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橙子雨
“同样是颈枕,其实差别很大的——现在市面上的大部分颈枕,在人体工学设计方面都不够精妙,垫上睡觉后头仍旧会歪、脖子仍旧会酸痛。但这一款不一样,能提供完完全全支撑颈部,我们部门限制已经在跟这家厂商合作,打算之后将产品全力推荐给咱们的客户们。”
“最棒的是价格也不贵,而且清嶺你看,只要吹三口气就完全涨起来了!”
“……”赵清嶺眨巴眨巴眼睛,听得云里雾里。
他坐飞机次数虽然多,但很少会想到要带颈枕这一类的东西。
因而,对程彻刚才说的一大堆,其实完全没有概念。
但这并不妨碍他两眼放光,心想哇~自家彻彻一秒切换产品总监、话多模式的样子,真的好新奇好帅啊。
讲话又有条理,声音又好听。
超级专业,超级有气质,超级可靠的样子。
纷纷把他这个总裁迷得……当场想要去扒掉自己下属的衣服。
只可惜,大庭广众,众目睽睽。
这么想着,程彻那边已经把充好气颈枕塞到了他颈下。
咦~赵清嶺愣了愣。又弹又软,果然好舒服!
“是吧,”程彻笑笑,“你再试试这个腿垫气囊?”
“不管是休息室里的沙发不够长,还是旅途中床位不够宽敞,加上这个气囊就能完全能延伸了,高度还可以调节,给——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舒舒服服睡一会儿了?”
“彻彻……”
大长腿放在上面伸直之后,舒适程度果然又直线上升。
之前从不知道腿垫气囊为何物的赵清嶺,已经陷入了超级星星状态。
他就这么颈枕腿垫全副武装,超级舒服地瘫在大沙发上,眼睛亮兮兮地望着程彻,巴巴伸出手来。
程彻并不知他想干啥。
无奈沉迷在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只好乖乖把手递给他牵。
然后,整个人就被给活捉过去了。
差点没一头摔在赵清嶺身上:“喂!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家的~”
赵清嶺扣着他的腰,把头埋进去。
嘻嘻笑着,大大地勾着唇角,用头在他胸腹又拱又蹭的死活不肯放手。
“是我家的,我家的彻彻~”
“居家旅行必备良品,我家彻彻。绝对、绝对不给别人!嘿嘿~”
喂,突然是……撒什么娇啊。
程彻尴尬切害羞,却又同时觉得自家男神超级可爱。最后只能垂眸无奈浅笑。
上了神奇装备,两个人并排舒服躺在沙发椅上等飞机,很是安逸。
赵清嶺爪爪伸过来,捏着程彻的手指不停地摸啊摸。
“说起来,”他喃喃,“我从小到大做过这么多次飞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飞机延误呢。”
程彻:“???”
程彻:“怎么可能?”
两人随即交流了一下。
程彻绝望地发现,运气这玩意吧,真的是因人而异的!
他自己坐飞机,不夸张,十次得至少有七八次延误。
弄得对延误这件事淡定了,甚至今天以前,一度以为航班延误才是正常状态。
万万没想到,赵清嶺这辈子比他搭飞机的次数要多得多,今天竟然才是人生第一次遇到延误。
剩下的航班,全部都准点飞了!
没有延误经验的人好奇脸问有延误经验的人:“那,彻彻,一般来说,延误的话会延误多久啊?”
“这个就说不定了。有时候只延误半小时、一小时,有的时候么……”
“我延误最久的那次,在巴厘岛,整整延误二十四个小时。”
“啊?那么久!”
程彻点点头。
那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那天暴雨,乌央乌央的人被困在机场无法出发。那种迷茫的感觉其实很要命,明明周遭人头攒动、无比喧嚣,身在其中,却反而让人感觉异常孤独。
同一个航班被延误的,目测有好几对都是情侣。
当然,去巴厘岛度假,本来就都是情侣居多。
反而程彻只有一个人,倒显得有点奇怪。
雨下个不停,起飞时间一延再延,大家等了一整个白天都很疲倦。
好在候机厅椅子还算够坐,程彻半睡半醒瞌睡着,依稀知道身边坐了一个男生,一直在照顾一个要求很多、一会儿哭一会儿又抱怨个不停的女孩子。
他们两实在是太吵了,弄得程彻始终睡不安稳。
后来索性不睡了,从包里拿出点水想喝,却被那一直很吵的男生站起来狠狠推了一下:“你怎么搞的,拿个包那么大声?没看到我女朋友要睡觉吗!”
“……”程彻愣了愣,下意识也站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一直坐着,那个男生也没想到程彻个子有那么高。
在身高差明显的情况下,他眼神秒怂。毕竟再怎么凶神恶煞,也仿佛一只吉娃娃在对着大型犬狂吠一般,气势全无。
最后,程彻并没跟那矮子男多计较。
自己拎着包换了个区,不愿意再多看那对傻逼情侣一眼。
可是,在冰冷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感觉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委屈。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的。
出门在外的,谁都知道,运气不好总会遇到一两个愣头青。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可能是累了一天的缘故,负面情绪一下子全上来了。
他默默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不公平。
为什么有些人,哪怕作上天、作到路人都觉得头疼的地步,却还是有人愿意宠着纵着、斗鸡一般地护着。
而为什么他从来不作不闹,一直在很认真、很努力生活,却从来就没有……
那大概,是程彻一辈子仅有的一次。
彻彻底底地灰心丧气。
想要忘了一切,忘了过去,忘了赵清嶺,忘了心底那片永远触不可及的月光。
他其实,当然也想要幸福。
也想不再做梦,也想放自己自由。
也想有一个什么人能在身边陪陪他,在他受委屈的时候能跳出来护短,把讨厌的人怼回去。
不需要多好,只需要够温暖。
呵……他闭上了眼睛。
然而眼前,不期然浮现的,却是高中的学校走廊。
……
赵清嶺的侧脸特别好看,一双大长腿正霸气十足踩在墙壁上。
他用腿拦住了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一头黄毛,正是经常在学校里找程彻麻烦的一个小混混头子。
只见赵清嶺歪过头,带着略微邪恶的笑意,贴着那混混头子的耳朵不知说了什么。一向不可一世的混混头子,脸色逐渐惨白。
【好了,没事了程彻。放心,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混混头子走后,赵清嶺转过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阳光灿烂的笑容。
【以后我罩着你。走吧,咱们打球去。】
见人愣着没有动,赵清嶺便伸出手来,拉起了他的手腕。
高中的时候时候,赵清嶺的手腕上总是拴着一条红绳,坠着个金色的响铃。
据说是祈福用的。
手心的温度,是滚烫的,好似骄阳。
……
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程彻的身子颤抖着佝偻下去,捂住了脸。
怎么会忘了,他不是从来没有被人无条件维护过。
有人保护过他。
那个人,在他人生最黑暗、最艰涩的日子里,无条件地保护他、照顾他,给他的整个人生添上仅有的一抹亮色。
只是后来,毕业了,他们分开了。
再后来,时间渐渐过去,一年又一年。
他渐渐等累了,孤单寂寞,疲倦乏力。
又不知道该怪谁,只能沮丧、迁怒,甚至想要忘掉他。
可是,要怎么忘?
怎么忘啊。一个内向,沉闷,无趣,运气差到爆炸的人,从小到大,真的很少、很少,能从这个世界汲取到残酷意外的东西。
然而,却有那么一个太阳一般灿烂的少年,带他看过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以至后来他这一生几乎所有美好的回忆,统统和那个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