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荼山几
油条敏感地感应到了人走动的步子,跟着就出了房门,站在了阳台门口仰头看着抽着烟的人,直打呵欠。它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却始终也不从人身边离开。
顾诚安见它这样,便一手夹着烟,将烟灰缸放在一旁,顺着窗框干脆地坐了下来,容它趴在了自己的怀里。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油条倏地就抬了头看向房门处,顾诚安本还在奇怪,而紧随其后,他便也听到了那夹杂着雨声中的不甚明显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了,陆有希带着困倦的脸出现在了房门口。
他走了过来,歪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地只是拉了拉顾诚安的手,便想将他拉回去。
顾诚安见状也没反抗,而是将烟连忙碾灭,便跟着一人一猫地走了回去。
猫回了猫窝,人回了卧室。
陆有希闭着眼爬上床,重新窝进人怀里了,才轻声说道:“我刚刚好像又做噩梦了。”
情绪缓过来了的顾诚安用指骨像是多年前那样顺着脊柱慢慢缕着,直到听到他又说道:“估计是因为见到旭旭了,梦到了好多以前的事儿。”手指才一停顿,转而将人抱紧了些。
被抱在怀里的那人,轻轻地用手有节奏地拍着对方的脊背,像是安抚。明明自己都困得不行了,却还是坚持等到打在颈部的呼吸逐渐平稳,才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
第87章 倾倒
黑夜虽是漫长,太阳的冉冉升起却又能让一切再次回到平静而又温馨的日常里去。
只是这种平静与温馨能维持多久,顾诚安虽是不知道,却也没料到会在不久的这天一切的平衡就被推倒了。
九月下旬,换了一身着装的陆有希借着出色的长相和那平易近人的态度,终于在各个公司单身女性的微信群中作为话题之一炸了开来,特别是在年轻女性员工圈里,这种未婚青年完全是目标中的目标。
咖啡店因此热闹了起来,每天人流不息,甚至到了原本计划的关店时间,都还能有四五桌仍在店里坐着。陆有希见状后,和程潮商量下,便干脆延长了营业时间,这也就使得陆有希变得忙碌了起来。
好在店铺到底是离顾诚安的公司比较近,早晚接送,都是顾诚安开车来去,陆有希能多睡会儿。
今年的秋天不同往年,从9月的第一周过后,秋雨就连日下个不停,连同着气温也提前降了下来。
秋雨虽然是没能阻止顾客的前来,却在忙碌的日子里无形加了码,使得陆有希这还没到10月,就染上了重感冒。
起初的时候,顾诚安还没怎么注意到他这个问题,就连中午和对方一起吃饭的时候,问他怎么了,也只是听他摆摆手说大概是因为连日来的忙碌,单纯的累出的症状,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可这种症状好了也就罢了,就在第二天,恰好是程潮管店的这天,顾诚安一回家就发现了不对劲。
下班的时候,才下午五点刚过,门一打开,便发现油条一直蹲在门口,不知道在守着什么。
他原本只当是因为听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所以在门口迎接他。可当他往里走了走,发现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的时候,才警觉到有点奇怪。
卧室门紧闭着,一推房门,便是昏暗一片,毫无动静。难道在睡觉?他不禁想。可待开了灯,往里走了两步,就立即发现房间温度有点高不说,房间内的门窗也捂得紧实。按理说这样的温度,即便是不盖被子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躺在那的人从头到脚都将被子裹在身上。
见到这情况,一瞬不安就窜上了头。他连忙走过去将盖了个全的被子稍微往下拉了拉,可也就仅是从被子里挖出个脑袋来,顾诚安就已经发现对方身上有些发烫。
“有希。”顾诚安眉头皱着,想着把人喊起来。
然而被子里的人不光不起,一见光,还直接用胳膊把眼睛一挡,一副不耐烦地语气就说:“干嘛啊?”
语气算不上好,声音却弱地不行。顾诚安拿着手背在他颈脖和额头上贴了几下,随即便开始从衣柜里给他找出几件厚衣服,一边还声音放温柔了地劝说道:“起来,得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字的陆有希稍稍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人,想也没想地就皱着眉头咳了几下,继而交代说:“不用去,你把家里的退烧药和退烧贴拿来吧,睡一觉就好了。”
顾诚安想着温度虽然不算太高,可出别的问题也不好,便不听他说的就伸手去拉他,却不料对方压根就不配合,拉起来没两秒,人就又缩了回去。
犟不过他人,顾诚安便没了法子,只能顺着他拿了药和退烧贴。好在药物像是确实管点用,到了晚饭过后,温度便稍稍退了下去。
因为退烧药的功效,陆有希止不住地一直在睡。只是这种嗜睡也实在是没持续太久,到了快凌晨,他就又醒了过来。
发高烧导致的人实在是不舒服,醒来后口干舌燥得得厉害不说,脑子也糊得像是一团浆糊。
顾诚安见他醒来一阵咳,连忙给他到了杯热水来,又摸了摸他额头。温度不降反升,他实在是担心,便又开了口:“有希,你这不行,必须得去医院。”
脸泛着红,靠在床头的陆有希明明都已经烧的有些糊涂了,然而仍是下意识地对这件事充满了抗拒。他半睁着眼睛,不带情绪地看着对方,见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却又直接就一挥,将其打了开来。
若不是对方并没有用力,照他现在这个身体疲软的程度,别说这一下将人手打开来,他自己往起坐都是问题。
这轻轻一拍,顾诚安也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无力,担心的程度随之上升了一层。他知道眼下自然是尽快去医院好,而就当他拿着衣服要给对方穿上的时候,对方却也是别扭着怎么都不肯配合。
他清楚地看到陆有希止不住地往床的另一边挪动,嘴里也重复着:“我不去,咳,不去医院。”
看在他病了的份上,顾诚安也不敢发脾气,可是好说好劝什么方法都用上了,对方也还是依然不听。
实在是没了办法,他只能是用了点强力地去给人穿了衣服。只是衣服倒是穿好了,人却还是不愿意走。
推在对方身上的手,像是不起作用。自己说的“不去”,对方也不听。陆有希心下的抗拒愈发强烈,情绪也就随之愈发往上涌。
一想到医院和顾诚安,就止不住想到那无休无止的白墙与等待。
他见顾诚安像是生了气,不听他讲地就将他抱了起来。只是还未到客厅,他心下的慌张就迫使他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打湿了对方的前襟。
抽泣的声音在没有杂音的客厅里显得很是清晰,而这声音,似乎也惊到了顾诚安。
第一次见他哭,是因为油条丢了。第二次,却是因为不愿意去医院。
是为什么?
顾诚安本是想着这种情况下只能强硬点带他去医院了,可听了他这高烧下抽噎的声音,到底是不忍心。被放下的陆有希窝蜷在一边,而一旁的人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用手轻抚着对方的脊背,想叫他平复下情绪。
哭着的人脸色通红,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顾诚安怎么想都想不通,明明之前骨折的时候,装修师傅带着他都能去医院,为何偏偏这次不行。
他的大脑因为这样的抽泣声,并没有办法完全冷静下来思考,只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有希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他半坐在那里,一手抓着顾诚安的袖子,一手却仍是那样捂着眼睛,不想看周围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