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路漫漫
毕少良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问道:“因为今天下午谢施然的事?”
欧阳辰辰苦笑,将头枕在手臂上喃喃道:“既然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捧他?他有病吧?现在我看见他那张脸就恶心!“浴室内蒸腾的水汽渐渐的压缩了空气,使整个空间都迷幻扭曲,毕少良半蹲下,抬起欧阳辰辰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然后尽量温柔的说:“因为他的身上有卖点,这就是唯一的原因。”
“去你妈的!”欧阳辰辰一下子爆发,奋力的将毕少良推坐在地,大声骂道:“毕少良,你这个道貌岸然、虚伪做作的骗子!”
毕少良不悦的皱起眉头,将湿透的衣服脱下来,边脱边憋着气说:“你喝醉了。有什么事等你明早清醒再说。”
“为什么不现在就说清楚?”欧阳辰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个踉跄扑到毕少良的身上抓住他的肩膀不放:“你明知道谢施然喜欢你,明知道他知道咱们两个人的关系,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跟我示威!你要是真的在意我的感受,根本就不会容许谢施然还留在B&D!”
“谢施然有他母亲的拜托,他本身也没有犯错,我不可能因为私人原因而封杀他!”毕少良的语气也重了。
“呵。”欧阳辰辰冷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不能因为私人原因而封杀他?那你对孟帆的安排又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以他的资历身价到现在还需要演配角吗?听吴导说,孟帆那个小白痴的角色还是你亲自推荐的呢。”
“……为什么要扯到孟帆?我们不能只看着彼此吗?”毕少良深呼吸,突然觉得头疼。
他不想在这些问题上无休止的和欧阳辰辰争吵,他只确定一点,那就是他清楚的了解他自己的感受,可他却要不断地猜疑欧阳辰辰的感情。
欧阳辰辰已经到了男人最光彩夺目的年纪,带着无穷无尽的精力与自信,无论走到任何地方都是星光熠熠的焦点人物。
而他却已经不再年轻,再过两年便到了不惑之年,成熟内敛有余,激情活力不足。
毕少良每次拥着欧阳辰辰便不禁要想,这样仿佛是用他的祈祷换来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欧阳辰辰对他的热情还能维持多久?
也许很快便要厌倦了吧。毕竟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刻板而无趣的男人,而对欧阳辰辰深沉到近乎自虐的爱恋似乎从未正确的传递到欧阳辰辰心中。他和他之间永远像是梗着一道无形的屏障,而且越来越远,越积越厚……
欧阳辰辰从来都性格跳脱,渴望自由,两个人再次走到一起后,毕少良从没有一天能够安心的享受两个人之间看似融洽美满的感情生活。
他不知道哪一天在欧阳辰辰的生命中再次出现一个和他更加相配的人时,欧阳辰辰会不会毫不犹豫的弃他而去。像是孟帆,像是哪个躲在暗处还不知道姓名的某个男人或女人。
他能够看出来欧阳辰辰在他身边并不快乐,因为欧阳辰辰只要没有工作时便会喝酒,而且渐渐演变成酗酒,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他完全迷茫了,只有对着欧阳辰辰,他才会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将欧阳辰辰从那个危险的边界拉回来,更不知道还要怎么对欧阳辰辰更好,怎么表达他对他的爱意。
有一两次,毕少良甚至已经将“分手”两个字卡在喉头了,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终究是自私的,宁愿囚着欧阳辰辰的心陪他痛苦,也不愿意放他自由,看他和另一个人快乐。
“我和谢施然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可能对他动心。我除了你以外还看过谁一眼吗?公司的安排你不用过问,你只要安心拿你的分红不就好了?”毕少良将欧阳辰辰揽在怀里,低声在他耳边呢喃着解释,轻轻的亲他的耳朵。
“呵呵。又用你那一套公私分明的说法来敷衍我了?”欧阳辰辰笑,将脸埋在毕少良的肩头,放松了力气。
多少年的争执了,他从来不是固执的毕少良的对手,只是他最近学乖了而已,既然本就是场没有胜负的战争,那又何必再浪费精力穷追不舍呢?
“我没力气了,帮我洗吧。”欧阳辰辰将呼吸轻轻吹在毕少良的耳旁,轻声的发出邀请。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让他飘上云端,然后忘却所有不堪入目的是非烦恼就好。
毕少良喉头紧了紧,猛地将欧阳辰辰抱起来又扔回浴缸。
欧阳辰辰本打算一辈子就跟毕少良这么耗下去,得过且过,难得糊涂,若不是那天那一封意想不到突如其来的快件,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要去改变自己现有的生存状态。
欧阳辰辰每一天都会收到来自歌迷影迷成百上千件的信件或是小礼物,他有专门的两个助理帮他拆信过滤,然后将有意义的部分信件转交到他手里。
有一封快件是直接未拆封便送到欧阳辰辰手里的,欧阳辰辰看着这封越洋的国际快件,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快件署名是美国斯坦福大学的裴根教授,欧阳辰辰回忆了许久,才想起此人在他去美国拍电影时曾有过一面之缘。
裴根?李德是专攻戏剧、导演方向的教授,为他所参与拍摄的那部电影做学术指导,他和他简单的交谈了一些,对他提出的关于表演方面的一些创新的思路很有兴趣。
当天晚上裴根便邀请他去看了他们学院学生演出的一台歌舞剧,舞美设计新颖别致,剧目内容也发人深省,欧阳辰辰看的很尽兴,一时高兴还感叹如果他能有幸成为其中一员就好了。
他隐约记得裴根对他表示过邀请,但他当时还沉浸在那出精彩的歌舞剧的诠释方式中,对于裴根对他的热情邀约,他也只是当做礼貌的寒暄而已。
他没想到时隔将近一年的时间,裴根竟然还记得他,并且亲自发来信函。他颇有些兴味的打开一看,是一封亲笔书写的信和一些大学入学申请的宣传册与导读书。
信上是几句简单的问候和祝福,并对他在电影中的表现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却也没有过分浮夸,还很有见地的对他的表演提出了几点改善的建议,欧阳辰辰认真的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他从影已经十年有余,演技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也不算夸张。不过任何技巧一旦应用到驾轻就熟,便会有一种盲目自大的意识潜藏在体内,好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怠慢与思维惰性的延续,同一种表演风格和同一种表演习惯很难再进行自我突破。
裴根的这封信来的很及时,欧阳辰辰正在怀疑自己的演艺生涯是否处在一个停滞不前的转折期,突然有一个外来的声音给他指引了另一条方向。
教授在来信的最后仍旧表达了对他热情的邀约,希望他若有可能,能够息影一段时间重新进行自我充电,当然,最好就是能够投入他的门下。
欧阳辰辰真的有一点心动,毕竟那个可以无比接近好莱坞和百老汇的国家很多重意义上,比国内对文化有着更强的领悟和创新的感官意识。
只是他觉得在他现在这个阶段提出息影进修实际上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且不说他的行程基本已经敲定到明年年初,单就是毕少良这一关,他就觉得他万万是过不去的。
欧阳辰辰将那封信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咬咬牙将它放好锁进了抽屉。
欧阳辰辰选择了现实的一面,只是心中那个还藏着的小小的叫做理想的火花却烧的他的心里热热的。
欧阳辰辰之后一整天的工作都心不在焉,新签好的电影的试装也浑浑噩噩的就那么过去了。原本想要跟服装师说的几点意见也忘记交代了。
欧阳辰辰一看不妙,干脆结束工作直接去找孟帆喝一杯。他必须喝到失忆,才能压下他那些不停冒出的不甘寂寞的浮躁情绪,安安心心的继续现在看似平静的生活。
结果自然是欧阳辰辰自发的喝到半挂,还要麻烦孟帆将他送到楼下。
孟帆本来想好人做到底将欧阳辰辰送上楼去,但欧阳辰辰走路歪歪斜斜的还知道打趣他:“那你今天晚上就再体贴一点把我送到床上吧……”
孟帆脸上一红,掂量了半天,还是规规矩矩的止步于电梯口,看着欧阳辰辰冲他笑着摆摆手,以示他还是清醒的。
欧阳辰辰半天才把钥匙对准钥匙孔,推开门磕磕绊绊的走进去。
他笑着对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的毕少良打了个招呼,邀功道:“幸好我今天还够清醒,要不孟帆就要把我送上来了。”
毕少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言不发。欧阳辰辰酒稍稍醒了一点,似乎意识到毕少良今天的情绪不似往常,便呆了呆,眨眼道:“你怎么了?不高兴我去找孟帆?”
毕少良移开了眼神,目光随之落在放在茶几上的一沓纸上。欧阳辰辰随着看过去,立刻变了脸色,酒醒了一大半。
“你为什么开我的抽屉?”欧阳辰辰冷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