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真他妈简直是胡扯,”迈克尔终于按捺不住火气,拽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屋里的电器基本全新,他上个月刚花钱换了台新电视,这把旧椅子是他唯一舍得下狠手的家具,“我什么时候不爱你了,玛丽?”
“你从欧洲回来之后,”玛丽安静地说,“最近我想了很久,也许你从来都没爱过我。”
“这太荒谬了,”迈克尔低声咆哮,“明明是你和那个丹胡搞,居然要怪到我的头上?我辛辛苦苦在欧洲打仗,每个月的薪水都寄给你……结果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你却指责我,说我不够爱你?玛丽?琼,你摸摸你的良心!我哪里不如那个小矬子了!他还没一杆毛瑟枪高!”
玛丽冷哼一声,“少冲我吼叫,迈克?费恩斯。良心?你应该摸摸你的!”
“我良心安稳得很!”
“放屁,迈克,你居然学会撒谎了!”
“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闭上你的嘴,”玛丽蹭地站起来,哐地把红杯子砸在桌面上,果汁满桌横流,“你想招来邻居?行啊,随你的便,我倒要看看是谁更丢脸——你他妈回来多久了?一年了吧!然后我们睡过几次?你掰着手指头数数!”
迈克尔闭上了嘴——就为这个?他是没和玛丽睡过几回。他尝试过了,但每次都以失败收场。从这方面而言,作为丈夫,他的确没能尽到责任,“……好吧,我承认,这是我的错,但是——”
“但是个鬼,你这白痴大兵,”玛丽两眼通红,身体来回晃动,“要是光为了这,我也就忍了……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
“我不是对你没兴趣——”
“闭嘴,听我把话说完!”
眼前的玛丽又是当年那个为了一块橡皮就打破迈克尔鼻子的玛丽?琼?安德森了。“你对我就是没啥兴趣,要是有兴趣,你不会一开始就……我们本来就没睡过多少次,不是吗?”
“因为你总是笑。”
“那是我在掩饰尴尬,傻瓜。”
现在轮到迈克尔尴尬了。被老婆当面指出“那方面”的问题,他应该找个地洞钻进去。上帝保佑,老迈克尔活着时没听到这番争吵,不然他会气得拿猎枪崩了费恩斯家的独苗。“但我不在乎,就算你不和我睡觉,我也不在乎。”玛丽坐下了,拽过抹布擦干净桌上的果汁,“可我无法容忍你爱上别人。”
这可就过于冤枉了,迈克尔在惊愕中挤出一个苦笑,“我没爱上别人,是你想多了。”
“别否认,迈克,”玛丽捏着抹布,“那个德国女人是谁?”
“看在上帝的份上,哪来的德国女人?”迈克尔苦思冥想,突然恍然大悟,“你指的是尤塔吗?我告诉过你一万多次了,尤塔是蒂姆的女朋友……”
“不是她,”玛丽嘴唇扭曲,“是给你挂坠的那个女人。”
迈克尔下意识摸了下兵籍牌,玛丽立刻冷笑起来,“看吧,看吧,迈克,这是第几回了?你一天能摸三百次那个挂坠——清晨你摸着挂坠睁开眼,晚上你摸着那个坠子睡觉。你有事没事就去摸它……谁给你的?”她厉声叫道,“你还敢撒谎?”
“老天,这是个兵籍牌,”迈克尔辩解,“这是——”
话到嘴边,他发现没办法说下去:他要怎么解释?哦,亲爱的玛丽,看看,这上面刻着的名字,卡尔?冯?昆尼西,一个德意志帝国的国防军少尉,俘虏,我有段时间强奸的对象,为了补偿,我把私房钱几乎都贡献给了他……假如他敢说出口,玛丽一准儿会昏死过去。撒旦啊!迈克尔?费恩斯强奸过一个男人,还不止一次!……
“兵籍牌?”玛丽斜着眼睛,“别胡扯了,兵籍牌你挂脖子里干啥?你还没在那场见鬼的战争中清醒过来?”
迈克尔无话可说,糟糕的是,他养成了习惯,又摸了下那个小小的金属牌。这下玛丽崩溃了,捂着脸放声大哭,“你他妈的,迈克,我这么担心你,你却在欧洲爱上了别的女人……”她推开迈克尔的手臂,趴在桌上抽泣,“你一回来就背单词,背你的德语。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你要上进了……我怎么没想到你是为了德国女人!”
“我不是……”
“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给我打。”玛丽坐直了,抽出手绢擦脸,“行,我想过了,既然你不爱我,我们没必要过下去了。丹对我很温柔,至少他会关心我。我决定和他在一起。原本我打算过了圣诞节再跟你提,既然约翰那个长舌头告诉了你,我也没必要隐瞒了:我们离婚吧。”
迈克尔眨着眼睛,“离婚?”
“对,离婚。我和丹在一起,你去找你的德国女人。”玛丽咬牙切齿,“这很公平,对不对?”
这他妈一点儿都不公平。玛丽和丹可以进教堂,接受上帝的祝福。迈克尔和昆尼西——想都别想,男人和男人算什么事儿?可离婚听上去合情合理,迈克尔也清楚,战后他对玛丽太过冷淡。但他不是个挺好的丈夫吗?他从不逼迫玛丽回家,生孩子——好吧,也生不出孩子来,毕竟他们没有“干那事儿”……
“这太伤害我的自尊了。”迈克尔喃喃。
“难道我不是吗?”玛丽说,眼泪又掉了一串,“以为自己被爱着,实际却不是,没比这再伤人的了,迈克。话我说完了,你要是生气,就拿枪打死我,我不反抗。猎枪在储藏室,你的鲁格在枕头底下。行了,来吧。”
“我干嘛要打死你?”炒鸡蛋已经凉了,迈克尔嘴里发苦,看什么美味佳肴都索然无味,“我只想说,假如你坚持离婚,我也不反对——至少这样能让你过得开心。就是……那个德国女人……”
“她很漂亮吧?”玛丽泪眼朦胧,“我猜对了吗?欧洲女人可比我们美国姑娘要时髦、可爱、会撒娇。”
“没什么德国女人——”
“拜托,说实话不会要你的命。我嫉妒过她,”玛丽疲惫地说,用手帕擤鼻子,“嫉妒她能让你有动力念书、学习……你摸那个挂坠的时候,经常傻笑。你天天看报纸,不放过一条关于德国的新闻。我嫉妒死了,迈克,她得多漂亮,才能让你这样?你的魂都他妈丢在欧洲了!”
迈克尔肚子里有一万句话要解释,然而昆尼西这个前提,他没办法告诉玛丽。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违心地承认他“爱上了”一个德国女人,毕竟他对德国的关注实在太反常了。
“跟我讲讲她,”玛丽吸吸鼻子,“我想听。”
“她……”迈克尔小心地用着人称代词,“她——”
“她头发什么颜色?”
“金色,眼睛非常蓝。”
“然后呢?”
“她很瘦,喜欢、喜欢灰色的衣服。”
“灰色裙子吗?真时髦。我猜肯定是做成那种修身的有大裙襬的样式吧?”
迈克尔闭上眼睛,上帝保佑,他一错再错,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她不怎么吃饭,我就送给她一些面包、奶油、巧克力和咖啡……她有丈夫,丈夫去前线了,所以我……我没碰她。”
玛丽显然不信,讥讽道,“你还在撒谎呢,费恩斯中士,战争真是能改变一个人。”
“……她是个大学生。”迈克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大学生,刚毕业。”
玛丽沉默了,换了条新手帕在手里揉搓,“……大学生?”她耸耸肩,“我明白了。难怪你会爱上她。这是没办法的,你就喜欢会念书的女孩,我老早就看透你了。”
第19章 - 迈克尔和玛丽的婚姻在圣诞节后仍
迈克尔和玛丽的婚姻在圣诞节后仍然维持了数月。期间,迈克尔尝试着去看医生,然后沮丧地发现,他的生理没有任何问题。医生怀疑他是受到了什么“退伍兵综合症”的困扰。但他不酗酒、没有精神异常,在大学里人缘颇佳,完全不具备典型症状。“算啦,”迈克尔开着车,对陪他看医生的玛丽说,“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