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粒儿艾
“而他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留在我身边,就有别人羡慕不来的生活。”
“我给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我实在不懂他到底在闹什么。”
乔语无奈地叹气:“想听真话?”
林泽不喜欢看别人卖关子:“说。”
乔语思索一番措辞,选择比较委婉的说法:“萧弋云是一个人,他不是玩物、宠物,或者其他的附属品。”
没想到,林泽居然十分赞同这席话:“他的确不是。”
然而,除此以外,乔语没等到任何其他的表态。
乔语发觉林泽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把话说开:“他是人,又不是死物,怎么可能被你握在手里,还不反抗?”
“有些时候,我真不明白,自由、自我这些东西有什么可执着的。”林泽十分不屑,自自鼻息里发出一声轻哼,而后说道,“就比如他的那些朋友,自由自在得很,可事到临头,还不是一个个迎来送往?”
“而他呢,只要他愿意接受,我会送他一座玫瑰园,也乐于同他分享我所有的藏品。他生病了,我可以把他送到私人小岛上调养,雇专门的团队监护。”
“他留在我的身边,拥有太多别人羡慕不来的东西,不是吗?”
好吧,之前说的好一通都是对牛弹琴。
乔语叹气:“但是,尊重和平等呢?你尊重过他吗?你有没有把他当成平等的人来对待?”
林泽从没有思考过这些,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想说什么?”
乔语咬了咬牙,终于说出憋在心底的大实话:“我想说,他是无辜的,趁早放手吧。”
“不可能。”林泽眉眼骤冷,神情凛冽起来,“如果你再说一次这种话,我们两家的生意恐怕就做不长了。”
乔语生怕引火烧身,当场举手投降:“我还是去给病人疏导疏导吧。”
到了夜晚,萧弋云要面对的磨难,则是医用约束带。
谁都不会知道,这些柔软的海绵和束带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除了身体上的酸痛和牵制,更多的是来自精神上的折磨。即便入睡也被人控制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几乎每一晚,萧弋云都在噩梦中惊醒,满背都是冷汗。他想蜷起身子找寻安全感,可是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徒然地动一动身躯。
他就像落入蛛网的蝴蝶,在重重缧绁中无法挣脱。
林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即便在睡梦中,他也是被握在掌心的。
“乔医生,晚上好。”
护工正要出门,就和乔语撞了个满怀。
乔语看见身陷缧绁的萧弋云,心里腾出一股火气,说不清是正义感爆棚还是良心不安作祟。
乔语压着火气说:“放开他。”
护工犹豫着表示:“但这是林先生的意思……”
乔语不由分说,亲自上阵为萧弋云松绑:“他是医生我是医生?”
护工知道乔语和林泽是朋友关系,实在不好阻拦,只能满脸为难地站在一旁干瞪眼。
萧弋云怎么都没想到,乔语能做到这一步。对乔语来说,站在林泽的对立面,需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勇气。
乔语一抬眼,就看见萧弋云满是感动的眼神,顿时浑身不自在:“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在做好人……我只是在对病人负责。”
萧弋云依旧不开口说话,只用眼神道谢——无论怎么样,谢谢你。
乔语看懂他的眼神,嘴硬心软,小声嘀咕:“你要谢就谢李苔吧,看在他帮我打排位的面子上,我才出手帮忙的。”
很快,双腕松绑,萧弋云坐起身活动酸痛的手腕。
乔语又轻声对他说:“我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帮上一些小忙,其他的,都靠你们自己了。”
萧弋云启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无声地点头,表示心领了这份好意。
与此同时,听闻消息的林泽走进了卧室,神情阴恻恻。看这气势,说是来兴师问罪的也不为过。
求生欲过于强烈的护工连忙推脱责任:“林先生,这是乔医生的意思。”
其实不用他解释,林泽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他的目光扫过萧弋云,最后落在乔语身上:“给我一个解释。”
因为家族利益,乔语轻易不想得罪这位大神,再不满都只能改变态度,温和地解释:“他的状态很不好,最好不要刺激他。”
林泽只睥了乔语一眼,继而一步步逼近萧弋云:“正因为状态很不好,所以才该冷静冷静。”
乔语迈一步,正好挡在林泽身前:“他已经没有攻击性了。”
“我看未必。”
说话间,林泽的眸光越过乔语,沉沉地落在萧弋云脸上。
萧弋云只觉得无形的压力都汇集过来,随即撇开脸,神情中既有畏惧,也有憎恨。
看见这样的表现,林泽一点都不意外:“你看看他这副样子,总学不乖。”
乔语直觉一向很灵敏,现在,察觉到暴风雨到来的兆头:“不要这样说话,他是病人。”
林泽直接无视乔语,朝萧弋云走去,坐在了床边。萧弋云一看见他,就急忙后挪,仿佛真的看了怪物。
林泽搂紧了萧弋云肩头,柔声说:“你病了,病的很严重,所以要听话,要配合治疗。对你用医用约束带,是为了帮助你康复。”
萧弋云可不认同他的话,自臂膀间挣脱。虽然他深受精神疾病困扰,但至少还能思考,知道什么才是为自己好。
为了让萧弋云屈服,林泽总能付出成倍的耐心。就比如现在,他温柔地问:“听话,好吗?”
但萧弋云只以沉默回应,在林泽刚拿起约束带时,反手打开、扔远。
林泽勾唇笑了笑,深邃的眼里却没有半点暖意。下一刻,他对护工和孟溪说:“按住他。”
“林泽!”
乔语惊呼,险些原地起跳:“先等等,不要再刺激他了,难道你想让他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吗?”
林泽居高临下地俯视萧弋云,身影将人笼罩,像一座黑沉沉的山:“现在不想说就别说了,或许我该找李乐来让你开口。”
萧弋云听到李乐的名字,猛然挣扎起来。在孟溪和护工两人相互协助下,都几乎按不住他。
他瞪着林泽,有那么几分狠劲,恨不得冲上去咬碎林泽的喉咙。
林泽捏住萧弋云瘦出尖角的下颔,用力抬起来:“别这么看着我,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多看那个小明星一眼。”
无声间,萧弋云流露出了然又讽刺的神情——又来了,林泽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总想用愧疚心困住别人。
但不可否认,这一招着实有效,如萧弋云这样温和善良的人,内心绝不可能无所愧怍。
“林泽,够了。”
乔语第一次亲眼目睹林泽逼迫萧弋云就范,稍稍换位思考,将自己代入萧弋云的处境,就不禁毛骨悚然。
如果被这样一个人缠上,别说发疯,做出例如自丿杀这种极端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见林泽不收手,乔语只有曲线救丿国,叹着气劝说:“他是病人……你堂堂林总,跟一名病人计较什么?”
林泽蓦然勾唇,捏着萧弋云下颔不放:“请问乔医生,如果病人不听话,应该怎么办?”
乔语只觉得头皮一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做好人,死得快,林泽这是逼他一起刁难萧弋云呢!
乔语支支吾吾:“呃……这个嘛……”
不等他想到理由,林泽忽然提起另一件大事,状似不经意间想起:“医疗器材的合同你都过目了吗?”
“哎?”林泽思维转换太快,乔语只觉得像十字路口急转弯,还脚踩油门撞到了墙上,“什么?”
林泽不多解释,只摆出满是耐人寻味的神情。乔语脑子飞速运转,终于明白过来——林泽这是在拿投资威胁他呢!
算!你!狠!
乔语在心里把林泽践踏了九九八十一遍,脸上却还赔着笑:“我是半路插进来的医生,提出的意见里也许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林先生要是有疑虑,完全可以沿用前任主治医师的方案。”
林泽得到满意的答案,转而望向萧弋云,流露出仅有瞬息的一抹笑:“听清楚了没有?”
现实总是这么狼狈又讽刺,萧弋云闭上眼,试着逃避眼前的一切。
但林泽不准备放过他:“说话。”
萧弋云却只是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一声都不吭。
林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很快,他就将撕裂文雅绅士的面具,露出凶兽的真面目。
乔语机智极了,率先冲上去拦住:“阿泽!”
林泽的薄唇抿成一线,投来克制着怒气的眸光:“还有什么事情?”
“我有话对你说。”乔语飞速瞥一眼萧弋云,急中生智,“关于让他开口说话的方法。”
林泽稍做退让,脸色有所缓和:“说吧。”
乔语暗自松一口气:“今天,他其实说过一次话。”
林泽诧异地回望萧弋云,冷声问:“是吗,关于谁的?”
与此同时,萧弋云悄然睁开双眼,为李乐捏一把汗——乔语会不会为了家族生意,而出卖他们呢?
“关于他自己的。”
乔语的笑容真诚至极,根本挑不出错漏:“我自说自话到关于舞蹈的话题时,他开口了。”
萧弋云舒一口气,睫毛不住轻颤。
林泽的目光正聚集在萧弋云脸上,想从他的表情里挖掘蹊跷:“你们都说了什么?”
乔语开始闭着眼睛胡编乱造:
“我说,听说他从前是舞蹈老师,如果有机会,很想看他跳舞。”
“可是他说——”
林泽不禁蹙眉,发出冷冰冰的问询声:“嗯?”
由始至终,林泽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萧弋云的脸。而萧弋云一直不予回应,侧过脸望向别处。
至于乔语,则是继续说谎:“他说,不可能了。”
无须旁人多言,林泽就自行领会到含义:“因为在我的掌控下,所以不可能了?”
乔语装作满脸正经,赶紧推脱:“我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林泽俯身轻抚萧弋云面颊,用五指穿过他的黑发:“你想继续跳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