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粒儿艾
萧弋云朝他干瞪眼,愣了半天才找到理由:“我去倒杯水。”
李乐抄起杯子就去倒水,过于殷勤:“这点小事,让我来就好。”
一瞬间,大家的眼神八卦起来——李乐对萧老师不一般啊!
陶思思却另有心思:“乐乐,帮我也倒一杯?”
李乐顺手去接,没想到陶思思先松开了手。随着女孩一声惊呼,玻璃杯在桌面碎裂。
陶思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发泄一通不受重视的怒气,以及嫉妒心。她一直是男生们手心里的小公主,总觉得报复一下是理所当然的。
好巧不巧,一片玻璃渣飞溅到萧弋云手腕,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萧弋云半卷起长袖,藏在毛衣下的红绳随即露出来。
一道血痕打开回忆的闸门,萧弋云垂眸看着它,思绪翻涌,手腕在轻颤。
陶思思看见红绳上的小狗金坠子,满脸不敢置信。她甚至想要扒上去仔细看,却被李乐抢先一步。
但李乐才碰到他手背,萧弋云就像被火燎到一样避闪。他的反应实在太大,“哗啦”一声站起来,掀翻了椅子。
李乐一愣,不敢再碰萧弋云:“你没事吧?”
“对不起。”手腕上的血痕与浅色的疤痕交错,萧弋云不敢再看一眼。
“萧老师……”周若淇察觉到,萧弋云的脸色煞白,“我有创口贴。”
周若淇拿出包里的应急用品,自觉地递给李乐,实在很懂分寸。
李乐感激地冲她微笑道谢,又问萧弋云:“可以吗?”
萧弋云不敢看伤痕,不想再失态,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哼:“嗯。”
得到萧弋云的应允,李乐才小心翼翼地贴创口贴。在指端触碰手腕时,李乐能感知到他在发颤。
李乐贴好创口贴,握住萧弋云的手腕,微微收紧:“没事了,有我在。”
萧弋云却没有回应,而是推开李乐的手,放下长袖。在一众诧异的眼神里,他仓皇地逃离。
“我去看看情况,你照顾一下饭局。”
李乐对李苔嘱咐一句,匆匆跟出去。
陶思思没想到萧弋云会拔腿就走:“脾气这么大……”
不过这样也好,连假惺惺的赔礼道歉都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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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弋云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拍脸,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但当他不经意地一抬眼,看到镜子时,心理防线近乎崩溃。
——透过镜子,他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在战战兢兢而善于隐忍。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有绷断的可能。
如果弦绷断了,他会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萧弋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逃避似的慌忙后退,又在摔倒前落入熟悉的怀抱。
是李乐,萧弋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他来了。
“你没事吧?”李乐把他圈在怀里,搂着腰不松手。
萧弋云挣了两回没挣脱,只好对他说:“你先放开我。”
李乐没肯松手:“除非你告诉我,究竟在怕什么?”
萧弋云说:“只是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而已,不要再问了。”
“你说的倒是轻描淡写,但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那些你不敢提的往事,用‘不愉快’三个字就能概括吗?”
李乐从前不问,是本着尊重萧弋云的原则。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如果不问,也许萧弋云永远不会敞开心扉接受自己。
萧弋云无法反驳,反手推开李乐:“如果你再这么咄咄逼人,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他看似是对李乐发怒,实际却是因自己的怯懦与无力而恼火。
他本以为,离开那里,逃离过去,就能获得平静与安宁的生活。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部相机、一通砸门、一片碎玻璃,就能将他拽进不见底的深渊。
“这一切……原来都不是这样的啊……”
萧弋云倚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仰头望着顶灯,无声长叹。
他一直是最耀眼的,如果更幸运一点,也会成为明星。但事实摆在面前,这一切都不可能成为现实。
现在的他,连摄像镜头都无法面对。
水珠顺着萧弋云面颊滚落,在毛衣上洇开深色的花。
李乐发觉他眼下红了一片时,终于慌了神:“你哭了?别生气,是我说话太冲了,我道歉……”
“是水渍。”萧弋云的说话声里含着些颤音,“我用水洗过脸,是残留的水渍。”
李乐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把纸巾递过去:“擦一擦。”
萧弋云接过来,轻声道谢:“谢谢。”
“别说谢,我不要你谢我。”李乐慢慢走到萧弋云跟前,垂头凝望他,“为什么不试着爱我呢?”
萧弋云似乎觉得可笑:“怎么会有人愿意和我这种人在一起?”
这话李乐不能苟同:“你这么好,谁都会忍不住喜欢上吧?”
“好?”萧弋云问完这一句,蓦地嗤笑。这一声轻笑里,满是自嘲的意思。
李乐不允许萧弋云这样看轻他自己,又难过又焦急:“你这么好看,脾气又温柔,还会跳舞,十几万人里挑不出第二个。”
“但是,我会失控。”萧弋云用最平静的声音,诉说着最残酷的现实,“李乐,我原以为我可以克服,可是每一次才稍稍好转,就又回到噩梦里。”
“为什么不把你的噩梦说出来呢?”李乐问他,“或许说出来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会的。”萧弋云告诉他,“我接受过心理干预和治疗,却始终无法痊愈。”
李乐并没有被吓退,反而安慰他:“别怕,我会陪着你。”
萧弋云惊诧极了,神情里充斥着不解:“为什么?”
他原以为,没有人会接受一个曾经发过疯的人。
“不为什么。”李乐反问,“喜欢与爱这种事情,难道还要陈述理由吗?”
“只要你回头看看,就会知道,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回应。”
最后这一席话,彻底击倒了萧弋云。他将额头靠在李乐肩上,双手攀着他的肩头,五指不断收紧,直到把衣服揉皱。
此刻的萧弋云实在太脆弱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他。李乐心里不是滋味,湿哒哒的仿佛能挤出水,只想要抱一抱他。
“别动,让我靠着就好。”
在李乐抬手的时候,萧弋云制止了他。
李乐举手投降,果真没再碰萧弋云。
“靠多久都行,我就是你的后盾。”
李乐颔首,对萧弋云耳语:“不要怕,有我在呢。”
“你心中那些过不去的事情,我愿意跟你一起面对。”
面对这样真挚而热切的感情,萧弋云动容了。他忽然发觉,自己所渴求的安稳与真心,李乐都有。
这晚,李乐将萧弋云送回客房,独自在门外站了许久。
他给大伯拨电话,却又看着号码犹豫不决——是耐心等待萧弋云对他开口,还是主动去打探?
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世纪难题。
窥探萧弋云的过去,万一走漏风声,大家连朋友都做不了;干等着萧弋云主动开口,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更重要的是,萧弋云心里的事情得不到纾解,也许会再次陷入泥潭。
最终,他拨通了经纪人桐哥的电话:“哥,帮我查一个人。”
凭桐哥的人脉,查一名舞蹈演员绝不在话下。最为重要的是,他绝不会向萧弋云透露什么。
第32章 萧弋云的秘密
这一晚, 萧弋云辗转在噩梦里,冷汗湿透了后背。
直到早晨的阳光潜入窗帘缝, 他才猛然惊醒, 倚在床头喘丿息。
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萧弋云反复揉按眉心, 却舒缓不了脑袋里隐隐作痛的感觉。
一夜噩梦耗尽他所有精力, 洗漱时, 水流重开创口贴,尚未愈合的疤痕又映入眼帘。
萧弋云慌乱地放下袖子,深呼吸三五次, 才勉强稳住。可他才一抬眼, 便又看见梳洗镜里那个苍白而憔悴的自己。
——像极了从前的模样。
敲门声忽然响起, 萧弋云本能地警觉起来, 嗓子发紧:“谁?”
“是我。”李乐推开门,站定在洗漱间外,“休息了一晚, 感觉还好吗?”
萧弋云听到李乐的声音,又倏然卸去防备:“还好,谢谢关心。”
李乐没有走, 继续问:“能让我看看你吗?”
几分钟以后,萧弋云打开门, 脸上还沾着水珠。他故作无事,笑着说:“早,我休息的很好。”
虽然他笑着, 但眼底写满疲惫。这一切,都瞒不过李乐的眼睛。
李乐没有戳穿:“今天李苔不需要指导练习,放你一天假,好好养精神。”
萧弋云自嘲:“这么看来,我失业了。”
李乐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李苔敢炒你鱿鱼,我就把他当鱿鱼炒了。”
玩笑之后,萧弋云也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工作:“我想收拾行李回家,麻烦你再送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