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液液液液液
哗啦啦的水声结束,秦铮铮用毛巾擦干了手,扭头说:“我们最近在办一个案子,作案手法极其残忍。”他边说,便揪掉一粒葡萄,伸长胳膊送进龚月朝的嘴里。
“什么样的?”龚月朝一边吃葡萄,一边问。“有多残忍?”
秦铮铮说:“这个暂时还不能说,不过通过这个案子,我倒是想起我刚来这边时,在师傅那边翻到一个过去的老案子,你愿意听听不?”
龚月朝站直了身体,点点头,说:“你讲。”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年前某个夏日凌晨一点钟左右,一群刚从歌厅发泄完精力的年轻人醉醺醺的站在街边伸手打车。因为已是深夜,这几个人看起来又不是很好惹的样子,路过的几辆出租车一脚油门踩了过去,根本没人理会他们。
等了足有半个小时,家就住附近的张某终于把人都送走了,才晃晃悠悠往回走。
张某从这里回家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需要爬过街天桥,步行五分钟左右;另外一条则需要穿过一片废弃工地,出去就是小区门口。这个工地本是小区的三期工程,因为开发商在澳门赌博把工程款都输了,人还跑了,导致工期暂缓,一片刚平整好的土地正准备挖地基,于是就这么停工了,一停就是三年,地就一直这么荒着,无人问津。
渐渐的,很多人为了抄近路,便直接把工地周围的挡板拆了几块下来,硬生生的在丛生的杂草中踩出来几条新路来,但因为这个工地废弃太久,一到夏天,不光草多蚊虫多,还有很多人在这里拉屎撒尿,扔垃圾,里面恶臭扑鼻。慢慢的,人们不愿意从这里走可,宁可绕远的去爬那过街天桥。
张某喝多了,酒意上涌,只想早些回家睡觉,在面临回家线路的选择上,他稍作考虑,放弃了过街天桥这个选项,决定从废弃的工地直穿回小区。
就这样,他忍着扑鼻的恶臭,晃晃悠悠的趟着草走,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感觉被蚊虫糊了一身,刺痒得很,于是加快了脚步。
他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滞,踢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差点绊了他一个跟头,他骂骂咧咧的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弯腰查看,这一看不要紧,把他的酒意都吓得散了。
这是一个敞开了口的黑色的塑料袋,打开袋子是一股扑鼻的血腥味,里面放满了肉块,鲜血淋漓。他原本以为是附近菜市场商贩丢弃的肉块,却看见了突兀的一只手,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他赶紧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哆嗦着打电话报了警。
警方深夜出警封锁了现场,经过调查得知,这是一起耸人听闻的碎尸案,死者谢某是一个正值青春的花季少女,凶手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这个姑娘,把她的尸体剁碎后分别扔在了张州的好几个地方,给当时的张州蒙上了一层恐怖的的阴影,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案子调查了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掌握了一些证据,却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龚月朝皱着眉听完秦铮铮的讲述,骂了句“变态”,连桌子上摆着的那一盆葡萄都吃不下去了,推了距离自己好远。
秦铮铮说:“我当时在随江也听说了这起案子,还与我在张州工作的警校同学探讨过,他跟我说,其实当时张州警方很快对嫌疑人有了具象化的绘画描述,他们把嫌疑人锁定为一个一百七十公分高,身材较胖的中年男性,但却在这时,随着其他几袋子尸块接连被找到,痕检员和法医另外陆续发现了分属于不同人且不属于死者本人的物品,案子这个时候才开始陷入到困顿中,警方认为作案者不只有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团伙人数未知。”
“除此之前,就没留下什么DNA之类的吗?”龚月朝问
秦铮铮摇摇头,“尸体表面被彻底清洗过,几个凶手联手对尸体进行分解,凶手作案手法很细致,留下的证据没有比对出来任何结果。”
“监控呢?”龚月朝之前为了报仇研究过反侦察,一步步的十分专业。
“几处埋尸地点都没有安装监控,他们作案之前,应该是踩过点儿。”
“难怪。”
秦铮铮继续说:“不过这些年,张州警方从来也没有放弃侦破此案,我之前在做档案工作的时候,彻底翻了案卷,觉得还是有很多细节值得去推敲的,我跟我们李队探讨了之后,李队说我说的这些他们当时都已经想到了,后来时间久了,事情多了,我也没空去想这个案子了。”
“那这个案子跟你之前说的有什么关联吗?”龚月朝问。
秦铮铮说着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才道:“是啊,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把想把这两个案子拿出来一起说,让局外人来帮我分析一下。”
“好啊,你说。”龚月朝起了好奇心。
“事情是这样的。”秦铮铮说:“前几天,在南滨区南湾镇的兴旺山进行雨季造林的工人在驾驶钩机平整土地的过程中,在山上翻出了一包已经腐败变质了的尸块,因为现场被破坏了,就只能寄希望于尸检,结果尸体又高度腐败,而且也只是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很难确定尸源,所以……我们这段时间就一直在为这个案子加班。”他瘪瘪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我们也还是一头雾水。”
“所以你是觉得,这个分尸案和上一起分尸案有关联?”
秦铮铮点点头,对龚月朝的说法表示认可,“这只是我的一个小想法,但实际上这两个案子相互的联系太少,我还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它们就是同一个人所为,毕竟其他的尸块还没有被发现。”
“等等。”龚月朝打断了秦铮铮的话,细腻敏感如他,皱着眉想了想,问:“你是说南湾镇的兴旺山?”
“对呀。”秦铮铮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龚月朝,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启发,“老师,你难道有什么线索?”
龚月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跟秦铮铮摆摆手,说:“你先别说话,我打个电话给顾铭,问一件事。”
秦铮铮安静了,等着龚月朝打电话。
龚月朝对着电话说了几句话,又注意听对方在说什么,过了有一会儿,通话结束,挂了电话之后,他对秦铮铮说:“今天我们去的见得那个人叫谢平原,主要是想买他的那个采石场作为环保建材生产线的厂址,我们只是在南湾镇政府那儿谈了谈事情,还没来得及去采石场看一下,原本是约了周五上午的,不过你今天这么一说,我又问了顾铭,他说平原采石场对的厂址就在兴旺山南边的山脚。”
秦铮铮似乎没理解龚月朝说的话,刚想抛出自己的问题,他却突然间想到三年前拿起案子的被害人也姓谢。他这才明白什么,腾的站起身,走到门口,拿了包就要往外冲。
龚月朝追过去拉住他,问:“大晚上的,你干嘛去?”
“我回趟局里,你说的这个我……我得回去看看那个被害人家属叫什么,我当初都没太在意这个事情。”
龚月朝把他的包摘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慢声慢气的说:“你懂了我的意思,但这只是咱们的推断,一点证据都没有的事情,你先别冲动。”
秦铮铮这种热血上头就冷静不上来的性格,刚好和龚月朝这种成熟稳重却又有些温吞的性子互补,他站住了脚步,看向龚月朝那张含笑的脸,因为被某种线索击中而狂跳起来的心脏突然间就平复了下来。
“本来也是没边的事情,或许也只是巧合,如果家属当时做了笔录,你又看了整本案卷,那我提谢平原这个名字你都不是很熟,就突然间我想到这里而已,也只是想给你提供一种可能性。”龚月朝拉着他的手坐回到客厅,耐心的与他细说。
“嗯嗯,我大概清楚你的意思。三年前那起案子的被害者姓谢,这起案子的被害者被发现在谢平原采石场的附近,所以你觉得这事情有关联。”
“对。”龚月朝点点头。“你明天可以先去看看三年前案子的被害者家属的名字,另外也要找法医问问前几天埋尸案发生的大概时间,其实两个或许没什么关联,只是咱们多想。”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秦铮铮笑着扑到了龚月朝怀里,“老师,你真厉害,谢谢你。”
“你也帮我很多,正好我这几天也要去看看谢平原到底想要什么。”
这本是不相干的事儿,龚月朝也不愿把事情联系起来,可冥冥之中却又有什么东西在牵扯,让他不得不去思量。
冯裴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来接他上班的时候,就把昨晚查好的关于谢平原的一些东西递给了龚月朝。龚月朝一边听着舒缓的音乐,一边翻看着冯裴工整的手写字体,翻了两页才发现一些问题:“谢平原的本名竟然叫谢鑫?”他疑惑问道。
冯裴点点头,说:“谢平原这个人有点儿迷信,他自己五行多金缺土,名字里也有金,于是就给自己起了个别名,朋友啊,同事啊,都习惯这么叫他了,实际上反倒忽略了他身份证的名字是谢鑫。”冯裴继续解释自己记录下来的东西,“他的采石场出事后没多久,就和原配离婚了,后来声称原配带着女儿出国了。在他为赔偿金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富婆帮他出了这笔钱,他就一直给那个富婆当骈夫,还帮富婆打理生意,两人感情还不错。直到去年吧,富婆和丈夫离婚,他和富婆再婚,他们两个还去做了试管婴儿,前段时间刚得了个儿子,现在生活的还挺美满,不缺钱。”冯裴说着,打开来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龚月朝,“相册里面有他和他前妻、女儿,现任、儿子的合影。”
龚月朝打开相册,里面有两张照片,谢平原的女儿很像他,文文雅雅的大家闺秀,前妻眉眼和顺,到不像是嫌贫爱富的样子。倒是富婆,有些强势,抱着儿子依偎在他怀里都没有一点小女人的温柔。
“啧啧啧,这人还真是……”龚月朝把手机还给冯裴,他没办法认同谢平原这种感情观,但是人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程度上,这时突然有人雪中送炭,以身相报倒也可以理解。龚月朝脑子里勾画着该如何与他沟通,尤其是在对方这种不缺钱的情况下。他又突然想到秦铮铮昨晚犯的难,今天他看见了谢平原的这个资料,便知道自己提供的那些想法和思路可能是没用了,还有些惋惜。
冯裴昨天没跟他们去南湾镇,便问龚月朝,查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