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合鸽鸟子
现在未来终于来了,大门的钥匙却被另一些更懂得权衡利弊而不是音乐本身的人拿走,林淮也在里面。
他倒是没经历多少思想斗争,追求道路上总要有些妥协,不然谈何寻找到平衡。他一直以为自己走得路才是最佳选择,有一套自圆其说的逻辑,直到宋舟出现在他面前,不反驳他,也不和他争执,沉默地存在,就是不认可他,越无声,就越是在提醒: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他以前是怎么样的呢,他在商场书店的角落里找到一本《荒原狼》,里面有一句自我剖析这样写道:“我原先本是一个虎虎有生气的青年、诗人、艺术之友、漫游世界的人、热情洋溢的理想主义者,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林淮叹了口气,将书合上后放回书架,没打算买。
和宴若愚吃完饭后他们没再一同行动,一个回房间换睡裤臭美打扮一番去制作人办公室找姜诺,另一个回房间后发现宋舟不在,没和往常一样躺床上刷手机虚度时光,而是罕见地去了趟书店。
在用电脑里的系统搜索书名前,店员都不能确定他们店里还有这么一本书,哪怕它的作者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林淮没去书店内的咖啡厅,而是坐在台阶上看了一下午,不可谓没有共鸣,但当他离开时路过书店最显眼的畅销墙,也不会愤懑不平,觉得榜首的书就应该是名著经典,而不是某些挂羊头卖狗肉的青春励志文学。
他最后还是折回书店,将那本无人问津的《荒原狼》买下,再去一家蛋糕店买了个杯子蛋糕。
回到酒店后他刷卡推开双人房间的门,宋舟坐在电视机下的木桌前,打开小台灯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听到有人进来了也头都不抬,专注手上的动作没看林淮一眼,就像以前躺被窝里看书一样,忽视这个室友的存在。
但林淮做不到忽视他。纵使宋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在林淮眼里只是个书卷气太重的年轻人,有读书人特有的端庄清丽,执拗敦厚。
这样的气质现在属实不多了。林淮走近,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桌上,观察宋舟在干什么。
只见他右手两指捻住一片白色药丸摁在桌上,左手拿着一把修眉刀大小的刀片在药片上来回划动,试图将药丸割成对等的两片。
林淮记得宋舟以前说过这些药是维生素,不由纳闷:“这是维a还是bcd啊,怎么还需要半片半片的吃。”
宋舟拿刀片的手一顿,终于肯抬眼看林淮了,脸上还是不变的冷淡,惜字如金不乐意开口,继续切药片。
但那白色药片外面有层透明薄膜,里面的有效成分还是粉末状,在刀片缓慢细致的摩擦下容易散出。林淮热心肠,觉得宋舟这么切太慢了,出门几分钟后再回来,手里多了把从酒店餐厅借来的切骨刀。
“来!”林淮挥舞了两下,神气道,“感受一下马克思主义的大刀。”
宋舟:“……”
宋舟不觉得好笑,但林淮不是第一天这么沙雕。他已经习惯了,继续用小刀片慢慢划,林淮从药盒里拿出一片,快狠准的一切,不仅速度比宋舟快,也没漏出药粉。
效率毕竟摆在那儿了,宋舟也就默许林淮帮他切药片。林淮好奇,拿起半片想尝尝味道,宋舟却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紧张,眼疾手快夺回来。
“你这人……”林淮笑,边切边吐槽,“谢谢都没一声就算了,半片都不舍得给我——”
“谢谢。”
林淮以为自己幻听了,一哆嗦,差点切到手。
但他没幻听,即便宋舟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用小刀片慢慢地磨。
两人总共切了大概十来片,宋舟留出晚上要吃的量,把剩下的放回药盒,看样子是吃完就准备躺床上。林淮就把那个蛋糕推给他,说:“当睡前甜点吧。”
宋舟没接,不知道林淮为什么突然这么殷勤,林淮却没解释,而是让宋舟先拆开纸盒包装:“你会喜欢的。”
他都说得这么肯定了,宋舟再表现出不情不愿,就太甩人脸色不讲礼貌了。
而当他把纸杯蛋糕的包装拆开,眼神确实不一样了。
那蛋糕很小,用慕斯做泥土盆栽,裱花用的不是柔软的奶油而是混入新鲜时蔬提取色素的豆沙,勾勒出粉的花瓣红的蕊,鲜艳精致,栩栩如生,和他前几天在写歌词的纸上随笔涂鸦的杜鹃花非常相似。
包装盒里还有一个铲子状的勺子,片刻后,宋舟把小铲子拿在手里,问:“多少钱?我还给你。”
林淮又是一笑,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宋舟这种人看起来难接触,但在喜好上一点都不复杂,只要是纯粹漂亮的事物,就能入他的眼。
“不用,送你了。”林淮没说自己前天晚上睡得浅,偷偷看到了他半夜起床,没开灯,摸索到小冰箱那儿把白天吃剩的蛋糕拿出来往嘴里塞。
宋舟当时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边吃肩膀边止不住地抖,吃完后就爬回被窝里,第二天睡醒又是那个冷漠的宋舟,跟谁都不建立关系,也没有谁在深夜窥见过他突如其来的脆弱,除了同样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林淮。
“我就是觉得这个蛋糕很好看,甜甜的,很符合你的气质,”林淮夸张地感慨,语气浮夸,“啊,众生皆苦,你是德芙。”
宋舟:“……”
宋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总觉得林淮有什么居心,望了眼桌子那边的《荒原狼》,想问他为什么突然买书,林淮却蹲**,毫无征兆抓住自己裸露在裤脚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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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宋舟身子瞬时一僵。
他习惯跟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别说脚踝,上次跟人握手是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那地方突然被另一个人握住,他脑子登时一片空白,连条件反射的缩回都没有,一时间竟任由林淮摆布,把一块防磨贴覆在脚后跟的地方。
然后林淮松开手,仰头与他相视,还是玩笑的语气玩笑的话,但本质不一样了。
“我寻思着别的选手天南海北来沪上,天天去这儿逛那儿玩,熬夜蹦迪不回家,怎么就你天天在房间里,七八点钟就睡觉。”他把另一片防磨贴也撕开,叹了口气道,“哥们,你这双vans哪儿买的,太真了。”
说着,他又握住宋舟另一只脚踝。比起第一天见面时的轻微泛红,宋舟现在的后跟处磨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不仅破皮,还渗了点血,袜子贴肤肯定会疼。
但他这次回国就只带了一双鞋,没打算买新的,要不是林淮今天给他买了防磨贴,他能就一直这么凑合穿到回美国。
他的脚踝清瘦分明,防磨贴不是粘上就完事儿了,还要摁一摁让它贴肤。林淮手指一捏,宋舟被刺激地突然抬腿抽回蜷在椅子上,双手环住小腿不让林淮碰。林淮正要抱歉不小心把人弄疼了,两人对上眼,宋舟抿唇紧咬牙关,看起来倒不像是生气……
林淮盯着宋舟鼻翼上那颗小痣,总觉得他现在这样子,更像是被自己欺负了。
“我……”林淮揉揉鼻子,直起身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想说些什么吧,看着宋舟依旧抱腿缩在椅子上,就又莫名口干舌燥。
而宋舟瞥向桌上还没用的一整盒后跟贴,并不明显的喉结动了动,短促地又说了声:“谢谢。”
林淮怔了一两秒,旋即勾起嘴角大大咧咧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这次他没给宋舟机会说出“多少钱”,而是把相机扔给他:“走,带你出去玩。”
宋舟这次没下意识地拒绝,握着相机,踌躇了一会儿问:“去干什么。”
林淮从衣柜里拿出之前放进去的lo裙包装袋:“先把衣服送到伊斯特房间里,再带你去看个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