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猛猪出闸
“保持健康的秘密就是适当的节制食物、饮料、睡眠和爱情。”
纪然会心一笑,“您在巴黎圣母院附近吗?”
“刚刚路过。”
楼下的男人也发来了消息:“早点休息,你再对着手机傻笑,我就在你睡着后去找你。”
大黄在月色下撒欢儿奔跑的样子很帅气,纪然又往楼下看了一会,才回复道:“你这样好像痴汉哦。”
直到秦先生说“为什么别人来到巴黎,会进化为文艺青年,而我则退步为痴汉”,纪然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发错人了!卧槽,是不是要损失掉这个大客户了?
“万分抱歉,我本打算发给别人的!非常非常抱歉!”
秦先生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没关系,好好和你朋友聊天吧,不打扰你了。晚安……这是针对你那边的时间。”
纪然松了口气,“那就提前跟您说晚安啦。”
秦先生的风度、谈吐和修养,让他钦羡不已。原来,真正的成功人士是这样的。
有了一次半推半就的“约会”后,闻名差不多每周都发来约会申请,纪然总是想着“这是最后一次”,却还是一次次屈从于内心那1立方厘米大小的好感。
看话剧、逛书店、游乐场……他们止步于朋友之上一丁点,恋人未满一大截。
闻名大概是不想磨灭那一点好感,没再做过出格的举动,只是很喜欢长久地凝视纪然,目光像两条毒蛇般往他心里钻,直看得他胸闷气短。
但纪然不得不承认,除了被盯着看有点不自在,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很轻松的。他无以为报,只好变着花样做吃的,在闻名出差时尽心尽力照顾大黄。
9月末,天气清凉几分,热空气不再湿漉漉地熨帖在皮肤上,舒服多了。
乐乐乖乖地站在墙边,纪然用水彩笔在身高卡上添了一小杠横线,并标注好日期。
“我长高了吗?”
“又高了1厘米哦。”
“耶……”
可是你横向发展的速度超出了纵向发展啊,很快你会变成球球,而不再是乐乐,纪然在心里说。
她大概是遗传了学姐那珠圆玉润的DNA?可学姐也只是丰腴而已,并不算胖啊。
工作中,老朴发来几套为婚礼当天而选的西装,让纪然帮忙决定,言语间透着按捺不住的喜悦。好友的爱情开花结果,他自己的那棵树又在哪片林子里呢?该不会就在隔壁茁壮成长吧……
刚回到公司,又撞见了秦先生,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
秦先生近期常来此地出差,不知是偶然还是刻意,每次都选在下班时间来游泳。纪然开完会,照例过来问候,蹲在泳池边,像海洋馆的驯养员在与海豚交流。
秦先生又露出那种极有涵养的温和微笑,“我看见你的动态了,你似乎很喜欢戏剧。像话剧,音乐剧这些……”
“嗯,和朋友一起看的。”
经过数次交流,他们已经相当熟络。秦先生来到岸边,双手一撑离开水面,坐在泳池边沿,离纪然很近。他的皮肤刻意晒过,肌理泛着健康的古铜色。
“以你的外貌条件,当初完全可以去考电影学院的。”
纪然微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也想过,不过家里人说还是实际一点比较好。”
“你是本地人?”
“嗯。”
“在海边长大,一定会游泳吧。”
纪然腼腆地摇头,“虽然小时候常在海边玩,但其实不——”
话还没说完,秦先生猛地按住他的后背,用力一推。
“哇啊啊——”本来蹲着的纪然重心前倾,张开四肢,以青蛙起跳的姿态落入水中,马上就呛了几口水。乱蹬的双脚踩不到底,这里是深水区。
秦先生笑了一声,跳下来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将他托起来。
“我没事,先救我的手机!”
纪然像自由女神般高举着手机,被秦先生推至岸边,紧紧扒住边沿,差点把肺咳出来。泪眼朦胧地按了下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毫无反应。
救生员赶过来,见纪然没什么事,把他拽上岸就离开了,还打趣道:“你落水的样子特别可爱,像蛤蟆。”
“咳咳……秦大哥,您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纪然瘫坐在地上,微愠地望着在水里大笑的男人。
“别生气,一时兴起,手机我赔给你。”
浑身湿透,鼻腔里酸胀难忍,纪然气恼又不好发作,只好低声说:“下次请别这样了。”
“快去换身衣服吧,你们不是有更衣室吗?”
“我没有备用的衣服,只有教练才有储物柜。”
“对了,我可是拥有私人休息室的VIP客户。”秦先生上岸后,向纪然伸出手,“我在这里放了两套衣服,借给你穿吧。”
秦先生的手柔软又细腻,像贵妇一样,纪然猜他从没做过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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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凶相毕露
秦先生用手腕上的圆形芯片卡刷开休息室的房门,同时打开灯。纪然走进去,一边打量着这间略显逼仄的房间,一边脱掉湿漉漉地挂在身上的T恤。
格局像是迷你版的酒店房间,不过是单人床,因无窗而有些沉闷,但很整洁舒适。纪然快速冲澡,将头发吹得半干后裹着浴巾走出卫生间,坐在单人床边,“秦大哥,手机借我用一下好吗?我想告诉幼儿园的老师,会晚去一会。”
秦先生将手机解锁递给纪然,随后也去洗澡了。可是,纪然完全想不起来乐乐老师的电话,只好打给姥爷,“是我,公司有事耽误了,你去接乐乐回家吧,她等不到我会着急。”
“那晚饭也自行解决吗?”洪福的声音带着几分期待,似乎又想吃垃圾食品了。
“等我回去做,我很快就下班了。”
洪福颇为失落地“哦”了一声。
等秦先生出来后,纪然急切地说:“您快点帮我找一身衣服吧。”
“不急,再聊聊。”
秦先生腰间裹着浴巾,坐在纪然身畔,二人胳膊外侧的肌肤触碰到一起。异样的触感让纪然瑟缩了一下,微微警惕起来。
秦先生轻轻捏了下他雪白的肩头,笑着起身,从衣柜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首饰盒。开启后,一点艳丽的红光刺进纪然的眼底。
秦先生拉过他的手,将戒指戴在他左手中指上,赞叹道:“果然,肤白的人戴红色最漂亮。”
纪然像是请求发言的学生,一动不动地举着手,怔怔地望着镶嵌在纯金指环上的红润剔透的宝石。它大得就像,嵌在快乐王子剑柄上的那颗。
纪然回过神来,摘下红宝戒指,放进男人手里,“秦大哥,您别开玩笑了。”
秦先生又把戒指推回来,“送你的,不喜欢可以卖掉,怎么着也够你全家花几年了。”
“不,我不能要。谢谢您的好意,我要回家了。”
纪然将戒指放在电视下方的柜子上,急急冲进卫生间,打算穿着湿衣服回家。
“找衣服吗?被我锁进柜子里了。”
纪然的心微微一沉,但想到男人是个绅士,大概不会让彼此太过难堪,便勉强挤出一个笑,“秦大哥,我尊重您的性取向,但咱们可能不太合适。”
这是今年遇到的,第三个想睡他的男人。这类剑走偏锋的桃花,是不是该找位大师破解一下。
秦先生将门锁好,随后温和地朝他勾手,“坐下,我不是你的客户吗?陪我聊聊。”
纪然坐在床角,心跳渐渐加速,思考着对策。
秦先生这次倒没有离他太近,而是直接躺在床上,惬意地舒了一口气,“年轻人,要懂得把握机会。”
“秦大哥,承蒙您抬爱,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都当爸了。”
“将他人的父母养为情人,这点倒是更让我兴奋。”
即使是在说些无耻下流的话,秦先生的声线依然保持着那份优雅与体面,像在谈论艺术品。
纪然背对着他摇头。
“你身上,有种天真的世故,稚嫩的圆滑。有点青涩却不苦涩,有点成熟而又不烂熟,像枝头最可口的那颗李子,我很中意。”
纪然静静地听着,一阵恶寒窜上脊背。
“你是被迫成长起来的,因为要照顾家人,对吧?”秦先生一语中的,“你才24岁,你的同龄人都在忙着恋爱、分手、夜夜笙歌,你却提前过起了中年人的生活,很累吧。”
“我在很努力地生活,靠自己。”
“我没想霸占你一辈子,一年吧,过了这个时间,我也差不多腻了。到时候,我会给你一笔分手费,大概值……这个健身房吧。”
纪然还是头一次遇见,想要按年包养自己的人。
“小美人,在拒绝之前,你该想想,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当你可以轻松获得一些东西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这么累呢。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的,你父母把你生得这么好,大概就是要你靠皮囊吃饭。一年,你这辈子都不用像现在这么累了。
你喜欢戏剧,我也喜欢,我带你去伦敦西区,去纽约百老汇,坐在最好的位置,看最顶尖的表演。顶层阶级的风景,是你想象不到的好。”
秦先生谆谆劝诱,不急不躁。这个场景非常诡异,就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在教导后辈,像校长在关心不努力的学生。
“媒体上总爱说阶层固化,贩卖焦虑,当然不是的。上升通道永远为这三类人打开:聪明绝顶的,美貌惊人的,不要命的。你挺傻的,也不拼命,就只剩一条路来完成阶层跃迁了。”
纪然没有清高到完全不为所动。
从小到大,他都很容易被人说服,尤其是那些听起来很有道理的建议。就像他本不善言辞,原想从事策划类的工作,但别人说做销售才能养得了一家老小,于是他就做了销售。
“纪先生,你意下如何?”
纪然紧紧交握着双手,手指失去血色。这大概是,乐乐从天而降后,他所面临的第二个重要的人生转折。乐乐是他的孩子,他没得选,必须承担责任。而站在当下这个岔路口,他有得选。
是要清高的平凡,还是要苟且的繁华。
不用再为生计奔波,不用在开车时为了省油而犹豫开不开空调,逛街购物吃东西不用第一眼就去看价格,女儿想吃多少龙虾都行,弟弟喜欢的AJ、游戏机都可以轻易得到,姥爷百年后可以葬在最高档的墓园,依山傍水那种,再把姥姥、父母、爷爷奶奶的坟都迁过去……一切都很好,那么好。
纪然回头苦笑一下,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离自己很近,嘴边挂着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灼热的呼吸喷在光洁如缎的脊背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吻。
“秦大哥!”纪然慌乱地弹起来,“我回家考虑一下吧。”
秦先生垂下眼看看自己浴巾下支起的帐篷,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在这里想,我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如果家人得了绝症,纪然会毫不犹豫接受男人的提议。但他们没病没灾,只是平凡,非常平凡。在市井间碌碌生活,看不见人间大多数的繁华,最终葬在风景一般的地方。
秦先生的耐心在一点点流失,“我对你,已经算是很用心了。”
纪然摇摇头,用不响亮却坚定的声音说:“我把您的十年卡退给您。”
秦先生脸上的笑意渐渐冻住,眼神不再温和,闪着冷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