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八日双子
毕良晃悠悠的走向那个包围圈,音在嗓子眼滚动:“士,博——?”
翁凯森毫不留情的推开毕良,赤红着眼珠:“滚!别碰他!”抱起翁士博朝外奔跑去。
其他人也跟了出去。
“法院竟然进了枪手!”法官愤怒的大吼。
毕良起了身,在混乱局面中,他是唯一的安静的,向外走了两步,霎时坐到地上,呆滞的、茫然的——。
老天流泪了,哭得雨都无力——
雨,细细绵绵的落着,街上很多人都没打伞,只有泥泞的路令人感到它的存在。
毕良一路小跑着,不知怎么就丢了一只鞋,赤着脚,一条腿拖拽着另一条腿挣了命的——比走快不了多少,可笑的样子暴露无疑,引来很多路人注目,他却不管不顾,直到医院门前呼哧带喘,脚下红黑狼藉,男人却不在乎这些,径直推开医院大门,深浅不一的脚印抹着红色血迹,一步一步延续到手术室门口。
首先入目的是手术室的红灯。
柴家人面色凝重的等在门外,翁士博的姥姥趴在翁辉怀里抽噎,她第一个发现了毕良的存在,疯了一样的扑向毕良,抓着他的衣领拼命摇晃:“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打官司!小博也不会——!还我小博!还我的小博啊!”撕心裂肺的哭号,毕良瘦削的身体被拉扯的飘摇、随着她的动作而无骨的晃动着,毕良面无表情的任她拽开自己的衣扣,胸膛被抓挠得一条一条,这些,统统都对他没有影响,他的麻木也没因为疼或者不适而有所松动,目光一直一直望在手术室的红灯上,一刻没离开。
是啊,他的到来也只是为了在这里祈求灯给他一个交代。
“你害得我们翁家还不够吗?!以前是润菲,现在又是小博?!你还想怎么样?!不要再出现了!”翁辉拉开悲伤欲绝的妻子,朝着毕良胸口就是一拳:“快从我视线滚开!”
拳中胸口,毕良向后倒退两步,终究还是没站稳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疼才有所缓解。
翁家人一致看向毕良,等着他像一条狗一样逃离现场。
毕良单手支地,好半天才找到力量,艰难的强撑着身子起来,目光的方向依然是手术室门前的灯,也不反驳也不悲痛,只有平静,站在那里,好像他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待着,没变过、没被打倒过、没狼狈的再站起来过——,一直在这里。
翁家人为男人的反应大吃一惊,他们预想的、期望的结果竟然落了空。
接着,毕良向着手术室直挺挺走过去,每一步缓慢而有力,镇定的步伐令人暂时忘了他腿残的事实,途中有人反应比较快抓住他肩膀,出乎意料的男人竟不顾一切的向前走着,拦他的人必定没有男人的意志力,突的放手,男人继续向前行进。
翁辉朝旁边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保镖迅雷不及掩耳冲到毕良前方,堵住他的去路,手一挥,还没看清眼前挡路的人,毕良就像一只随意抛弃的石子,飞离门口,他又摔回原点。不死心的又要挣扎起身,抬头就看见翁辉站在面前,仰视下的翁辉看起来威严而无情。
毕良手正要按在地上,翁辉一只脚踩在他手上:“你这又是何苦呢?!”
毕良使劲推开覆在掌上的压力,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终于和翁辉有了同等说话的高度,盯着眼前两鬓苍白的老人,他有了刹那的动摇——自己曾经夺走了他的女儿,现在又要带走他的外孙,润菲难产而死,士博也生死未明,他们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有了这样的状况,是啊,他是罪人,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和这个潺潺暮年的老人争抢?!
毕良合上眼,他对眼前的老人抱着的不是仇恨而是抱歉——。
翁辉以为他是想要放弃了。
毕良忽地睁眼:“我是翁士博的父亲,一个父亲配在儿子身边没有错吧?就算什么都是我的错,我也要呆在他身边,不管你们怎么拦怎么挡,我都要在他身边。”
“是吗?那你可真不要脸!”
一个高扬的男声自毕良身后响起,它是毕良多年噩梦的综合体,不自觉的颤抖着,男人早没了回身的勇气。
一双细长手臂环上毕良的腰际,像情人间的耳鬓私语,翁凯森下巴搭在毕良肩头上,亲密的动作下却是冷酷的词语:“你可真他妈的贱到家了!”
毕良扳动翁凯森手,却被越搂越紧。
“凯森!”翁辉出声喝止儿子的反常行为。
翁凯森粲然一笑,说不出的诡异:“这个人我帮你收拾,好好等着小博出来吧。”说完拖着毕良往另一个路口走去。
毕良气急,拳打脚踢根本撼动不了身上的五指山,照着翁凯森的胳膊咬了下去。
一脚踹开紧急出口的安全门,翁凯森把毕良甩在水泥地上。
毕良没后退,相反却向门口爬去,对于他来说,陪在儿子身边,和儿子共度难关比什么都重要。
翁凯森蹲下身,掐住男人脖子,这样的暴力还是没能阻止毕良向前爬的动作。翁凯森自感惊讶,手加重了力道,终于迫使毕良停下行进,男人的手却依然留在地面没有抓住翁凯森的手腕阻止他的,好像还在想着要出去。
见到这样的毕良,翁凯森心里不知是起了什么变化,手自动松开了。呼吸得以顺畅,毕良跪在地上剧烈咳嗽着。的185
优雅的起身,一只脚不屑的抬起毕良下巴“我一直都在想,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是大便吗?!”嘴上恶毒的骂着,目光从男人微微颤动的头发一路扫到毕良的敞开的衣襟,钻入领口是还在泛红的颈项,下滑,原本蜜色的胸膛因为接触阳光的机会少了而转为白皙,胸膛上的红色两点透着晶莹的情趣。翁凯森咽口吐沫,自从尝过这个人的味道以后,他就再也忘不了,奇怪的是那感觉和销魂不靠边。看见男人隐忍的样子就会想要更深入一些,竟然是这样的心情。
对这么一个下贱如蟑螂的男人根本不必有所顾忌,因为他害了自己两个最重要的亲人——想到这里,翁凯森抓着毕良衣领就往墙上按,毕良不知道翁凯森要做什么,他现在的所有经历都在儿子的手术上。
后脊撞上冷硬墙壁,毕良知道翁凯森和翁家的其他人一样恨着自己,但是现在他不想和他们清算任何的账单,他的脑中全被翁士博这三个名字包围着。所以,如果有什么恨就全发泄出来吧。
“先生,你让我陪在士博身边吧~~~~~,恨我也好,想杀了我也好,只要让我陪在士博身边,怎样的事我都愿意承受。”脑中全是翁士博中枪时血流如注的情形。一个父亲,一个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父亲,没人能明白他现在的伤痛,翁士博伤在了身体上,而他伤在了心里。
原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原以为日子会好起来,原以为自己没被抛弃,没被幸福抛弃,原以为的一切一切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尽数毁灭。
他能为儿子作什么?
顺着翁凯森的身体滑落下来,毕良趴在翁凯森的脚下,一手抓着翁凯森的脚踝,颤抖着肩膀——在哭吗?!
在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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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良用最屈辱的姿势跪在地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屈辱什么都不是,自尊也什么都不是,他只要求来儿子的平安,他只想和其他的父亲一样,陪在儿子身边度过鬼门关,就是这样的简单,真的很简单。
泪轻轻的、轻轻的掉下面颊。
疼在胸口决堤。
翁凯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毕良,低头俯视着他——像一只佝偻的蚂蚁,把着自己的脚,和祈求施舍的乞丐没什么区别。真的和翁凯森所期望的失魂落魄一样的凄惨神情,翁凯森希望这样的毕良,希望他是可悲可怜的,至少,希望他展现给自己的是脆弱的一面,但是,现在,不知是为什么,别扭的情绪?翁凯森却厌恶起眼前的男人。
7年来,他不就是想要男人这样吗?!想要他在自己面前卑微下来、惨淡下来,这样,对失去姐姐的悲伤就少一点。的1
可是,所有的都在眼前实现,退缩的人反而是他?!
踢开毕良,像踢开路边的野猫一样无情,暴躁无从说起:“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