不自觉地渗出了汗粒。
太子妃本是世家女,礼法规矩上很懂,刚嫁给太子那会儿,里里外外也是管理严实,当然,那时候太子也很不错。架不住一、二十年的顺当日子过下来,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对自身的许多要求。
大家对逾制这种事情,完全已经无感了好不好?只要不是穿龙袍造玉玺,小有越界,谁还没做过一二呢?君不见国家规定商人不许穿丝绸、乘马车,他们还不是照样不鸟规定?顶多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第九十章 强硬的后台
皇家比这还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长期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开始还说一说,也是说一阵儿好一阵儿,不久又故态复萌。太子妃最后都不得不放弃了:过于与众不同,绝不是一个好现象。
在这里还要隆重介绍一位重量级的配角,朝廷的核心,伟大的皇帝陛下——这是一个坑儿子的爹。他最坑儿子的地方在于,为了支持在儿子堆里挣出头来的太子,为了完全确立太子仅次于他的地位,让其他儿子背后的势力都老实一点,免得儿子们骨肉相残,他亲自把衣服解下来披在了儿子身上!
“解衣覆之”。
坑死人了!
有这么强硬的后台,太子在被册立之前认真学习坚守自律了,被册立之后也要被宠坏。很多人本身并不傻,是环境把他们弄傻了的。太子如是,太子妃亦如是。
东宫的大小老婆构成也比较坑爹,皇帝自己对世家印象不好,但是跟世家联姻的时候是一点也不忌讳,不但自己后宫一堆世家女,对哪个儿女好,也要给人说一门世家亲戚。太子妃是名门陈氏,太子良娣也是名门傅氏,傅氏现在论起实权来比陈氏也不多让,几个媵除了育子有功的,也是有名有号的人家出来的。大家还又是情敌关系,陈氏只能管得到面子上的事情,再管得多了,尤其是傅良娣的子女,傅良娣该吹枕头风了。
这种现象在郡主们都长大了之后就愈演愈烈,郡主们的爹与他的弟弟争,郡主们之间也互别着苗头。她们一长大,可以命令的人就多,可以办的出格的事情也多,终于坑了自己的爹。
苗妃看着陈氏的脸色,心中只觉快意,你不是守规矩礼法么?当初苗妃入宫,未及封妃,陈氏可是因着礼法,让苗妃吃了不少鳖。什么见面不大搭理啦,什么不坐在一处说话啦,什么跟苗妃的情敌们走得近啦……等等等等,苗妃可是憋着一肚子的气。
今日终于得了机会,苗妃也不让陈氏有机会说话趁势开脱:“郡主昏过去了,去宣御医吧,太子妃多照看着点儿,小孩子虽犯了错,终是天家骨肉,也不能怠慢了。”挤兑得太子妃不去照看庶女就是虐待天家骨肉,陈氏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起来,不少人已经不忍去看她的惨状了。
郑琰把手放到背后一摆,李小娘子等人一看,齐刷刷踮着小碎步挪到边上。她自己却“好奇”地看向东宫众人,嗨,早就把人得罪死了,这会儿装乖,难道别人就不会把账算到你头上了?她是目送着东宫退场的。
目光再扫下来,年龄是她N倍的人都不自觉地避了开来。太凶残了有木有?各人都在小心地盘算着自家有没有什么逾制的地方,生怕被人抓着了把柄,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苗妃强笑道:“本想大家一道热闹热闹的,没想到郡主身子弱。天也冷了,都是娇贵人,不要再因为我这多事儿把你们累坏了。”找好了借口送客,她自己也要准备好了向皇帝告状了。
郑琰这货做事,从来都是秉承乃父风范的,必然还有后招。
出了昭仁殿,众多命妇的车马聚在一处,依次离开。郑党自然是紧密团结在杜氏母女婆媳周围,庆林长公主与宜和长公主与郑家关系亲密,临行前过来互相道个别。非郑党的女眷们不免用一种敬畏又忌惮的目光打量着郑党女眷,大家平常都好小小逾制一把,今日被翻腾出来,好像你平日吃饭喝水,忽然有人说你吃了转基因大米一样,太恐怖了。
郑琰只当没看见,兀自与郑党小娘子们道别:“过两天咱们再一块儿玩啊,都是自家认识的人,方便的。我还有好吃的糕点要请你们尝尝呢。”
于家小娘子们与她最熟,于家小大娘非常不客气地道:“姑姑说了,可不能忘了。忘了也不打紧,别人不管,我是会登门讨要的。”两家关系密切,于家小大娘矮了郑琰一辈儿,自然称其为姑。
郑琰道:“那行,你帮我记着了。”
“嗯。”
李家小娘子名莞,今天算是闯了个祸,她的母亲正在向杜氏道歉,她也尴尬地对郑琰道:“今天是我鲁莽了。”
郑琰跟小娘子们拉拉杂杂地闲话,等的就是这个,当下不客气地道:“莞娘就是太小心了。这事本就不怨你,穿着郡主的衣服、戴着公主的花钿,我也认不出这是哪里的人来呢。好好说出来,你不道歉,你阿娘也要代为赔罪的。她们必要置人于刑,存的什么心呐。老鼠急了还咬人呢,非得逼得人说难听的。公主待人尚不至此,今天反要被治罪,这日子没法过了!”明里暗里说东宫骄横又小心眼儿,一不留神就要被抽。
东宫系的怎么想不好说,诸王系的,哼哼,不八卦就对不起他们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