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ampopo
钟名粲不明状况,愕然道:“为什么哭了?”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卡乐一抖,大颗大颗玉珠子就开始往下掉。
刘经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阿庆已经抢先一步跑上前抱住卡乐,挡住了钟名粲的视线,抚慰地轻轻拍着卡乐的背,他在卡乐耳边轻声道:“别怕别怕,没关系,你表现的很好,刚刚最难的那句比昨天练习的时候有进步啊,是不是?”
钟名粲呆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刘经纪人也呆了,但他好歹是他们的经纪人,业务熟练,赶紧招呼阿庆:“快带他到一边去!像什么样子!他……就是你惯的!”他咬了咬牙,止住话头,没在钟名粲面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下一位,就你来吧。”钟名粲看着阿庆,说了句。
“好。”阿庆抹了一把卡乐的脸,替他擦干眼泪,手指在侧裤缝上捏了捏,站到了练习室中央。
刘经纪人在一旁观察着局势,没多一会儿就看懂了,钟名粲不懂掩饰情绪,只看他一眼,刘经纪人立马知道了大局已定——阿庆绝对就是最终的人选。其实钟名粲的表情跟之前没什么差别,同样是专注认真地欣赏着表演,神色丝毫未变,但是他的脚尖却暴露了一切,正跟着阿庆的歌声轻轻打着节拍。
唱毕,钟名粲问:“这是谁的歌?我没有听过。”
阿庆微微颔首,答:“这是我的自作曲,名叫《无骨花》。”
钟名粲笑了。其实从他的专业角度看来,这首曲子着实晦涩,虽然确实能看出来创造这首歌的人有很多想法,想要为每一段旋律都赋予独特的意义,只不过因为这些想法太过琐碎无章,创作者又不懂取舍,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反而失去了曲子应有的灵性。不客气地说,阿庆的表现甚至不及刚才曲英弹唱的一半好。
可是这丝毫影响不了钟名粲青睐他的嗓音。
被天使吻过的嗓音?
这个称号太过虚妄,没有一个确切的标准来为之定性,所以,钟名粲不喜欢。但是,钟名粲也想不出用其他的词语正确形容他的嗓音带给自己的感觉,作曲作词时,确实会忌讳因为情绪太过丰沛而使听众感到负担,但倘若把这种极度敏感的细腻心思放进歌声里,却是天赋的象征。
这种天赋拥有无比强势的灵魂,它能将人轻而易举地拉入幻象,能使人对歌词与旋律表达的含义产生强烈的共情。世间热爱唱歌的人数不胜数,每个人的热爱都是神圣的,那其中熟练掌握歌唱技巧的人姑且可以被称为“歌手”,他们上可飚好几个八度的高音,下可唱出搔人耳朵的磁性低音,然而并非所有人的声音都能动摇人心。
多少年难遇一个这样的灵魂,而阿庆竟然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足够细腻敏感,所以即使是最普通的听众也可以轻易听清他的心声。钟名粲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某种沉淀已久的醇香,读懂了他小心翼翼的迷惘,甚至还有一点悲伤,不过并不明显,不对,应该说是很微弱,仿佛在刻意对抗或压制,又仿佛在竭力捕捉却不小心逃之夭夭,那是他的嗓音中最不稳定的情绪,时隐时现,时强时弱。
就是这种微妙的悲伤,与自己手里的那首歌,简直是天造地设。
钟名粲成功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他以极近的距离最终确认了对那个声音迫切的渴望。
然而,还剩下一个人。
“那个……”阿庆退到一边之后,穗强也已经做好了热身运动,他走到中央,说,“钟老师好,我是队内主舞,说实话,唱歌不是我的强项,不过……我肺活量很大!可以一边跳很激烈的舞蹈一边唱歌,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说完,他挠了挠头,有点羞赧地笑笑。
钟名粲予以鼓励的微笑:“那你真的很厉害,跳舞耗体力耗得很快,能坚持下来边唱边跳太不容易了。”
他坐着一动不动,用同样真挚的表情欣赏完他的表演,直到结束,穗强气喘吁吁着努力平复呼吸,他回头看一眼成员们,又看一眼刘哥,再重新看回钟名粲,又鞠了一躬,这次用力过猛,几乎折成了一百八十度,他大喝一声:“钟老师!非常感谢您对路西法的关注,我知道我的实力还不够强,但是我相信我的成员们一定能做好!曲英和阿庆哥都是我们组合的强者,希望您一定要给他们两个人机会!”
钟名粲想要宣布与阿庆合作的祝贺词登时被噎回了喉咙,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刘哥敏捷地溜到穗强身边,“啪”地一掌拍在了他的背上,嘴上嗔了句“你多什么嘴啊”却并无责备之意,他扭头谄笑着对钟名粲说:“嗐,您别介意,这孩子,就是爱组合心切,也是希望哥哥们能有出息,其实在我们公司啊,曲英和阿庆确实真的不相上下,平时月末评价的时候也经常并列第一呢,一个清亮一个温润,配合起来那也是了不得!要是能两个人一起当然是锦上添花……”他忽然不说了,伸手摆一个“请”的姿势,“一切看您,看您,您说了算!”
钟名粲感受到了来自这位资历丰富的经纪人隐约的压迫,然而这并不足以构成威胁,更无法使他改变想法。
“曲英不愧是备受关注的音乐人,编曲实力的确很强,刚刚那一段里的人工泛音弹都非常巧妙,让我觉得很惊艳,说实话,我都不一定能够想到将这几个音节编进旋律。”他望向曲英,微微颔首,笑一笑,顿一下,又望向阿庆,“阿庆的自作曲,我从中能看到你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好好练习作曲技巧,以后一定能够写出更多好作品,你们都很棒。”
他站起来,面对着各有各长处各有各想法的五个人,继续说:“歌我很早以前就已经写好了,究竟应该呈现怎样的氛围我心里多少也有数了,但是一直没能决定该由谁来演绎,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这首歌找到那个最契合的声音,只能有一个人,所以我还是坚持我的直觉,阿庆是最佳人选。”
最后,他看向刘经纪人:“大家都准备得非常用心,表演很精彩,辛苦各位了,刘先生,我希望可以与阿庆合作,并且正式邀请他加入Hertz的‘音乐实验室’项目,成为第二位嘉宾,可以吗?”
阿庆始终默不作声,从这几个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依旧带着他那坚固的笑容,既没有减弱,也没有加深,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而钟名粲好似询问,实际上坚决的语气根本不容反驳,刘经纪人微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腆着脸皮再为曲英争取一个名额。
他只踌躇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笑脸,应和一声,将钟名粲带出练习室,顺便叫上了阿庆,准备上楼谈一谈合作的详细安排。刘经纪人的步履飞快,阿庆被他们甩开了一段距离,他跟在最后面,反手合上门的那一刻,他变脸变得如此之快,失去了笑靥的面孔带着熟练的宁静与僵硬。
有一缕声音不小心顺着门缝飘了出来,又不小心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条‘老狗’还养着他啊?不是说他失宠了吗……”
第七十五章
葛乔从海津镇出差归来,一路上风尘仆仆,后座上搭着一个两米长的闪着金粉的盘鹰风筝,他都没来得及把那些杂七杂八的行李放回家,就被姚荈一个电话召回了公司。
此时,姚荈正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一手扶在腰上,垂眼紧蹙眉头,对面前的助理交代着当务之急必须赶紧处理的事情:“通知影像制作部,把巡演宣传视频里面陈烈的部分剪掉,再添几段从没放出过的单独花絮。通知媒体部,跟各个媒体平台打声招呼,就说陈烈因身体不适无法继续参与巡演,将会静心修养一段时间……”她停下来想了想是否还有遗漏,一阵心烦涌了上来,她摆了摆手,“算了,你直接去找媒体部吧,葛乔知道该怎么做。”
助理应了一声,一溜烟跑没了影。
说曹操,曹操到,助理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接到了葛乔的电话。
“姐,我的姐,怎么又——出事了啊?”他把那个“又”字拖得老长,声音中充满了旅途的疲惫。
姚荈听着,确实有点过意不去,她本可以去找郑西西或者袁小圆,然而潜意识里还是只能信任葛乔,所以鬼使神差,一听说出事就给他打了电话。而葛乔呢,本可以把事情推给郑西西或者袁小圆,然而他知道姚荈习惯了与自己合作,不忍拒绝,接到电话下了飞机便从机场马不停蹄直接赶了回来。
但他嘴上不饶人:“讲真的啊,你让我这个总监当的非常没有成就感哪,你记得有空来十楼转转,看看是不是每天就只有我的事情最多,他们一个个都在偷偷逛淘宝追剧聊微信!”
姚荈同样是个嘴硬的主,她呛了回来:“也没非让你亲自上阵啊,我就只有你的电话,只能先告诉你一声,是你自己没给他们安排分工啊!”
葛乔在那头“嘶”声倒吸一口凉气,彻底输给了姚荈天衣无缝的逻辑。
他不再插科打诨浪费时间,问:“说正事,陈烈怎么了?”
姚荈一想到眼下状况,深深叹了一口气:“玩失踪,手机不接,人也找不到。”
葛乔惊讶:“怎么回事?!”
姚荈说:“不知道,严枫也说不清楚,但听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八成跟他脱不了干系。”她烦躁到了极点,顿一下,又长叹一声,“他平时住宿舍,能去的地方不多,都找一遍总能找到,现在一怕狗仔跟踪,二怕巡演行程有误,只能抓紧时间找人,然后你这边也帮忙费点心,堵一堵媒体的嘴。”
葛乔应一声,不再继续问了,他沉吟片刻,语气稍稍严肃了些:“先说好,媒体那边都还好说,但是之后的赞助有可能会缩水,不少赞助商就等着看咱们出乱子呢,‘少了陈烈,就少了五分之一的效益’,”他模仿着那群精明商人的语调,阴阳怪气,“我都能猜到他们那群老油条会怎么说!”
“所以我计划演唱会上放几段咱们平时录制的与陈烈有关的花絮,都是从没曝光过的那种,这样应该就能留住大部分陈烈的粉丝了,如果赞助商来找你麻烦,记得告诉他们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