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德皂毛蓝
刚上来一盘肉菜。
一排淡粉色的肉片,被花朵和瓜果簇拥。
“这牛肉可嫩!春夏之交的小牛,厨房刚刚杀的,牛种也不是那种一般的笨牛,普通客人可吃不着啊,又嫩又滑的。曲老师尝尝。”
“据说比人肉都嫩。你们听听,这说的,可真是个不得了。”
“哈哈,比什么?比人都嫩?胡扯淡!我看你又来信口开河了你。”
“怎么就扯了,比当然不是比我们这些肉柴的老骨头!比也比人家年轻漂亮的喽!”
曲潮沅抬起筷子,筷尖遥遥对着女孩的眼睛。
最后他们都喝了不少,曲潮沅也喝了几杯——有些场面,不喝是不行的。
几个有头有脸的先叫人来接了,之后黄罗送曲潮沅回家,把曲潮沅攘到出租车里后,黄罗脸庞通红,一直对着曲潮沅摇手。
“老曲,老曲,你啊。”
曲潮沅冷淡的,只有颧骨红了一些,端正清俊,仍然是随时都能站上讲台去讲课的姿态。但他身体沉重充满疲惫,后仰在后座上让司机开车。
“先开过跨江大桥,然后再回头。”
曲潮沅把车窗完全打开,任凭夜风吹动他的头发。
司机在放日语歌,他嗓子粗哑,跟着女人的声音一起唱,竟然也隐约有几分魅力。
全唐在家里等老师。
他在家里镗镗镗地来回走,仰着头,抱着手,挺着一股腰肢里的劲儿。
老师书房的东北角儿,顶上有道小门,黄铜把手,是个小阁楼。
全唐仰着脸站下头望着,他倒是不觉得里面会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曲潮沅又不是他。
但说不定里头有些很老旧的相册,都是光屁股的曲潮沅。
全唐思索了一会,觉得自己果真是个畜生,这样也能硬,不如毕业直接进监狱,免得哪一天还要麻烦他公检法的同学把他送进去。
其实做/爱之外,曲潮沅对全唐都显得很冷淡。可他不在乎这层冷淡,蹦蹦跳跳地拉扯着曲潮沅的胳膊非要一起走。
曲潮沅总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他。
这半推半就的,半推半就的,保不齐最后就就范了。
难不成还能把老师给推走?
第27章
这司机太会唱了,唱得这街、这跨江大桥、这高大的石狮都五彩斑斓的。一条颜色拖得很长,眼看着就跳进了河里,色带溅开化成沫了,蓝汪汪紫溜溜,一荡一荡铺到丘陵山地去。
像层猪油,他小时候特喜欢吃的猪油糖糕,一层黄莹莹的日光带,逢年过节一大盘摆着,他能偷偷吃几个。
谁也不明白曲潮沅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嗜甜如命,上了头骑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去吃小笼包那么大的四味汤圆。可咬豁一个口,五仁甜甜蜜蜜地流出来,他觉得吃完登时死掉也是值得的。
曲潮沅过了大桥,然后司机折返,三十分钟之后,他就回家了。
因为手一直搭在车窗边上,他的那枚戒指一直闪闪发亮,曲潮沅活动无名指,戒指圈层里的碎钻展现出全唐的双眼一样华亮的光彩。
他倒是一直都没想过要成个家,成家在他记忆里不是一个好事。
可他缺位的亲人们前些年倒总是在催促,现在也再不问了,这倒让他空落落的。
这些年来黄罗他们介绍的女性也很多,曲潮沅是连去也不去的,这方面他的抗拒温和又直观,甚至有种过分的边界感,伤了教研组和工作室那些老讲师们的心。
全唐之前,和他交往的男人只不过是曲潮沅在前年出门调研的时候,有了三个月的短暂相依。
其实全唐这个半大光头小孩根本不知道曲潮沅风光的外表之外有什么样的冷漠和疏离,也不知道他的过去。
曲潮沅一眼就把全唐从头看到脚:他崇拜自己,深切的爱慕,渴水的炽热,至少是在这个可以疯狂的年纪会为了博取曲潮沅的一笑而烧尽世界的粮草。
真奇怪,曲潮沅弄不明白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在享受万千宠爱极尽一身的贵妃感吗?他要真把自己比作褒姒或者什么绝代佳人倒也真是好笑。
那全唐就是一等一的昏聩帝王,迟早会被起义军杀头。
以常理来揣度快四十岁男人的内心,原本会喜欢他上一个接触过的乖顺男性,情爱和平时都温顺如豢养之雀,安定得让曲潮沅心生涟漪,可几个月他又单方面短暂断掉了联系。
唔。那是个小学老师,比曲潮沅小三四岁。柔和极了,一不小心就会蒸发的那种脾性。
曲潮沅是个适格的年轻情人,花钱大方,也没什么奇怪的要求,只不过过分寡淡而理智。
虽然他嗜甜如命,喝奶茶都要全糖的。
曲潮沅开了楼道的门,正往楼上走,忽然听见一声门响,然后是一阵急促的哒哒声。他抬头一望,楼梯的拐角全唐已经出现在那里。
他翘着两边嘴角,大夏天的晚上,竟然戴了一顶灰色的薄睡帽,动画片里等妈妈的小老鼠一样。
全唐好像是从楼上飞下来,翩翩的,没什么重量,或者像手指猛力挤压一只豆荚——于是发射出了一颗青翠的豆粒。
曲潮沅连忙张开手,把他搂紧在怀里。
他看起来这么小,夜晚模糊了他脸庞的棱角。他穿着拖鞋,猫着背,条纹睡衣下薄薄一块呼吸的后脊。全唐远比那些网络上众多吸引有钱老男人的糖宝要小,至少心智上的确如此。
这一刻曲潮沅的心脏狠狠地收紧了。
“我现在可太厉害了。”全唐说,有点志得意满的,过来邀功,“您一上楼我就听见了。”
“你可以提前去睡。”曲潮沅柔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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