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卷不投降
伴随着呲呲啦啦的声音,那些静电一般的不快都慢慢被揉顺了。
这一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他们玩着聊着,很开心,结束的时候梁姐问:“沈瑜有联系方式吗?以后我找你陪玩。”
“找何哥就行,我跟他一起的。”沈瑜也没多想就回答道。如果不是何渡带着,他是不会来接陪玩的,也没有单独做陪玩的打算。
“这样啊。”梁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打完下线,何渡给沈瑜转了一百五十块钱。
“这么多?”沈瑜惊讶了,高高兴兴玩了一晚上低分局,练了英雄心情也好了,还能赚一百五十块?
“我打这种局是三十五一个小时。”何渡说,“因为你今天是第一次玩,我给你报的是二十五,五个小时,梁姐说请你杯奶茶。”
“谢谢。”沈瑜由衷地说。
“又说谢谢。”何渡看着他,“太生分了。”
“我谢的是梁姐。”沈瑜说,“你就给我转了个账我谢你干什么。”
“哎。”何渡乐了,“合着我还自作多情了。”
“没,改天请你喝奶茶。”沈瑜也笑,“十二点多了,咱们回吧?”
“好的土豪。”何渡说。
“闭嘴土豪。”沈瑜边说边拔鼠标线,很自然地缠好了放到何渡包里,“你一个月接多少陪玩?”
没人回答,沈瑜愣了下,抬头,何渡指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个“缝上”的动作。
“靠,张嘴!”沈瑜笑着骂他,“你是逗比吗。”
“接得不多,两三天接一次吧,就挣个生活费。”何渡说,“打游戏赚钱太消磨热情了,我一般就那几个固定认识的老板,懒得去找新的。”
“那他们要是不打联盟了你怎么办?”沈瑜问。
“饿死呗。”何渡说。
“啊?”沈瑜很吃惊,直到看到何渡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才反应过来何渡在诓自己。
“我又不是只会玩联盟。”何渡叹了口气,“我高考完就所有花销靠自己了,总不能指着寺里供我读大学吧。”
“你就是传说中的打工皇帝?”沈瑜问。
何渡笑起来。
从红点回师大有两条路,走大路的话半个多小时,近路就是那条胡同。
“抄胡同吧?”沈瑜问。
“会不会不□□全。”何渡皱了下眉。
“有你在,就算有流氓也是流氓比较不安全。”沈瑜说。
“是这个道理。”何渡思考一下乐了。
话虽然这么说,真的走进胡同的时候,沈瑜还是有点点紧张。
这条胡同很窄,两边都是小院,暗红色的大门紧闭,黄铜色的门环像是一对对死盯着人的大眼睛。门口漆皮剥落,小院侧边还有一些凸出的墙体和可以藏人的缝隙。
整条胡同只有两头亮着暗黄的路灯,老树从墙头探出黑压压的枝叶,风一吹还会扑簌扑簌地一阵响动。
总之,不管犯罪片还是鬼片,这里都是很合适的场地。
“卧槽啊。”沈瑜压低嗓音说了一句,感觉手心有点冒冷汗。总感觉那些缝隙里下一秒就会跳出个持刀歹徒或者白衣女鬼什么的。
“害怕吗?”何渡递过来一只手,“害怕就拉着我。”
“怕个锤子。”沈瑜瞪了他一眼,何渡笑笑把手收回去。
胡同很长也很黑,路灯那点微弱的光只能加强场景的恐怖气氛,这种地方,抢劫犯都不爱来,但是像什么咒怨孤儿白衣女鬼之类的可就控制不了了……
沈瑜脑海中已经响起了恐怖电影的背景音乐,现在不光是墙角了,他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墙头有个脸什么的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何渡走在沈瑜边上,他的手随着行走自然地垂在身侧,沈瑜平时不会注意这种细节,因为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现在他开始认真思考抓住何渡手壮胆的可行性。
马上前面又是一个凸出来的L型墙头,后面是条小岔路。这种岔路都很窄,也就一米来宽,一般是旁边的住家堆杂物,但这些杂物构成的奇形怪状的阴影从岔路的缝隙里倾泻出来,形状看起来就相当恐怖。
就在沈瑜提心吊胆,打算目不斜视通过这个岔路的时候,何渡的脚步猛地一顿,停住了。接着他飞快抬眼,看向了岔路的方向。
这个动作让沈瑜心里一紧,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听到阴影里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响动,接着映在墙上的大片黑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突然晃动起来!
卧槽!
沈瑜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一刹那脑海中大概过了十几种不同的恐怖情节,慌乱中他下意识探身,一把抓住了何渡左手,何渡借力一带,将他护在自己身后,低声说:“别怕。”
他手指穿过沈瑜指间的缝隙,扣紧了沈瑜的手,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第27章 胡同闹鬼
“打个手电。”何渡说,沈瑜立刻用空着的左手摸出手机,打开手电像挥舞宝剑似的往前面一指。
白色的光柱里,映入眼帘的是缝隙中的干草垛,还有干草垛上一床还在微微蠕动的小粉绣花被。
沈瑜愣住。
他第一反应是看何渡,何渡也一脸懵逼。
为什么城市里会出现干草垛这么奇怪的东西?为什么干草垛上会有一床会动的绣花被?刚刚的场面确实很诡异,但是小粉绣花被的登场让场面在诡异中带上了一点土气搞笑。
干草垛的尖是垮着的,看来是塌了一截,这也许可以解释刚才窸窸窣窣的响声,但是绣花被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这个地方都是非常神奇的,更神奇的则是它会动。
沈瑜依然毛骨悚然,但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这个场景有点滑稽。
“看看周围。”何渡轻声说。
沈瑜把手机举高了点,四周好像都没有什么异样。
沈瑜又把手电光打向小花被,现在小花被已经像一块普通被子一样彻底陷入静止,仿佛刚才都是沈瑜他们的幻觉。
何渡拉着沈瑜的手忽然紧了紧,沈瑜立刻看向他,何渡用目光示意他方向,沈瑜大气都不敢出,向着小花被微微掀起的一角看过去。
他看到一只脚,从小花被里露出来,有点僵硬地静止着。
沈瑜骂了一句“我操”,赶紧把目光从那只脚上移开,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发麻。
何渡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捏了捏他:“没事吧?”
“没事。”沈瑜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别发颤,“这他妈……活的死的?”
“不知道。”何渡低声说,沈瑜这才发现他的声音里也透着点儿紧张,“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不过还没变颜色,就算死了应该也没死多久。”
“不管死多久麻烦都大了好吧!”沈瑜感觉自己脸都绿了,“怎么办啊!掀开看看?”
“看毛,碰着就说不清楚了。”何渡说,“报警吧。”
“好。”沈瑜紧张地点头,把手电关了,准备拨号。
就在他按了两个“1”之后,小粉绣花被里突然有个男人低沉地说了一句:“别报警!”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瑜头皮都炸了起来,他吓得“啊”一声惨叫,就连何渡也大叫了一声,拽着他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完全挡在沈瑜前面。
沈瑜再一次打开手电,现在他手都在抖了,他小声问何渡:“哎,世界上没有鬼吧?”
“有鬼我就超度了他。”何渡咬咬牙说。
“一起一起,我会念地藏经。”沈瑜说,“咱们怎么搞,掀开被子直接打?”
“操!别打!没完了!”绣花被里男人的声音吼道,这次他的声音不低沉了,反而显得很恼火。
接着,在手电的光柱下,一个脑袋从绣花被里探了出来。看起来是个挺年轻的男人,但是一脸的窘迫和愤怒。
“你是人还是鬼?”何渡盯着男人问。
这个问题很直白,沈瑜紧张地瞪着男人,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腔。
“他就是个老色/鬼!”男人还没说话,被子里头突然又响起一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非要搞什么情/趣出来睡,我就跟你说会被人看见吧!你个%¥#@……”
何渡和沈瑜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表情都呆滞了。
一瞬间,场面就从恐怖片变成了搞笑片,还是冷到北极的那种搞笑片。沈瑜思维彻底脱线了。
为什么能在这么一条破胡同里遇上深更半夜打野/战的小情侣啊!
转眼间男人和女人已经隔着被子旁若无人地对骂起来,这种场景沈瑜并不想看,他咳了一声:“那什么,你们玩好哈。”
说着沈瑜尴尬地关了手电,何渡二话不说,拉起沈瑜转身就走。
一时间胡同里又恢复了黑暗和寂静。
何渡只听得到两人的脚步声,还有自己擂鼓般急促的心跳。
感觉得到指间沈瑜的温度,他无意识回扣着自己的手指,指节摩挲带着沈瑜的体温,何渡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天永远不要亮,路永远没尽头。
前面就是胡同口昏黄色的路灯,走到巷口,何渡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回头看时,沈瑜的神情似乎有些微愣怔。
他的刘海因为跑得着急有些许凌乱,让何渡有种想伸手为他捋顺额发的冲动,一张小脸白皙温润,仿佛自带柔光……还有那双眼睛,沈瑜的眼里藏着白水寺的春秋冬夏,山岚温柔,水波脉脉,何渡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法通过这道关卡。
何渡笑了笑,这个表情能让他最快速度冷静下来:“刚那个太神奇了,是吧。”
“卧槽,是啊。”沈瑜也缓过来,笑了笑,“他们是不是脑瓜热出病了,在这种破地方打野/战,也不怕被蚊子咬出毛病来,最牛逼的是还装尸体想吓我们……”
何渡被他说得乐起来,两个人肩并肩地笑了好一会儿。
笑的差不多了,停下休息的短暂静默里,只听沈瑜低声说:“谢谢。”
“嗯?”何渡挑了下眉,“又谢谢。”
“这次必须得谢谢。”沈瑜的声音有点含糊,“就那什么,虽然刚才的情况其实没什么大事,但是没看清状况那个瞬间,你把我往后拉来着,对吧。”
“啊。”何渡笑了下,“换个别人我多半也会这样,这个是本能。”
“但是当时在那儿的是我,不是别人。”沈瑜说,“所以四舍五入,你又救了我一命。”
“不客气。”何渡说,“赶紧回宿舍吧。”
他不太敢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虽然从小在白水寺里学到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要挺身而出,也就是所谓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为了沈瑜入地狱的那个瞬间,何渡心里的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
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儿来。
出了胡同再往师大走就都是大路,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不时有车从旁边的马路上穿过,带起短暂的喧嚣,随后再归入深夜的寂静。
沈瑜脑子里还是乱的,他甚至不太敢看何渡。
想明白何渡那个把他护在身后的小动作之后,他心里就是满满的感动。不管何渡能为多少人做这种事儿,至少这“多少人”里有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