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 第18章

作者:小合鸽鸟子 标签: 长佩 近代现代

宴若愚闭上嘴巴,异常珍惜地吃起这碗没加辣的鸭肉粉。

出息刚吃完一碗狗粮,但还是嘴馋,蹲在桌子底下冲姜诺摇尾巴,眼巴巴等着他给自己投喂骨头。姜诺怕宴若愚发现了又说出息不干不净,就偷偷给它骨头吃,鸭骨头都要喂完了,宴若愚居然罕见地没再说一句。

姜诺听惯了宴若愚咋咋唬唬,突然这么安静还挺尴尬,强行找话题:“裴小赵怎么没跟着来?”

“他都不知道我来你这儿,嗯……我其实就是路过,歌词都没写好呢,今天没打算来录歌,就是上来看看。”

姜诺噢了一声,继续绞尽脑汁找话题。好在宴若愚给面子主动开金口,问:“你鸭子什么时候买的?”

“就今天下午啊,”姜诺笑了一下,“你来得还真是时候。”

“那我今天要是不来了?”

姜诺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我就把鸭子放冰箱里冻着。”

“那我要是明天也不来了?”宴若愚钻牛角尖,“一个星期,一个月都不来,以后都不来呢?”

“那我就……一直把鸭子冻着。”姜诺听出了别的意思,“你不需要我帮你做歌了?”

“怎么可能,一首歌都没出来你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那个姜诺熟悉的宴若愚终于上线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姜诺不明白。

“专门买只鸭子来给我拔毛。”

“也算不上专门吧,”姜诺有些无辜,“拔完还要吃的。”

宴若愚:“……”

“啊,你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鸭绒毛和黑头长得像对不对?”姜诺try去get宴若愚的point,解释道,“我老家在山区,没有临安城这种大型超市,只有菜市场和小卖部,鸡鸭鱼肉没有现成的,都是买来后回家杀,我会帮着褪毛,自然而然就发现了。”

“我问得不是这个,”宴若愚皱着眉,说了好几个“就是——”,“就是——”后面到底是啥死活憋不出来。二十年来他收到过的惊喜礼物多到麻木,可是只有姜诺如此直白地投其所好,因为他爱看挤黑头的视频减压,就特意给他买了只鸭。

所以二十岁的宴若愚执着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我……”姜诺被问住了,在宴若愚炯炯的目光里相形见绌,如同在考场上做阅读理解的原作者,因为没有所以答不出”笔者写这边文章有什么目的”一题。

“若愚啊,”姜诺紧张,都没注意到自己忘了叫宴若愚全名,“是这样的,我、我……我以前听别人说过一句话,与其把时间精力花在追问‘为什么’上,不如想想自己接下来能做些什么。”

宴若愚一猜一个准:“听姜善说的?”

姜诺又无辜地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宴若愚笑,“他连唱首炫技的《bounce》都不忘加些讲道理的歌词,要是还活着,肯定是良心说唱的领军人。不过我可不爱听,无聊。”

“那我跟你说些关于他的其他事,”姜诺继续说道。

他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去世,在老家无依无靠,吃了几年百家饭后才被父亲勉为其难地带到岭安城。

那时候入学政策不像现在这么严,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可以去读公立小学。但他不爱上学,父亲有钱就去买粉自顾不暇,从未关心过他为何逃课,只有大五岁的姜善会在接到老师电话后来找他。

“有一回我午休结束后没回学校,而是去了工地,姜善想把他劝回学校,我不愿意,说砌墙比读书有意思,我看他们砌墙能津津有味看一下午,但看半小时课本就发困。然后姜善就说,‘那行,你看吧’,然后一言不发地陪着我。”

姜诺莞尔一笑,说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天气很好。

风吹在脸上很舒服,他们坐在树下看别人干体力活,里面很有可能就有他们的同乡。

他原本信誓旦旦说砌墙有意思,可没过半个小时就想睡觉,还不如读书写字的时候注意力集中。他才意识到,书本里的知识更有意思,读书未必是他唯一的出路,但砌墙肯定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宴若愚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觉得在我眼里,拔鸭毛比做歌有意思,我鸭毛能拔个两小时,录歌我分分钟不耐烦。”

姜诺沉默,非常平静地同宴若愚相视。宴若愚没几秒钟就坐不住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抬杠:“你倒是说话呀。”

“我刚和姜善认识的时候和你很像,就爱没事找事地气他。他就会一声不响地看着我,我也会像你刚才那样,希望他快点说话。”

宴若愚不想承认自己被看穿,支支吾吾:“我才没有——”

“所以我信任他,”姜诺说,“我都这么坏了他还不放弃离开我,我之后才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姜诺平静不闪烁的双眸让宴若愚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姜诺说:“我说这些不是要你也这么信任我,而是有时候,我们也得听取别人的建议。于我而言,我为什么给你买鸭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拔完鸭毛后我眼里的你有什么改观。你是能沉得下心的人,不然不会拔那么长时间鸭毛,你总觉得以前的歌需要重录,是因为你在进步,对音乐的审美和自我要求都有所提高。这是好事,你不需要纠结为什么以前都歌不好,而是换个思路——我接下来该如何变得更好。过去的瑕疵是过去的,无法也不需要弥补,我们不应该后悔懊恼,而是向前。”

宴若愚故作满不在乎地蹭了蹭鼻子:“我能确定你一定是NoA了,你说话全是姜善良心说唱内味儿。”

姜诺露齿一笑,眉眼里的开始很真实,饶是宴若愚直男了二十年,也觉得他这样笑特别好看。

“那首伴奏的鼓点我是按你给我的两首歌词定的,你要是愿意,可以套进去试试,说不定比你重新写更合适。”

“是吗,我怀疑你是在忽悠我赶紧做歌,杀青一首是一首,然后卷钱跑人。”宴若愚也笑,吊儿郎当地翘唇角,不再故意钻空子想和姜诺斗嘴,而是纯粹地开开玩笑。姜诺把出息抱起来,给宴若愚看它流动的身形,说如果跑人,他一定会记得把狗卷上。

“那我先进去等你,你吃完了把碗放桌上就行,我回头收拾。”姜诺把出息放下,先进工作室。瞅着人进屋了,宴若愚抱着还有大半鸭肉的碗蹲到出息的狗碗旁,出息再怎么有出息,闻到鸭肉味,还是没出息地冲宴若愚摇尾巴。

“想吃?”宴若愚明知故问,出息吐了吐舌头,奶声奶气地叫唤。

“那他刚才说的话你不许当真,他哪天要是背着我有跑路的打算,你就好好藏起来,他找不到你,就不舍得跑了。”

宴若愚夹起鸭肉,问出息:“成交吗?”

出息哈喇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嗷嗷”直叫,宴若愚那叫一个满意,把所有鸭肉都倒到它碗里。

第16章

宴若愚最终决定把《Amsterdam》的歌词用在那首grime上。

他离开苏黎世转学到洛杉矶那年正好十五岁,之前的十年都在欧洲度过,对于那个年纪的男孩来说,瑞士北岸的风光再优美宁静,也比不上阿姆斯特丹的灯红酒绿,空气里都有叶子的味道。

他在歌词里写自己如何纸醉金迷,给剧院的女主演送花把自己的联系电话藏进贺卡,在酒吧里撒钱让别人帮他花,在红灯区故意开闪光灯被巡逻警察扔进运河,爬上豪华游船品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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