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婚 第48章

　　【铁公鸡】：晚上有空不？咱爷爷下周五生日，一块出去给他挑选个礼物？

　　空闲倒是有，但姜诚读完信息以后有点儿纳闷，以往，每一次常泽和他提起常宇鸿的时候，都说的是“我爷爷”，可今天却说成了“咱爷爷”。

　　或许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姜诚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

　　他直爽地回了对方。

　　【姜诚】：好啊

　　【姜诚】：几点？在哪儿等？

　　对面很快传来回复。

　　【铁公鸡】：先等着，我五点半下班，到时开车回去接你

　　一旦心有期许，时间便好像突然有了惰性，变成赖床不动的死咸鱼。

　　对于热衷赚钱的常泽来说，这还是他头一回嫌工作日的下午过得太漫长。

　　距离下班时间还剩五分多钟，常泽仍在「提前走人」和「坚守岗位到最后一刻」之间摇摆不定，桌面上的手机有新的微信消息传入。

　　备注上显示的是“生姜”，这名字是掉马以后，常泽给对方重新修改的。

　　【生姜】：我到你公司楼下了

　　【常泽】：你不是在家么？怎么过来了？

　　【生姜】：你公司这边离各大百货商场比较近，下班一来一去挺浪费时间的，反正我也没事干，早点儿过来呗

　　【常泽】：现在在大堂？

　　【生姜】：没有，在公司外边

　　【常泽】：你进去大堂坐一坐，待会一起下停车场取车

　　【生姜】：好

　　姜诚回完信息，把手机揣回兜里，抬腿迈入跟前的公司大厦。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体贴是相互配合的，姜诚不是非得要常泽平日对自己有多好，但只要他有这份为自己提供方便的心意，自己同样也会反过来主动地替对方着想。

　　他今天的打扮没有特别讲究，普通的网购米白色简约学院风毛衣配深墨绿的九分休闲裤，肩上背着个斜挎包，再往头上套一顶灰色针织帽，这装束在清一色职场服的办公大楼里显得格外扎眼，走到哪儿都令人误以为是个在读的大学生。

　　常泽从电梯里头出来，看见姜诚的那一瞬，稍稍愣了一下神，然后才伸手把他招呼到自己跟前。

　　前往商场的路上，常泽开车并不是那么专心，每当遇到十字路口等红灯，他的目光便忍不住地往隔壁的人身上追随，时不时趁对方不注意，多看两眼。

　　V字的米白色衣领贴着凹凸分明的细瘦锁骨，再往上是白皙的脖颈，如果现在将鼻子凑前去的话，不知会不会闻到牛奶沐浴露的香香气味？

　　他有些出神地遐想着，绿灯已经亮起好一阵子，后面的车被常泽堵着走不了，摁了两声喇叭提醒他赶紧离开。

　　正在玩手机的姜诚突然把头抬了起来，常泽赶紧看回前方的路，为掩饰自己刚才的想法，他找点别的话题，问：“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晚饭？”

　　“不是很饿，我三点多的时候才吃过下午茶，咱先去挑礼物吧。”

　　这个钟点才刚下班，来商场逛悠的人不是特别多，两人刚从停车场走上来，常泽的办公手机便传入来电。

　　是助理打来的，常泽将手机凑到耳边：“Rachel，怎么了？”

　　“Boss，我下午放在你桌面上的那份合同你还没看吗？”Rachel的说话语气有些着急。

　　“早就看完了，合同没啥问题。”

　　“可是……你怎么没签字呢？”

　　常泽眉峰斜斜一提，那合同他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都认真看过并且确认无误，不可能没签字。

　　起初他还不相信，直到Rachel把照片发到他的手机上，常泽才猛然想起另一茬事儿，当时他的确已经提笔准备在合同书上签字，结果收到了姜诚的回复，激动了好一会儿，顺手就把尚未签名的文件给合上了。

　　这下完球……签约客户今晚的飞机离开香山，Rachel本是打算等常泽签完字以后送过去机场，怎知对方已经等不及，亲自上来公司取合同了。

　　姜诚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等常泽挂线以后，转过去问他：“你现在要回公司吗？”

　　“嗯，有个文件忘了签，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我跟你一块吧。”

　　说完之后，姜诚忽然又怕常泽会觉得不方便，改口道：“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找个咖啡厅坐下等你。”

　　“没事，一起就一起。”

　　回公司的路上比刚才拥堵了不少，一下车，常泽急匆匆地往电梯里赶，姜诚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上。

　　一到达办公楼层，Rachel就已经在电梯门口前候着了，看见老板出现，她直奔重点：“客户在你办公室里等着，对方有些生气。”

　　常泽点头，表示已经了解状况，走之前，他对姜诚说：“让Rachel带你过去接待室坐一下，我很快就回。”

　　除却员工之间盛传的那些八卦绯闻，Rachel作为常泽的随身助理，是公司少数知晓姜诚和常泽结婚关系的人，她和姜诚相处过几回，两人关系谈不上很熟，但比起自家老板，Rachel反而和这位看似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更谈得来。

　　“小诚今晚和Boss出去约会吗？”

　　“也不算啦，只是一起去买东西而已。”姜诚解释道，“我在电话里听说他忘记在合同上签字了？”

　　Rachel显得特别纳闷，“对啊，Boss他平时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以前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乌龙，真是奇怪了。”

　　姜诚对于常泽工作上的事情并不清楚，没法给出任何评判，Rachel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和姜诚聊了一会便匆匆离开。

　　没有等太久，约莫十来分钟左右，接待室的门被人推开，常泽已经处理完事务回来了。

　　“怎么样现在？”

　　“已经没事了，我刚送客户离开公司。”常泽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拿起放在座位上的斜挎包递给姜诚，“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接待室，前往电梯口的途中，不少员工向老板身边这位“大学生”投去好奇的目光，姜诚感到有些不自在，目光一直盯着地板看，直到走入电梯，才没那么拘束。

　　车子放在一楼大堂门口，电梯往下降落的时候，轿厢突然颤抖了一下，姜诚没站稳脚，身体往前一倾，常泽见状，及时伸手把他给拉住。

　　“没事吧？”他关切地询问道。

　　姜诚摇摇头，“嗯，没事。”

　　电梯本应直达一楼，现在的数字却一直停留在26层不动，常泽尝试去按别的按钮也没反应，显而易见，他们被困在电梯里了。

　　常泽随即摁下墙上的报警按钮，通知控制室的保安，信号还没接通，轿厢里的灯光突然一闪，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彻底停电了。

　　常泽只好拿出手机，给Rachel发了条信息，让她找人过来修，电梯内的信号不太好，信息发了好几次才成功发送出去。

　　“姜小诚？”

　　黑暗中，常泽打开手机电筒，想确认姜诚的位置，结果发现他正蹲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怎么了？干嘛蹲在那儿？”

　　姜诚没有答话。

　　起初，常泽没察觉出异常，过了好一会，姜诚依旧维持这个姿势蹲在角落里，呼吸的声音变得愈发急促，常泽才觉得有些不妙。

　　“到底怎么了？”他蹲下 身去，凑到姜诚身边，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冰冰凉的，常泽将他的手执起来，发现他的手温也很低。

　　姜诚使劲地掐着常泽的手，常泽被他掐得生疼，硬是忍了下来。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放轻声音问道。

　　姜诚使劲地摇头，但无论怎样，他就是不肯说话。

　　既然不是身体不舒服，难道是幽闭恐惧症？

　　常泽不太确定到姜诚底发生了什么，但眼下要做的，是安抚好他的情绪。

　　他在姜诚身旁坐了下来，臂膀一伸，搂住姜诚的肩膀，稍稍用力，将他抱紧，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然后在他耳边低声地安慰：“没事的，我已经告诉了Rachel，她很快就会叫维修人员过来了。”

　　狭小的轿厢里，两人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手表指针滴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诚不由自主地往常泽怀里拱，不停地用脑袋去蹭他，常泽明显感受到姜诚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仿佛停不下来。

　　“没事没事，不用怕，我在呢。”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姜诚耳畔重复道，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将他圈在怀里，用最轻柔的力道来回抚摸他的脑袋。

第56章 ACT 56

　　维修人员在接到故障通知的第一时间便已经赶往现场，但两人仍是被困了二十来分钟才走出来。

　　常泽挺庆幸自己今天开的是普通轿车，他把姜诚带到位置宽敞的后座，让他坐在车子里歇一会儿。

　　从饮料店回来的时候，常泽手里端着一杯刚冲泡好的热姜茶。

　　“喝点儿热饮暖暖身子。”他把杯子递到姜诚面前。

　　“谢谢。”

　　车门重新关上，常泽半侧着身子坐在姜诚旁边，看着他把杯子送到嘴边喝了几口，才问道：“现在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

　　姜诚微微点一下头。

　　踌躇片刻，常泽又开口：“刚才困电梯的时候，你很害怕的样子，是不是幽闭恐惧症？”

　　“不全是。”姜诚把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要是不想说的话，那就不说吧。”

　　“没事，我刚刚只是在组织语句而已。”

　　整理好思绪以后，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把自己以前的经历告诉了常泽。

　　那是在他读小学二年级时发生的事情，某天他和班上几个同学一起到商场看电影，乘坐电梯准备下楼的时候，电梯发生了故障，轿厢门突然合上，有一名男子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慢了半拍，右腿被门紧紧地夹住拔不出来，整个轿厢就在那一刻毫无预兆地下降，那名男子就这么被活生生夹断了一条腿。

　　黑暗中，被困在电梯里的人顿时陷入一片恐慌，有人哭喊，有人尖叫，而那名被夹断腿的可怜男子血淋淋地躺在地上，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 吟。

　　姜诚被迫在这种充满惊恐和绝望的幽闭环境中呆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被救援人员带出来，自此以后，那次的电梯事故成为了他童年乃至少年时期的一大噩梦。

　　事情早已过去很多年，但当他再一次向常泽复述时，却仍然心有余悸。

　　姜诚又呷了口热茶，“所以平时我乘坐电梯的时候都非常谨慎，快进快出。刚才是我人生中第二次被困电梯，当时轿厢里一片漆黑，不知怎的，那天的画面又一次在我眼前浮现出来……”

　　“所以情绪波动得很厉害，甚至有些崩溃？”

　　姜诚无声地点头，静默了一阵，他说：“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咱们继续——”

　　“咱们先回家。”常泽打断道，“你现在这状况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礼物的事情呢？”

　　“等过两天再说呗，反正还有时间，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