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液液液液液
秦铮铮的母亲是在十二月三十日那天到的,他手边有了新的案子,元旦可能也不能好好休息,再因为母亲到了,暂时没法见面。
就这样,两个人明明在同一座城市,距离却比随江还要远。
或许因为家里人来了,秦铮铮丝毫不敢抱怨,每天被工作劳役,回家还要当孝子,就为了坦白的那天不被数落太多的不是。只是偶尔需要值班了,有了私人的空间,他才能多与龚月朝聊上几句。
他说他想龚月朝了,也会担心跟母亲坦白时会出现什么问题。龚月朝想着陈煜生在情感上的失利,嘴上应和着,说:“你尽力就好。”龚月朝表现出不在乎来,只是因为不想秦铮铮和他一样失了母亲的爱。
秦铮铮却不懂他,情绪低落的问他如果真的不成功,是不是就要放弃他了。
或许因为龚月朝的不坚定,那日信誓旦旦说母亲肯定会谅解的男孩儿不见了。
龚月朝说:“你的家人更重要。”
秦铮铮生气的挂掉了电话,返回头,消了火又跑来跟他道歉,那种矛盾所表现出来的纠结,做小伏低的说着自己的不甘心。龚月朝动容了,与他细细的谈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秦铮铮才说:“我会努力,等我的好消息。”
经历过这些,龚月朝觉得沟通对于两个人的情感来说太重要了,以后应该加强,当然,前提是如果有以后的话。
昨天晚上大概七点,男孩儿发了条微信给他,上面写:“老师,你等我的好消息。”就这样,上了战场,几个字里竟然蕴含着一种悲怆的意味。
龚月朝忙了几天,疲惫极了,收到短信,回复道:“我等你。”
只三个字,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作用。他想着心事,缓缓睡着了,梦里出现了争吵,出现了别离,唯独没有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他原本以为不在乎结果,可起床后,回忆昨晚的梦境,情绪竟然非常低落,怅然若失的出去和时沐城、顾铭喝完了早茶,稍稍有了缓解。
十几个小时过去了,此时终于等到了结果,就和当年他站在那里,等法官宣判没什么两样。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在乎秦铮铮的程度似乎要比表现出来的更甚一些。
秦铮铮的声音是嘶哑的,情绪不是很高涨,正当龚月朝认为结果可能会跟陈煜生的一样,心里甚至都开始盘算如何在这段自己并没有全情投入的感情中撤退时,他却听见秦铮铮这样说:“老师,我妈说想见见你,你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吗?”
“哦?”龚月朝发出一声疑问,甚至来不及问一声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铮铮又说:“事情还算顺利的,我妈和我谈了一个晚上,说了很多话,关于你,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还有我爸爸和你之间的那一点点缘分。她挺震惊的,今早跟我说,想见见你。”
“那我来安排地方。”
秦铮铮说:“不用,来我家吧。”
“……好,几点钟方便?”
秦铮铮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她大概一夜没睡,早上跟我说完话,吃了点东西,又回房间睡了。要不你等我消息,我看看能不能过去接你。”
龚月朝能听出他声音的疲惫,却不想在电话中细说昨夜的细情。这个人,情绪很容易外露,如果他的母亲真的能接受,可能他恨不得马上跑来他身边表达自己的喜悦。而这种克制的,冷静的,就好像在陈述某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的样子,那似乎就意味着事情确实不太妙的吧。龚月朝这样想。
“你……”龚月朝把关心的话在心里翻腾了几下,才说出口:“你是不是也没睡?吃早饭了吗?”
“嗯。”秦铮铮发出了单字节的声音,“吃了。”
“那就去睡一下,睡醒了再说。”龚月朝的声音轻柔极了,就像在安抚自己的猫。
秦铮铮终于在电话里笑了,“老师,你在关心我?”
“废话。”龚月朝扔了两个字过去,气得想挂电话。
秦铮铮却凑在话筒那里亲了他一下,欢快的说:“老师,我喜欢你,你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龚月朝有些动容,张张嘴,却没出声音,过了一会儿,才说:“好,我信你,我等你的电话。”
“好。”
或许又听见了男孩儿传递给他的爱意,龚月朝的心情却也不那么沉重了,他揉着二饼的柔软的肚皮,把电话给陈煜生拨了过去。
说了他和秦铮铮的事情,又说了要去一趟上海。
“你们两个没有像我这样,就挺好的,慢慢抗争呗。”陈煜生说完这句话,又沉默了半晌,对他说:“正好你去上海,我快递给你一个东西,你帮我亲自转交给韦江远吧。”
“什么?”
陈煜生道:“戒指。”
那枚曾经在他左手无名指上闪耀的戒指,据说因为当时打包东西的时候忘记了,就还留在了陈煜生的身边,这会儿却要借他的手还给那个人吗?
“……由我还给他,这好吗?要不,你等……”你等机会亲手给他。
龚月朝想说这话,还没等说完,陈煜生打断他,“不等了,还等什么?”他笑着说:“你还挺好的,我不太想见他,这没什么不好的。”
“嗯,那你把他的号码给我,我到了会与他联系的。”
陈煜生叹出一口气,就像将这段时间的所有阴霾都一扫而空了一般,“还是工作会给我快乐,也会给我金钱。”
龚月朝又安慰了他几句,陈煜生只说自己没事,直到下午,龚月朝的手机收到了快递公司发给他的寄件通知,他才意识到,陈煜生这是真的要把这段感情给丢弃了。
或者说,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不丢弃的理由了。
第九十二章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有种奇妙的仪式感。
下午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变得很阴沉了,窗外的秃树枝被北风吹得乱摆,房间里却是温暖如春的。
龚月朝喝光了手边水杯里的水,揉了揉窝在他腿上睡得正香的二饼,伸了个懒腰。难得空闲,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是让冯裴帮他找的关于学术论坛的相关资料,他津津有味的读了一个下午,连午觉都忘了睡。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就像藏满了宝藏的宝岛等待他去探寻,一旦登岛,便开始流连忘返,觉得哪里都是新奇的,充满了吸引力。
这会儿已经四点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只来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都不是急着需要处理的那种,倒是秦铮铮的电话一个都没有,心中难免会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晚上的见面需要做什么准备,便索性什么都不想。
他看资料看得累了,仰倒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二饼却醒了,从他的腿上跳了下去,跑到书房露台的猫爬架上继续趴着了,龚月朝起身活动了一下被二饼那庞大的身躯压麻了的大腿,正想起身给自己再倒一杯水,这会儿门铃响了。龚月朝放下杯子,问了句谁,门外传来秦铮铮的声音,龚月朝开了门,下一秒钟,一个穿得跟个胖熊一样的身体扑到了他的怀里,险些把他扑摔了。龚月朝定住身体,搂着这个过于热情的小破孩儿,刚想问怎么不先打电话过来,却被一个亲吻堵住了话头。
走廊里的风将门自动的吹得关上了,“嘭”得一声,霎时间分开了胶着在一起的二人。
“老师。”男孩儿扬着他那张阳光而又闪着健康光彩的笑脸,看起来不是很憔悴,至少比龚月朝想象中的好一些。“我来接你了。”他看了看龚月朝一身家居服,又说:“你快去换衣服去吧。”
龚月朝说:“那你倒是松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