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大雪
吃完早餐,照例是去看君寒,两人走到门口了,老刘忽然转身说:“我去房里拿点东西,你等等。”
“忘了什么,我去。”
还没等他说完,老刘已经兔子似的飞快地跑进房间里去了,没过多久又跑来回来。两人照例在君寒病房前分开,老刘进去,雷正带孩子去了,一大一小,一晚上都扔给白愚,白愚那个家都是拿钱堆出来的精致,偏偏雷灿是个好奇宝宝,什么东西都要看看摸摸,不是把他的昂贵茶叶洒一地,就是砸了什么砚台的角。弄得老家伙哭爹喊娘,指着雷正的鼻子骂你生的小败家子。
“君寒,已经起来啦。”老刘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君寒正在给孩子洗屁屁,手忙脚乱的,老刘给他接了孩子,熟练地洗好了。穿好衣服抱着,孩子已经长开了,粉嘟嘟的好看的紧,跟他父亲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老刘不由得逗弄了他一会,问君寒早餐吃什么,说:“以后这些事情叫护士做,要不等我来,你身体还没有好全呢。”
君寒笑一笑,看他逗弄孩子,亲亲热热地跟孩子说话,好像那才十几天生命的娃娃能听懂他的话似的。他本来觉得老刘温和腼腆,熟悉下来,却又觉得这位大哥热情开朗得很。老刘因为自己长相普通,对着长相好看的人,总有些自卑,而且颇有些偏见,黎小冒瓷娃娃似的却淘气滑头,白梅花是一贯的冷傲。君寒生的这样好看,性子却谦和,很可以当弟弟似的爱护。
“那天我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君寒靠着枕头问老刘。
老刘苦笑一声:“我要真敢再跑一次,他真能把我吃了。”两人沉默半晌,老刘才说:“生死有命,我不想再跑一次了,我们都承受不起。”对于族人,他有一种温暖而模糊的向往,君寒说的那个隐秘的藏在莽莽群山中的小山村,勾起他一种类似思乡的温柔情感。离开的那两年,自己有很多苦,雷正就有多苦,伤口还没有好全,他怎么能再在那上面撒盐?
“只有村里才能救你,救你的孩子,白院长医术了得,但是他不了解我们族人,更没有我们村里的药物,你留在这里只能……只能……”
“只能等死。”老刘轻轻地说。生完雷灿以后,就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了,年轻时候,晚上起夜耷拉拖鞋就去了,现在不批件衣裳喷嚏就打个不停,这段时间更是觉得内里空荡荡的发虚。男人生子,本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你一要再要,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老刘下意识地摸摸小腹,心中苦笑:三儿啊三儿,你爸还等着你贿赂白管家呢。
老刘怕死得很,以前胆小得连拉了闸的电线都不敢接,现在却忽然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的死期是什么什么时候,你会怎么死……老刘心里说不出来的恐惧可怕。却又有什么办法呢?偷偷离开他,一辈子再也不相见,那样活着,倒不如死了好。况且只是君寒说的而已,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族人,凭什么就定了自己是生死了?自己未必会死,孩子未必会有事,还能跟他一辈子到老。
“说不定,说不定有例外……”老刘有些诺诺地说,不能看君寒的眼睛。
“不可能有例外!生一子伤身,生二子折寿,生三子……毙命!”君寒低低地念出这句话,“这话刻在村中祭祀台上,也刻在每个族人心上,不敢片刻稍忘。”
空气沉闷滞重,君寒的话狠狠地压在老刘脊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折断了腰。他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头伏在双腿间,那么沉重,似乎要把床也压垮了。
“我不能离开他,在村子里过一辈子,把他忘掉,我做不到。”老刘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声音,那声音一下击打在君寒心上,听得君寒一瞬间落下泪来。要救老刘,只能带他回村,只是进了村,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他们的村子太过隐秘,非魔非仙,却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他这次出来,已经是犯了大忌了,再带个人回去,更是难以被原谅,只是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老刘……
“我们一旦进村,从此在这个世界的种种都不复记忆,你不会太痛苦,况且你身边还有一个他的孩子。”君寒试图安慰老刘。所有的事情,上一次都已经说得明白,他不得不再一次,把那冰冷而残酷的选择题摆在老刘面前。“跟我走吧。”
老刘豁然起身,快步往外走去,脚下踉踉跄跄,好几次险些摔倒。
到了吃饭的时间,阿黛和雷灿伸长了脖子等爸爸,老刘却总是没有影子。雷灿瞪着桌上的菜看了一会儿,噔噔跑到门口张望,院子里静静的,只有树上蝉声不断。
雷正打老刘电话,半天的没人接,问跟着的人,都吞吞吐吐的。雷正大怒:“都反了不成?每人三十鞭!”
跟着老刘的人真是欲哭无泪,这边老刘威胁说:“你们敢告诉雷正我在哪里,我晚上回去吹枕边风,哼哼,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谁不知道老刘是个压寨的,老大心尖上的。两年前跟丢了老刘的人,没少吃苦头,现在谁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那边老大已经雷霆大怒了。
他们可怜巴巴地看着正在大嚼麻辣烤肉的老刘,老刘这辈子没有当过恶霸,忙接了电话,不耐烦地说:“干什么干什么?你是黑社会的吗?动不动就鞭子刀子的。”
“你跑哪儿去了?”
把最后一口烤肉吞下肚,老刘才说:“我在外面透透气,马上就回来了,我叫他们开的车,你要打他们三十鞭子,那连我一块打了吧。”他那口气简直就是不耐烦加愤恨,旁边的人听的战战兢兢的。
“你快回来吃午饭,我不打他们。”
老……老大真能忍!大嫂果然压得住场子。保镖们向老刘投出无限崇敬的目光。
车又快又稳地开进白愚的院子里,雷灿哄地扑到老刘身上,差点把他扑倒了。雷正扶住他们两个,问老刘:“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出门了?”那眼神却凉凉地盯着低着头站在他身后的人。
老刘推了雷正一把:“快吃饭去,饿死我了,你们也赶紧吃饭去吧。”
保镖们忙答应一声,飞快钻进车子里,一溜烟开走了。
雷正抽抽鼻子,老刘忙低下头抱雷灿,不让他闻,虽然漱了口嚼了口香糖,难保那狗鼻子闻不出来,又一通好的教训。老刘无限心酸地在那儿想:老子为了不离开你,怕你小子一个人哭,连命都赌上了,吃个烤肉还得偷偷摸摸的。
“今天吃什么?”
“顶好的孕妇餐,都是我跟二爸做的,清清淡淡的,对老爸最好了。”阿黛在里面摆碗筷,笑嘻嘻地说。
老刘听到“清淡”二字,马上庆幸自己出去吃了烤肉,并且盘算起等会儿怎么在雷正的监视下,少吃一碗饭。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滴一更,大家估计已经对大雪无语了,不过老刘应该快完结了大家再耐心蹲几天坑就完了完了哦
第 75 章
日子渐渐地凉起来,开的热热闹闹的绣球花,那点明亮的美丽,不知不觉就在眼皮底下溜走了,让人惆怅地说不出话来。连成天欢乐的阿黛,也在薄凉的清晨,生出一点忧郁来,于是大大地叹了口气。如果老刘听见,一定要说:“小姑娘家家的,叹什么气,福气都给你叹没了。”可这个时候,她爸还被她二爸霸占着呢,所以她身边只有一个在被窝拱来拱去的雷灿小宝宝,还有一只被雷灿抓的吱吱叫的小毛球。
阿黛一把拎起弟弟,在空中晃了两晃,把雷灿晃得哈哈大笑,说:“哼哼,等你上学就笑不出来了。”
她自言自语:“叫李博超送作业来抄?还是直接叫成礼给我抄完算了。啊啊啊,我为什么要上学啊?”她趴在床上揪头发做疯癫状,雷灿扑地一声跳到她背上:“姐姐,骑马马,骑马马。”
阿黛因为搞定了作业的事情,便手一抄将弟弟夹在腋下,一阵风似的光着脚跑出门去了。白愚的院子大的很,好几层门呢,老刘走了那么多次,还总是走迷了路。阿黛野马似的奔到门口,差点将抱着孩子的君寒撞翻了,她跑出去几米才刹住脚步,笑吟吟地问君寒叔叔好,雷灿小嘴巴里还“驾驾”个不停。
“我要走啦,这个东西,你给爸爸去吧。”
阿黛伸手接住,是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子。
“怎么走得这么早?老爸还没有跟你送行呢。”
“早上的车,晚了今天就没有啦。我走啦,你们……你们都保重。”
阿黛还想说什么,君寒已经转过身,飞快地走了。
雷灿戳戳姐姐的脸:“小宝宝去哪儿?”阿黛有些疑惑地想:既然要给老爸,怎么不自己给?走得也太急了吧。雷灿见她总不回答,暴躁地举着小拳头捶人了,阿黛没好气地捉住他的手:“老实点老实点,你个小恶霸。”
君寒冷清的背影,总叫她心里凉嗖嗖的,连那握在手里的瓷瓶,也凉到掌心深处了。
阿黛的作业到底没有叫人抄,因为她英明的老爸老刘,强迫她二爸在家里翻箱倒柜,把她作业翻了出来。老刘现在成天没事,专门盯着她写作业。
阿黛眼泪汪汪地说:“二爸,你随便翻女孩的东西。”
“你是女的吗?竟然强迫男同学给你写作业,还不许人家说!”老刘气得敲她的脑袋。
“他……他自愿的。”阿黛捂着头满屋子乱蹿,大喊。
“不过来给我写作业你就死定了,你是黑社会吗?你个死孩子!你读的书都读到猪圈里去了?!”阿黛身手敏捷,跟个滑溜泥鳅似的,老刘根本抓不住她。雷正雷灿一大一下坐在旁边看得呵呵呵笑。老刘瞪了雷正一眼:“都是学的你,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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