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说废话
那手的形状并不是很漂亮,可当它们与钢琴的黑白键交相辉映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它所带来的独特美感。
没有声音,三秒的走马灯转瞬即逝,许志刚愣了一下,而后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宁:“这就完了?”
不是说核能手电筒照出的会是尸骨主人死前的景象吗?现在这个弹琴的小少年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到头骨?”不确定地猜测,江宁屈指敲了敲自己的手电筒,“总不能是游戏公司提供的道具坏了吧?”
面面相觑,可能找到线索的路径又被封死,如果要是放到平常的恐怖游戏中,此时一定会有弹幕在疯狂刷屏“主播卡关”。
既然找不见那怨鬼的身影,被对方标记的江宁干脆选择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反正他们是这个关卡里的主角,系统总会让既定的剧情找上门来。
打了个哈欠,江宁眼睛一闭就放心地在严森的床上睡了过去,他知道对方会守在床边,绝不会让自己在睡梦中被鬼抓走。
事实证明江宁对严森的信任没有出错,当他迷迷糊糊地被走廊里的喧闹声吵醒时,对方正斜斜地倚在床边发呆,而那把银白色的手|枪,就放在男人触手可及的位置。
很好,一觉醒来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确认自己四肢完整没有成为断臂少年,江宁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杨小天还没有回来?”
对面的床铺仍然和他睡着前一样整洁,反倒是许志刚的桌子,已经被果核和果皮堆成了乱糟糟的一片。
“没啊,”将手上的苹果雕成小兔子的形状,好久没练刀工的许志刚玩得不亦乐乎,“天这么黑,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他?”
众所周知,在恐怖游戏中,深夜出门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只不过一想起杨小天那苍白瘦弱的模样,人到中年的许志刚就忍不住心里发软。
生了病也没有同学关心一句,就连老师都没提过“杨小天”的名字,如此内向安静到过分的性格,看来对方在高三(2)班的处境也不是太好。
有严森的对灵子弹在,他们的确可以玩得更加主动一些,从床上坐起身来,江宁刚要点头,窗外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那是夏日里的惊雷,雨水一滴滴地敲打在窗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有要把玻璃敲碎的气势。
天公不作美,今晚怕是出不去了。
就在江宁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下一秒,在闪烁且不稳定的灯光中,404宿舍的房门忽然被人缓缓拧开。
是杨小天,他低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地站在门外。
走廊里的说话声似乎在一瞬间离众人远去,门外的少年穿着一身湿透了的校服,任由滴落的水渍在他脚下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一股难闻的骚臭从少年四周蔓延开来,仅凭这个味道,江宁就可以确认对方身上沾染的绝不会是雨水。
少年站在门外,一手握着把手、一手紧紧地捏住自己的衣角,他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沉默得像是一个囚徒、在等一个最终的宣判。
“怎么还不进来?”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许志刚第一个回神,他三步两步走到杨小天身前,伸手就想把对方拉进门来。
不知是没力气还是不想躲,这一次杨小天没有再闪避,许志刚的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反馈回来的触感几乎让他以为自己揽住了一块冰。
“怎么这么冷?”将人带进宿舍,许志刚随手关好房门,而随后赶来的江宁和严森,也体贴地送上了一张张干净的纸巾。
机械地接过纸巾擦拭自己,杨小天比在校医室时更难接近,离得近了,江宁这才发现对方校服上的水渍还泛着黄黄的印记。
心里咯噔一声,江宁隐约猜出了什么,只是看着少年消瘦的身形,他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会把事情做得这样过分。
“你去哪了?”见到杨小天这副样子,许志刚瞬间开启了老父亲唠叨模式,“这么晚了才回寝室,我们都很担心你。”
好似被人戳中的死穴,瘦弱少年紧紧地将纸巾握在手心,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声音毫无起伏地陈述:“厕所。”
说完这两个字,他便挣脱许志刚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卫生间。
“我……”干巴巴地张了张嘴,许志刚哭丧着脸,“我不是故意的。”
青春期的少年人自尊心极强,哪怕是最真诚的关心,有时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施舍。
江宁没有接话,事实上,当一个被校园霸凌的孩子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江宁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去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看着杨小天死气沉沉的样子,突然理解了那个最初跳楼的孩子。
哗啦啦的水声从卫生间传来,空气中还残留着厕所独有的气味,三人默默地开窗打扫,并没有再去打扰那个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少年。
这个澡杨小天洗了很久,久到许志刚堆满了一碗苹果兔子,对方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大概是已经暴露了秘密的缘故,杨小天并没有让人帮他拿那件袖子长长的睡衣,除了被浴巾遮住的重点部位,对方白纸一样脆弱的皮肤上,布满了被殴打后青青紫紫的痕迹。
“你洗了冷水澡吗?”看着少年毫无血色的脸颊,许志刚连忙拿起自己的毛巾想要盖住对方还在滴水的头发。
“别碰我。”
“啪”地一下将许志刚连人带毛巾的狠狠拍开,少年用漆黑的眼睛盯住对方:“别碰我。”
“你知道吗,杨小天他是一个怪胎。”
第73章
杨小天气势骇人, 许志刚也惊讶于自己会被一个小小的少年震住, 他手里捏着毛巾, 表情无措地喃喃道:“我、我就是怕你感冒。”
“不需要你来假好心。”同之前的懦弱内向不同,此时的杨小天就像一只摆出了防御姿态的刺猬,他一把掀开被子, 将自己整个人都藏了进去。
发梢的水珠在少年的枕头上蔓延开来, 江宁有心想和对方说上几句,却只得到了一个代表抗拒的后脑勺。
犹豫了几秒,他轻轻坐在杨小天的床边, 而后尽量和缓地开口:“是因为性向吗?”
除此之外,江宁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将少年归类为“怪胎”的原因, 无论网上的言论有多开放,同性恋在现实中仍然是一个被大多数人避之不及的词汇。
棉被裹成的球体抖了一下,被子下传来杨小天闷闷的声音:“别管我。”
“那也总该上点药再睡吧?”同为病号, 江宁当然知道对方身上的青紫会有多疼,他示意严森将红花油递过来, 接着又好言好语地劝慰, “头发不干会加重感冒,难道你明天也不想上课吗?”
意料之中的, 少年转过头,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住了江宁:“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