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太少 第2章

作者:翡冷萃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都过了一夜了,方丹本来就知道,但陆新宜说是,她还是没忍住“嘶”了声,熬了一夜的眼眶凹陷,满脸严肃,声音都有点抖了:“到底怎么回事?”

  陆新宜言简意赅:“我们……我们在一起了。”

  说完陆新宜补充:“就这样。”

  方丹被气笑了:“这叫就这样??”

  方丹起身,插着腰在不大的房间里转了几个来回,突然走到陆新宜身边,捏着他的脸左右转着看了看,脸色很不好地挑了挑眉,又拿手拽了几把他身上的衬衣:“扣子扣扣好,看你脖子上那些东西!”

  陆新宜慢半拍似的,才低头把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扣好,只是他一低头,又露出后颈两块红印子。

  方丹翻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白眼,粗暴地揉着眉心,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在一夜间变成这样的。

  陆新宜进圈将近两年,刚到她手里的时候,和千千万万冲这个圈子扑进来的年轻人一样,只是个在广告里做背景墙的模特,方丹注意他,只因为陆新宜确实长了张格外出彩的脸。

  有次方丹跟一个广告外景,是她手底下一个二线女星拍,当时还不在她手底下的陆新宜在里面打酱油。

  拍摄休息的时候,几个摄影师凑在一块儿看底片,说“漂亮”、“条顺”、“对劲儿”,当时方丹还以为是在说那女星,过去一看,屏幕上放大的是一张面生的脸。

  等拍完了,方丹把那男孩儿叫到身边,才知道他叫陆新宜,在公司已经大半年了。

  回去方丹就想办法把他弄到了自己手底下,但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没什么更好的资源给他,跟以前差不多,拍几套快销宣传照,在广告里当当群演。

  然而两年过去,现在的陆新宜已经不是当时为了在棚里吃顿盒饭拍完自己的以后还能干等四个小时的群演了。

  自从在一个几乎算另一个公司拿来洗钱的垃圾网剧里一炮而红,他的势头再没减过。

  走红之后,陆新宜也从没给她添过什么麻烦,换句话说,他比大多数艺人都听话,公司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除了一直以来坚决不参与一些摆在明面上意味不良的饭局之外,对方丹来说,陆新宜算是很省心。

  因为这圈子不能说很干净,但也确实没外头传的那么不干净。说白了,各人走各路而已,多数还是讲个心甘情愿。

  但此时此刻,方丹一下懵了,不知道陆新宜身上的哪个炸弹炸起来杀伤力更大:gay,还是和周凭扯上了关系。

  “你没说过。”方丹捏着陆新宜的胳膊俯视他,“你没说过你喜欢男人。”

  陆新宜垂了垂眼睛,过了会儿说:“签约的时候只说不能谈恋爱,我那会儿没打算谈恋爱。”

  他声音不大,跟平常一样好脾气的样子,说什么都是在讲道理的架势。

  方丹压着声音道:“那会儿没打算,现在呢?你也知道签约的时候说过不许谈恋爱,你告诉我,现在这样算什么?”

  陆新宜没再说话,但脸上也没什么自己犯了大错的表情。

  方丹顿了顿,其实也没话说。

  他们都明白,普通艺人需要交代感情状况,但周凭是什么人,就算公司想给陆新宜炒新闻说跟他有关系,都没人有这个胆子。

  周凭是什么人?

  经常在本市晚间新闻里露脸的人在周家都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方丹托人查了一夜,大概得到一些消息,但她也知道,这些消息是她可以知道才能知道的,更深的,谁都不敢戳。

  众艺算是国内毫无争议的娱乐龙头,做的既大也红,名下的子公司年年都有几部剧在央视播出,作为众艺年久积深的经纪人兼高管,平时遇上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方丹不至于慌了手脚,可陆新宜不搞事情便罢,这一搞,就把人打个措手不及。

  昨晚过来之后,方丹先把常昊臭骂一顿,等四处托人打听了一圈,时间还多得很,一夜没睡,足够她冷静了,只是陆新宜刚进门的样子让她暂时有些压不住火。

  陆新宜不怎么说话,私下里很多时候其实看着有点呆,没办法,出道之后只能走被艹烂了的高冷人设,可颜值撑得住,竟然意外的格外吃得开,平常工作忙,又显然是公司的摇钱树,日常生活说是众星捧月都不过分。

  但他刚一进门那个样子,失魂落魄的,衣服又穿得乱七八糟,本来就因为最近熬得厉害,脸色不好,嘴角还挂着鲜明的一道口子,方丹不肯承认,她其实有些心疼了。

  昨晚在常昊的描述里,陆新宜几乎是被周凭那一众带枪的安保架走的。

  现在陆新宜却对她说他们在一起了。

  “所以昨天不是意外?你们多久了?我听说周凭回国总共也就这两个月。”方丹看着陆新宜明显没精神的样子,难得有些磕绊,“他要是,他要是真因为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怎么还能搞成这样?陆新宜,你跟我说实话,含含糊糊丢给我几句,你觉得像话吗?”

  陆新宜无意识捏着手指头,难得很干脆地说:“姐,真的就是这样,我答应你以后会很小心,尽量不让你为难,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方丹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又开始冒火,单手叉腰指着他额头骂:“我怎么还觉得你挺高兴呢陆新宜?看我上火高兴还是谈恋爱高兴?”

  陆新宜很有眼色地不再开口,低着头给方丹骂,等到中午吃完午饭,这茬就算揭过去了。

  方丹是大经纪,影帝影后也带过几位,从恋爱到结婚铺垫得明明白白,只要陆新宜这事没抢在她之前被媒体拍到,就还有的商量。

  还有一点,也因为对象是周凭,飞香港的飞机上,方丹越想越觉得没多大事:媒体敢搞陆新宜,但也得敢搞周凭才行。

  四舍五入就是没人敢搞陆新宜。

  妥了。

  陆新宜在飞机上也没睡着,他怀里抱了个现在正播的电视剧的周边发呆,又想着待会儿下飞机要被拍,不能揉得太不像样。

  在香港剪完彩当天返回,上了机场高速已经凌晨两点多,陆新宜晚上没吃什么,胃开始隐隐地疼,头昏昏地发晕,深沉的夜色里路灯照下的冷光一束一束从脸上划过,陆新宜攥着安全带跟大巴的起伏颠簸。

  下高速后换了保姆车,常昊先送他回家,习惯性拐去阳春居,那是公司给分的地方,新建成的中高端小区,安保措施严密,陆新宜搬过去一年多。

  “等等。”陆新宜把手机递过去,给常昊看照片里的地址,“去这儿。”

  照片是拍的一张纸条,今天早上,周凭跟他一起出门,陆新宜在片场下车以后,原本坐副驾那个像秘书的男人追下来给他的,说:“老板说让您有空的时候搬过去。”

  常昊默默换了方向,良久问道:“哥,你真跟周先生在一块儿了?”

  陆新宜很困了,声音很低:“怎么了,不像吗?”

  常昊心想我哥怎么听着还有点儿高兴?

  下午陆新宜工作的时候,方丹已经把平常跟着陆新宜的一众人挨个敲打了一遍,包括常昊,这一晚上他蔫了吧唧的,直觉昨天晚上就是意外,根本不是陆新宜对方丹说的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不过他也确实不应该再说什么了,把陆新宜送到地方,又看着陆新宜进了门,常昊提醒他:“明天还是暴雨,不知道转到棚里拍还是怎么着,哥你开着手机……不过有事的话我直接过来,明天给你送早饭吗?”

  陆新宜站在门后抓着门把手:“我可能得睡到中午,你也休息吧,我自己吃点。”

  “那行,我不吵你,但是醒了打电话,方丹姐说你那营养餐还不能断,记着打电话啊哥。”

  陆新宜关了门往里走,房子是平层,很大,只有一些基本的装修,所以显得非常空,也很显而易见地收拾的很仓促,他在客厅和厨房转了转,只看到冰箱里放了两箱小瓶水。

  也只有主卧有床能睡,其他房间要么空着,要么干脆锁着,陆新宜已经很累了,周凭不在,他没犹豫多久,就进主卧洗了个澡睡下。

  没多久就睡熟了,醒来天都大亮,没装窗帘的卧室里一片刺目的光线,陆新宜勉强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半,就把头蒙进被子里再次睡过去。

  再清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陆新宜在陌生的房子里醒来,其实心里是不很踏实的,他先把床铺整齐,才给常昊打电话,然后打着瞌睡去洗澡。

  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听见外面客厅有动静,下意识一路走出去,发现是个陌生的声音在说话:“……其他都没来得及,不过今天肯定……”

  陆新宜停在客厅的电视柜旁边,谈话就停了,看见周凭在沙发上坐着,公文包还在手边,西服搭在臂弯,衬衣领带整齐,皮鞋没来得及换,是刚进门的样子。

  他脸色原本就不太好,皱着眉冲陆新宜看过来,陆新宜就下意识站直了。

  周凭身边站着好像在汇报工作的人也跟着看过来,打量着陆新宜,不过不是好奇,似乎本就知道他住在这儿,但是有些惊讶,对上眼神,还微笑着对他点了下头。

  陆新宜不太自在,也对那人点了点头,又冲周凭干巴巴地打了声招呼:“你回来了……”

  周凭不说话,只起身朝他走过来,低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陆新宜读不懂他的眼神和表情,站着不动,就被周凭捏着后颈带回了卧室。

  他手里还握着毛巾,进卧室以后自己在床沿坐下,周凭不理他,他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擦头发,过了会儿周凭问:“什么时候来的?”

  陆新宜赶紧说:“两点多。”

  周凭转过来看他,陆新宜就解释:“香港也下雨,飞机延误了两个多小时,回来就晚了。”

  周凭很快移开眼神,一副是陆新宜多嘴解释其实他并不想知道的表情,陆新宜就默默闭嘴,低眉顺眼地继续擦头发。

  两人一站一坐,头发总有擦干的时候,陆新宜鼓捣着手里的毛巾说:“你是忙完下班了吗?一会儿我助理要送饭过来,你要是不走的话,我让他多带一份,你先去洗个澡吧。”

  周凭还绷着脸,不看陆新宜,两颊动了动,好像咬了下后槽牙,带着下颌线微微地动。

  陆新宜没脾气似的,周凭不理他也不恼,等了会儿又问:“那我给他打电话了?”

  周凭依然是那个拽得要死的表情,抬手松了领带,边解衬衣扣子边进了浴室。

第三章

  常昊来的正好,周凭刚敞着浴袍走出来开始遛鸟,门铃就响了。

  陆新宜低着头出去,回手把卧室门关严实才去给常昊开门。

  “哥你很热?”常昊哆嗦了一下,“怎么脸这么红?外头刮大风,冷死了。”

  陆新宜说:“你吃了吗?”

  常昊又哆嗦了一下:“没吃也不吃你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哈。”

  他给陆新宜带的是已经吃了大半个月的营养餐,少盐高蛋白,连吃三天嘴里淡出鸟来,另外给周凭打包了附近酒店的三菜一汤。

  照平时,常昊一般会留下,一方面为了监督,另一方面是等陆新宜吃完给他收拾,但陆新宜家里冷不丁多了个人,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常昊问,两个人一起把饭盒打开挪到餐厅,陆新宜就说:“你回吧,要是下午开工再来接我。”

  常昊答应了一声,问:“哥你以后就住这儿?”

  陆新宜想了想说:“应该这两个月都在。”

  常昊就说:“那我找人把你东西搬点儿过来吧,衣服什么的。”

  他左右打量了一圈,一面把带过来的一个箱子在客厅摊开,拿出一个奶锅,还有几罐蛋白粉,一面说:“这地儿大小还行,就是太空,多余连双筷子都没,没人气儿不舒坦,过几天你又难受。一会儿我列张单子给你,看看缺什么再添上,下午开不了工,估计要换地方拍,我正好有空带华子给你买回来。”

  陆新宜点头说:“行,路上注意安全。”

  常昊走了,陆新宜折回卧室叫周凭吃饭。

  开门的时候,他正站在衣柜那儿背对着门换衣服,手里拿了件套头的深灰色薄羊毛衫,展臂的时候牵动着背肌放松又收缩。

  衣柜里只用防尘袋放了几身西服,昨晚陆新宜洗完澡没办法,只能拿了里头的一件衬衣当睡衣穿,刚才听见周凭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走出去,身上也只有那件衬衣,被周凭拎回来才后知后觉地找了自己的裤子穿上。

  卧室里有淡淡的水汽,在暖空气里氤氲着,房里没开灯,只有浴室的灯光浅浅蒙上一层,床上的被子因为陆新宜坐过变乱一些,整洁中的凌乱带着日久的假象,仿佛陆新宜睡在这里不止一晚,他同周凭也不止这一两天。

  周凭转过头来,陆新宜松开门把手后退一步,抿抿嘴算个笑,指了指他身上的睡裤说:“我昨天没找到。”

  周凭随手拨了把头发,回手指衣柜下面的抽屉,陆新宜哦了声,说:“吃饭。”

  餐桌边两个人沉默地面对面坐,精装修的水晶吊灯光有些过于亮了,在无言的方寸之地显得喧哗。

  陆新宜埋头苦吃,不消十分钟,硬吞下满满一盒鸡胸肉煮鸡蛋和西兰花。

  反观周凭,倒吃得慢条斯理,面前几个菜甚至没怎么动过,看不出是食欲不振还是菜品不合口味,见陆新宜牛饮似的,又仰头咚咚咚地灌蛋白粉冲的水,淡声道:“这么着急?”

  陆新宜唇上一圈奶渍,抽了纸来擦,突然听见他主动搭理自己,抬眼去看,苦着脸说:“难吃,要吃快点。”

  闻言,周凭捏着汤勺的手指动了下,陆新宜赶紧说:“我饱了,你吃。”

  “那你坐着。”

  陆新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嗯?”了声,周凭垂目夹了块芍药,看不出神情,也听不出喜怒,又说了遍:“你坐着。”

  陆新宜攥了攥随意搭在桌沿上的手,慢慢转回向外扭的身体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