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大雪
那人小步子跑到老刘面前,伸出手说:“我是你们家的家庭医生——白愚,雷正说你得了胀肚子的病,特意让我过来给你看看。”老刘此时才看到他左手提着一个箱子,上面不是个红十字是什么?
“胀……肚子啊?”老刘欲哭无泪,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么?刘黛玉你个祸害,害死你爸了!雷正也真是的,说了不用医生,非得叫个来,该体贴的时候不见你体贴,胀肚子倒是记得牢牢的……“那个……那个是很久以前的毛病,已经好了,好了!”
“小刘,久病成医可不是什么好事。来,让叔叔给你看看。肚子胀这个可大可小,万万不能疏忽。”说着就抓住老刘的手,给他诊脉 ,老刘哭笑不得:“你不是西医吗?”
白愚说:“中西医结合疗效好,别动,咦……这脉象……咦?”
老刘吓得心肝乱抖动,一动也不敢动,眼巴巴地看着白愚,既恨不得这高胖的人大嗓门里吼出“有喜了”三个字,又怕他说“怪物怪物”。
白愚最终只是说:“哪里有雷正那小兔崽子说的那么严重?害得我巴巴地赶过来,早餐也没吃。不过有点轻微的胃胀气而已嘛。”其实白愚在心里大喊大叫:怪物啊!怪物啊!雷家一个老怪物,一个小怪物,现在小怪物的老婆还是个能生小孩的男怪物!这岂不是要乐死那一老一少两个怪物,老子偏不让他们如愿,偏不告诉他们。
第 23 章
那心宽体胖的白愚和颜悦色地跟老刘聊天,许小明经常说老刘耳根子软,禁不住三句好话,果然白愚笑眯眯地没几句话,就把老刘弄得知根知底了,白愚心里泪奔:为什么雷家小兔崽子搞同性恋,就能找到这么个宝贝,我家那侄儿就知道成天阴着脸?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找个侄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啊?
老刘送白愚出门,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他的车子绝尘而去了,才走回来。白愚在车上给雷正打电话:“兔崽子,你老婆没事,肚子胀那是正常的,过段时间还能胀得更大,像个西瓜似的。”
雷正黑线,胀得像个西瓜,那还正常?
“哈哈,你慢慢等着你老婆变西瓜吧。”那边说完就挂了,雷正气得冒烟,砰地站起身来,那开会的一干人等吓得脸色变绿变青……
老刘送完白愚,才发现已经一点多了,那个笑呵呵的大叔,真是有一肚子的笑话和八卦啊,跟他说话时间过得好快。那个笑声震得人耳膜发痒的大叔,性格可真是开朗啊,以后能天天跟他说话就好了。无聊到发霉的老刘,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刚进门,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管家,在老刘身后说:“小冒少爷等你一起吃饭。”
小黄毛等我吃饭?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该不是摆的鸿门宴吧?
白管家径直走在前面,依旧是个不屑一顾的表情,老刘无奈,只能跟着到了餐厅,饭菜都已经摆好了,那么丰盛的一桌,两个人哪里吃的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真是,老刘脑袋冒出一句诗,呸呸呸,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念诗。黎小冒正一手抓着个鸡腿,一手拿着勺子吸溜吸溜喝汤,动静可够响的,老刘侧头看白管家什么反应,谁知那白管家只是笑笑说:“小少爷,慢点儿吃。”老刘郁闷,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天生我就该得你冷哼,小黄毛就得微笑伺候着?老刘吞了苍蝇似的恶心,一点吃饭的欲望也没有了。
这时候黎小冒看见老刘,一张小俊脸笑的一朵花似的,油汪汪的小嘴说:“嫂子,快来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那双乌七八糟的爪子也挥舞着,邀请老刘入席。
嫂……嫂子?老刘面部僵硬,他想起那种三妻四妾的家里,小妾妖妖娆娆叫正妻“姐姐”,然后在心里得意的说:丑女人,老女人,你已经人老珠黄,老公不会要你了,以后这里就是我当家。好香港戏的感觉啊。那我应该怎么回答他,妹妹,我们以后就一起好好伺候夫君?其实我才是那后来的小妾好吧?
黎小冒把他那抓过鸡腿的手,放在嘴里吮了吮,殷勤地给老刘装饭夹菜,一个劲让他多吃,挺热情的一小孩儿,要不是情敌,两人说不好就成了好朋友。自己能吃,光头能吃,阿黛更能吃,可是老刘从来没有见过黎小冒这么能吃的。仿佛饭菜跟他有仇似的,那一通猛吃,吃到最后,老刘不得不夺了他的碗,说:“咱不吃了,够了啊。”再吃下去,不是个胃出血就是个胃穿孔。
黎小冒挺听话地让他拿走了碗,猫咪似的舔着嘴角说:“哪,嫂子,吃了饭,我们一起午睡去吧,我的床也很柔软哦。”
吃了就睡,你不怕变猪啊?再说,谁要跟你一起午睡?
黎小冒不依不饶地扑到老刘身上,哀声说:“嫂子,睡觉去啊,睡觉去啊,睡觉去啊……”老刘被他念紧箍咒似的念得脑袋晕,正要吼他,黎小冒忽然蹲在地上,说:“啊……啊啊,肚子疼。”那声音也哀哀的,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孩子似的。老刘吓了一跳,忙蹲下去,看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不像是装的,心想:糟糕,是刚刚吃得太多了。这都是什么没心眼的孩子啊。忙把人搀扶起来,问他:“一楼哪里有洗手间?”黎小冒有气没力地点了个方向,老刘直接拖着人过去,把黎小冒固定在洗手池边,撬开他的嘴开始抠,黎小冒给他抠的哇哇乱叫,终于吐了出来,老刘一个没留神,给他吐了一身,那味道真是……老刘终于再也忍不住,吐了个痛快。
这洗手间真是黎小冒房间的洗手间,他吐了老刘一身,特别不好意思,又是给老刘放洗澡水,又是拿自己的睡衣给他穿,还自我推荐要给老刘搓背。于是老刘让他给搓了背,搓得通体舒服。
两人洗得干干净净的,躺在床上睡午觉,黎小冒还小孩子似的喜欢挨着人睡,老刘退一点,他就靠近一点,最后老刘无奈了,只能任他长手长脚地往自己身上搁。
睡了一个多小时,老刘挂心着过来这么久,还没有给光头他们打电话,也没有告诉阿黛,轻悄悄地爬起身。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外面蝉唱一片。
给光头打了个电话,是许小明接的,轻声细语地说:“他还在午睡呢,你跟着雷正走了是吧?自己想清楚了就行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在这里,你有事找我们就是了。”
这话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打定了主意自己跟雷正长久不了似的,可是许小明这人从来不说场面话,那颗心始终向着自己的。
给阿黛打电话,手机关机了。上次乐淘淘打电话地跟自己说,雷正给她买了个人间少有的手机,后来就连短信都没一个了,以前一下子没看见自己就要到处找的小孩,现在已经长得那样大了,离开自己的双臂,一个人生活都没有问题了。老刘在那安静的空间里,生出一点寂寞来,摸摸腹部,说:“你啊,你快点出来吧,陪着爸爸,不要像你爸爸一样忙,也不要像你姐姐那么无情!”说着说着,自己又笑了,才多大呢,都没成形,就能听老爸说话了?
不过老刘这点伤感实在难以继续,因为黎小冒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喊:“大嫂,大嫂,快下来!”精神好得能比那上蹿下跳的猴子了,哪里还是中午那要死要活的搞法?老刘跑下去,看见黎小冒手里拿着铲子和水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黎小冒笑的眼睛弯弯的,说:“大嫂,我们挖蚯蚓,钓鱼去呀。”
许是被那双黑葡萄似的纯真大眼睛蛊惑了,老刘鬼使神差地跟着他翻园子,挖蚯蚓,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黎小冒像个孩子似的黏着老刘,同时也信任着老刘,老刘说怎么挖就怎么挖,老刘说哪里有,他就跟着去。一直到夕阳里长长的影子投在自己身上,满身是泥的老刘还在跟黎小冒吹牛小时候在河里抓的大鱼,一回过头,就看见阴影里雷正乌黑的脸。雷正轻而易举地拎着老刘往屋里拖,狠狠地说:“你究竟几岁,还玩这种小孩子玩意?”
作为一个三十好几的老男人,玩这种小孩子把戏,老刘是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可是那点不好意思早叫有意思给冲跑了,他觉得整个下午很有意思,今天一天都有意思:上午是个有意思的大叔,下午是个缺心眼的孩子。当然他现在觉得雷正生气也有意思,他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假生气。现在的雷正就是个纸老虎。
雷正抓着老刘扔进浴缸里,看着地毯上洒满了泥土,硬挺的眉纠结在一起,说:“你就不能给我安分点儿,别去招惹黎小冒吗?生病的人还这么疯玩。”
是我招惹他的吗?是他自己中午非要跟我吃饭,吃晚饭还非要跟我一起睡觉,睡完觉不知道怎么的就挖蚯蚓去了。老刘在心里腹诽。再说我招惹他怎么了,兴你把前情人养在家里,就不兴我跟你前情人玩了?不过老刘这些话是不敢跟雷正说的,只能闷着头,让雷正挽着袖子给他洗澡。
雷正疾言厉色地警告他不许接近黎小冒,见老刘老老实实点头答应,边动作熟练地给他洗澡起来,说:“今天白医生来过了吧?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你小时候喜欢在院子里挖蚯蚓,最后挖的实在没有了,天天哭,你爸爸没有办法,天天买蚯蚓,叫下人埋在院子里……”老刘贼笑,“想不到你小时候那么傻。”
雷正狠狠搓了他脖子一下,岔开话题:“白叔叔说你肚子胀的毛病暂时好不了,还要继续变大,变得像个西瓜似的,又说不是什么大病。”说着还摸了摸他的肚子,果然比以前大了一些,像个小拳头似的。
老刘给他摸得发痒痒,笑着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胀得像西瓜那么大,还不是大事?只有女人怀孕了才会那个样子吧?我看得到大医院看看。”
雷正给他洗完澡,叫他站直身子擦水汽,老刘羞答答的不肯,让他出去自己来。雷正笑着掐他的屁股:“都老夫老妻,还别扭什么?”不过也知道老男人的性子,依言出去了。老刘快步穿好衣服,雷正也去里面洗了澡,坐在椅子里让老刘给他吹头发。两人穿着睡衣下楼吃饭,老刘发现餐厅旁边多了许多冒绿光的眼睛。
某女A:“少爷旁边那个丑男可真是碍眼啊。”
某女B:“少爷有胸毛耶,好性感。”
某女C:……
老刘黑线:拜托,你们围观不要这么名目张胆好不好?说丑男的声音就不能小一点么?
雷正不管她们,先是把老刘睡袍裹得紧紧,看着半点肉也不漏了,才坐下吃饭。老刘裹得热死了,心想你还不能拿个大床单给我从头裹到脚呢。老刘给她们看的心理毛毛的,筷子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拿了,雷正给他挑了刺的鱼肉他就接着,给他剔了骨头的肉他也接着,夹了他最讨厌吃的芥蓝,也吃了,吃了半天才问:“黎小冒呢?”
小黄毛马上冒出来:“大嫂,我在这里。”给雷正冷厉横了一眼,马上消失不见。
老刘不由埋怨说:“干什么对小孩子那么凶啊?”
雷正横了他一眼:“吃你的吧。”老刘马上噤声。
这都是什么封建家长啊,这么专制跋扈,还……还喜欢横人啊。
两人吃了饭,雷正带着老刘在房子周围四处溜达,他一直纠结于老刘的肚子胀病,说:“这种病从来没有听过,就叫你赶上了,不过你不要怕,白叔叔说没事,那就没事。最近我真是太忙,等得空了带你去医院看看。要不,明天白管家陪你去吧?”
老刘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不敢劳驾冻梅花陪啊,还没到医院就冻死了。
夜色正好,晚风轻柔,雷正一直握着老刘的手,此时在花影里,老刘也紧紧地回握了他的手。两个人静立在一丛怒放的玫瑰丛边,老刘无数次想问问一束玫瑰和一捆玫瑰的区别,想问问他对黎小冒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可是花香那样浓,月色那样皎洁,他总觉得,只要他说错几个字,这眼前的美景都得变成虚幻,他忍了又忍,想了又想,最是只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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