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卷不投降
“回哪儿?”沈瑜忽然一阵愁绪,他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
“回学校。”何渡说,“我申请了留宿这次。”
“哦嚯?”沈瑜抬眸,“某人还未雨绸缪的申请了留宿?”
何渡笑了笑:“我怕你又跟家里打架没地方去,要说未雨绸缪勉强也算是吧。”
于是他们返程,回去的路上并不着急,就边走边玩。
他们用了两天时间先回到小城,因为何渡的东西还在白水寺,车也得还回去。
“其实也不用永远离开这儿。”回到熟悉的街道上,何渡打量着沈瑜的表情说。
“是啊。”沈瑜笑笑。
车开到东山脚下,本来何渡预备直接走盘山路到停车场,沈瑜却一眼看见山道边上停着几辆警车,警灯闪烁着,给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何渡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脸色也变得不是很好看。
“我感觉……有点问题。”沈瑜侧头看着何渡,小心翼翼地说。
何渡抿了抿嘴,熄火开车门:“我们先上山。”
有警车的地方就少不了围观群众,沈瑜和何渡挺费力地拨开人群,沿着山路往上冲,一路上心里慌得不行,沈瑜不住在心里祈祷白水寺可不要出什么事情。
但他们俩都知道,东山又没有什么游客,警车停在这儿,90%是跟白水寺有关。
到了白水寺,远远看见山门外有几位警车,在外面围着一大坨围观香客,何渡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他快步冲上去,沈瑜也赶紧跟在后面,慌得不行。
警察疏散着周围的人群不让靠近,山门也被堵死了,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何渡记得要炸了,随便抓了个香客问:“里面怎么回事?”
“警察在抓人呢!”那大哥立刻回答道。
“……我知道在抓人呢。”何渡无奈地强压火气,“知道是抓谁么?寺里的师父?”
“小兄弟你的认知很有错误,寺里的师父功德无量,怎么可能被警察抓。”香客看了何渡一眼,一副你天资愚钝的样子,摇头叹气。
何渡简直无语,但这句话也让他稍微放下心来,他笑了下问:“那您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吗?”
那香客探头探脑地左右瞧了瞧,招招手示意何渡和沈瑜靠近过来,三个脑袋凑在一起,香客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他们是来抓一个包工头的!”
包工头?
沈瑜一愣,何渡却敏锐地眯起了眼睛。
“姓吴的包工头?”何渡问。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那香客连连点头,“小兄弟我忽然想起来了!你是白水寺里的人吧!我见过你!”
“嗯。”何渡淡淡回应了香客突然的攀谈,继续问,“您知道为什么抓他?”
“好像是有人举报他敲诈勒索。”香客说。
何渡略一沉吟,吴凡干的这些恶心事儿说是敲诈勒索也不为过,但他最擅长擦边球,就算报警也没什么大用。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香客又把声音更压低了一倍,声音很小很小地说:“据说,我这个就是听说啊,敲诈勒索只是捎带的,最主要的是他强J幼女!”
何渡一个激灵,身边,沈瑜猛地掐了一把他的手。
沈瑜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他原来还以为是寺里的师父们忍无可忍举报了吴凡,但是……强J幼女?
这是沈经国干的吧!只有他知道这件事还要整吴凡了!
他简直无力评价沈经国的所作所为,如果他是沈夏,沈经国来这么一出那自己估计连杀了他的心都有,羞耻到爆炸。就算整件事中自己的身份都保密,也肯定会成为很深的心理阴影。
沈瑜拉着一脸懵逼的何渡离开人群,感觉自己三观尽毁,他给何渡简单讲了下自己的推测之后,何渡也张口结舌。
“这人图什么啊?”何渡愣了半天之后问道,“他搞吴凡是为了沈夏好吧,可是这种行为本身对沈夏的伤害不比吴凡都大么?”
“好在他不怎么喜欢我。”沈瑜心有余悸地看着何渡,要是沈经国真把自己也当成心肝宝贝,不惜用这种手段来整何渡的话……不敢想不敢想。
“可能也不只是喜欢的问题,是控制欲。”何渡想了想之后说,“沈夏平时很听他话吧,出个这种事儿,他肯定觉得是奇耻大辱。”
沈瑜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也许沈经国真正疼爱的不是沈夏,而是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女儿。谁知道呢,就算真是这样也不关他沈瑜的事了。
何渡带着沈瑜从后门进了白水寺,白水寺里有点躁动,有些年轻些、心境还没有那么淡定的僧人好奇地往前院去。
何渡随便抓人问了下,得知因为吴凡是在白水寺被抓的,敲诈勒索的事又和白水寺有关,二师父正在配合警方调查。
“我们去见大师父。”何渡说。
“见他干什么?”沈瑜有点心虚。
“我也不知道。”何渡说,“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总得跟他们解释才行。”
大师父正独自坐在佛像面前冥思。迈进佛堂的时候,沈瑜心里一阵紧张,有种拱了白水寺的白菜还要拎着白菜耀武扬威的感觉。
何渡带着沈瑜一直走到大师父身后五步,垂首而立,一语不发。沈瑜偷眼看他,何渡垂着眼,看得出他心里既紧张又歉疚。
大师父听到响动,转过头,看到是何渡和沈瑜,他也没露出惊讶之色,只是慈眉善目地施了一礼,口宣佛号。
之后大师父温和地看向何渡说:“回来了?”
何渡没回话,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第90章 暂别白水寺
沈瑜心里一慌,也赶紧跟着跪下。
大师父声音很平和,带着岁月的刻痕:“快起来,好好的为什么要跪?”
“我对不起师父。”何渡垂着眼。
“你不是空门中人,年纪大了,也该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大师父说,“何必说对不起?”
“可我……”何渡看了沈瑜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可我没办法成家,我的伴侣和我一样是个男人。
沈瑜猜到了何渡的潜台词,何渡要是真把两个师父看做亲人的话,心里一定会有这种歉意。
大师父闻言,也跟着何渡的目光看了看沈瑜,沈瑜本来并没觉得心虚,可大师父一眼看过来,他顿时慌张地垂下眼。
“一切善法皆平等,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一切众生皆平等。”大师父说,“这个道理,你自己应该很明白才对。”
何渡错愕地看着大师父,眼里滚动着震惊和愧疚之类的情绪,之后他深深行了一礼又说:“我今天带他走,也许就很少会回来了。我对不起师父对我的养育之恩。”
大师父听到这话竟然笑了,那个瞬间沈瑜想起在各个佛寺中常会见到的笑口弥勒。
大师父伸手,轻抚何渡的发顶,他的手掌皮肤皱缩,如同一棵伫立寺中的老树。
“佛祖收养受伤的鸟儿,但鸟儿伤愈后就会飞去,难道鸟儿飞走了,这段故事就结束了吗?鸟儿翱翔在蓝天,佛祖也能看到它的身影,也能听到它的歌声。反而把鸟儿囚禁在菩提树下,才是真正的强求不来。”大师父说。
“你长大了,本来就该离开。”大师父又说,“万丈红尘才是你的天地,只要记挂着这里,也就不枉你与白水寺这二十一年的缘分。”
何渡没再说话,他深深拜下,五体投地。
“沈瑜居士。”大师父忽然叫道,沈瑜立刻抬头,诚惶诚恐地看过去。
大师父笑笑,很和气地跟沈瑜随便聊了聊,基本就是问他多大年纪,学什么专业之类的,但没有问沈瑜家里的事,也许他早就已经有所耳闻。
感觉自己就像……头一次见公婆的小媳妇?
接着,何渡又打听了吴凡的事,事情大师父其实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总之今天吴凡像平常一样到白水寺来恶心人,话还没说两句先被警察叔叔抓走了,白水寺这边也是一头雾水。
看大师父没有八卦的意思,他们就没多聊这件事,不过沈瑜依稀记得,沈夏应该是满了十四周岁的,也就是其实不能构成强J,但沈经国这气急败坏的一招使出来,吴凡在小城的名声应该是彻底臭了,就是不知道他会怎样反击沈家。
但说不定沈经国也不在意,毕竟他们准备居家搬迁到帆城了。
“师父。”何渡又毕恭毕敬地叫道,“弟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怎么?”大师父微笑道。
“弟子想请两串念珠。”何渡说,“之前那串遇到一些意外摔碎了,只剩下这颗主珠。”
他将那颗雕刻着“渡”字的主珠递到大师父掌心,大师父看了眼,答允道:“好,但年关将近,寺里很忙乱,怕是要年后才能给你。”
“谢谢师父。”何渡说。
沈瑜本来以为何渡在临别之际还会和大师父叙叙旧,但空门中人显然没有普通人那么多离愁别绪,大师父简单说了几句就转身继续念佛,两个人回到何渡的房间收拾东西。
何渡的东西不太多,一个行李箱就能装得下,东西都收拾完何渡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四万块钱配的那台宝贝台式机,叹了口气。
他伸手摸了摸已经被擦拭得光亮如新的主机:“我的宝贝电脑啊,我的四万块钱啊,你就要离我而去了。”
沈瑜顿时也忧伤起来,台式机不好搬运,看何渡这意思估计是要卖二手,这台电脑何渡一看就很爱惜,却不得不跟它离别。
他想了想安慰道:“电脑还挺新的,怎么也能卖个五折,两万多块呢。”
“啊?”何渡惊讶地回头,“谁告诉你我要卖了它?”
“啊?”沈瑜也惊讶起来,“不卖它你哔哔什么呢?”
“以后我估计就假期稍微回来十天半个月的,根本都没什么开机的机会了。”何渡叹息着又摸了摸主机,“我的小电啊,一个人在这儿落灰不要怪你爹,你爹要跟着妈妈去追求幸福生活了。”
沈瑜:“……”我真是低估了一个戏精的戏多程度。
何渡突然又回过头来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卖电脑,是怕我没钱吗?”
“我……”沈瑜语塞,说实话是有点这种担忧,虽然已经决定后面跟何渡一起打工,而且何渡早就已经经济独立了,但他还是刚刚开始学着不依靠家里,对钱的事还是有点没把握。
“放心。”何渡凑过来像是想亲沈瑜一口,在离沈瑜还有不到五厘米的地方他又停了下来,“阿弥陀佛,佛门重地,我有罪我有罪。”
“德性。”沈瑜使用了惯常的吐槽词汇。
何渡再次很留恋地拍了拍他儿子——也就是这台电脑的显示器,然后转头,很淡定地跟沈瑜说:“有件事你可以放心,老婆本我还是有一些的。”
沈瑜:????
就不能好好叫积蓄么非要叫老婆本!
之后沈瑜跟何渡离开白水寺,年前回首都的火车票比较好买,他们直接买了最近的一班,小城的事情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至于吴凡的结局还有他会怎么报复沈经国这两条后续,几个月之后再追也完全来得及。
年前的理工大寂寞的像是荒废多年的老校园,这是所有大学在假期的通病。
但理工大挨着立交桥,附近没什么居民区,也就显得格外冷清。
何渡先带着沈瑜回宿舍,放了下行李,沈瑜看到何渡宿舍的四张床明显平时都有人住,也知道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挺在意陌生人睡自己床的,所以他问:“晚上我睡哪儿?你跟你室友打过招呼没?”
何渡用“你听听你在说啥”的眼神淡定地看了他一眼。
沈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