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尘渡你 第95章

作者:漱己 标签: 近代现代

怀中的纸人无血无肉,一点温度也无,许初然丝毫不惧,只低声道:“阿娆,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纸人烂漫地笑道:“我也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许初然现在只能记起一点片段,而且这些片段也不是很清楚,时间再长一些,还会再记起一些,不过因为他投胎前喝了孟婆汤,要全部记起来是不可能的

第78章 番外八·纸人&许初然·上

温娆降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她降生后未喝上一口奶,母亲便因产后大出血逝世了。

因温父疲于生计,幼小的温娆就由长她八岁的温笺带着,温笺日日弄些米糊小心翼翼地喂温娆吃,有时还会一面喂,一面指着自己道:“哥哥,我是哥哥。”

一日,温笺听闻邻村的刘家嫂子三日前产下一子,便抱着温娆去要些奶喝。

外头风雪暴戾,温娆还未满月,白白软软的一团,温笺怕温娆受凉,便用小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还以棉布条扎了。

雪已然没到了温笺的脚踝,温笺虽是走得慎之又慎,但脚底到底还是打了滑,他顾不得断了两根骨子的油纸伞,伸手将温娆护在怀中,自己重重地跌落在地。

他直觉得背脊疼得仿佛断作了数块,一时缓不过起来,突地觉得下颌一湿,一抬眼,只见怀中的温娆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冲他笑着,口中还咿咿呀呀地。

温娆一笑,温笺便也笑了,背脊的疼痛再也算不得甚么,他勉力站起身来,伸手捏了下温娆的脸颊,柔声问道:“阿娆,你饿了么?”

温娆听不懂温笺的话语,还道温笺要她再亲他一下,便亲亲热热地又在温笺下颌留了个口水印子。

温笺拾起油纸伞,继续往前走,天公倒也作美,他方走出不过百余丈,雪便转小些了。

温笺好容易抱着温娆到了刘家嫂子家门口,抬手扣了两下门。

开门的是刘家嫂子的婆婆,并不好相与,听温笺说明来意,那老妇人便毫不客气地道:“我家媳妇的奶是我给我大孙子喝的,要把我大孙子喝得白白胖胖,哪有多余的奶分给你家妹妹,谁让你家妹妹命不好,一出生便没了娘,没饿死已是上天积了德了。”

老妇人这话摆明了就算温娆饿死了,她也是不会让自家媳妇施舍一点奶水的。

温笺心中又气又急,面上不敢表露,无法,只得从怀中摸出十余个铜板来,塞到老妇人手中道:“我知晓大娘心善,劳烦大娘行个方便。”

老妇人嫌弃地扫了眼温笺与温娆,又盯着手中的十余个铜板,不发一言。

温笺心知老妇人嫌弃铜板不够,无奈地又从怀中取出五个铜板来,递予老妇人,这五个铜板是温父留给温笺买大饼吃的,若是没有这五个铜板,他须得饿上一日。

老妇人细细地打量着温笺,心知他身上怕是再也摸不出一个铜板了,便摆摆手,勉为其难地道:“罢了,就当我老太婆今日发一回善心,你将妹妹抱给我,我抱到里间去喂奶,你就在外头候着罢。”

自温娆出生后,从未与温笺分开过半刻,闻言,温笺有些不安,又有些不舍,但还是依言将温娆给老妇人抱了。

温娆一离开温笺怀中,便大哭起来,直哭到几乎喘不过气。

温笺心疼不已,又怕老妇人变卦,还是任由老妇人将温娆抱走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妇人还未抱着温娆出来,温笺立在屋檐下,脖子伸得极长,如同被提着脖颈待宰的鹅一般。

终于,又是一盏茶过后,老妇人抱着温娆出来了。

温娆在老妇人怀中半点不乖巧,不停地挣着,左看右看,直到看到了温笺,方安静了些,她本想伸出手来要温笺抱,但因温笺把她身上裹着的小被子扎得极紧,她只得冲着温笺不住地傻笑,露出两排光秃秃的牙床来。

温笺疾步过去,接过温娆,抱在怀中,温娆在他怀里蹭了蹭,满足地打了个奶嗝。

温笺谢过老妇人,便抱着温娆回家去了。

自此之后,温笺日日抱着温娆来刘家嫂子处买奶水喝,因温父给的食费不足,温笺时常饿着肚子,不过一月,便瘦了一大圈。

温父做工辛苦,几乎日日都是深夜才回到家,加之温笺刻意回避,温父竟未觉出温笺有何异常。

一年后,十岁的温笺将温娆托福给住在隔壁的王婶,去外头找活计了。

温笺长得瘦小,没甚么气力,自然寻不到体力活,又没念过甚么书,更寻不到体面的活计,是以,寻了足有十日的活计,都无一人愿意聘用他。

终是在碰壁了无数次之后,温笺站在了一间棺材铺前。

这棺材在收学徒工,但因棺材此物实在晦气,无人上门应聘,掌柜正发着愁,见温笺立在自己铺子门口,没好气地摆摆手道:“小孩子一边去。”

温笺踟躇着走到老板面前,战战兢兢地问道:“敢问掌柜的,还收学徒么?”

掌柜将温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六七岁的孩子,玩儿去罢。”

温笺大着胆子,望着掌柜不甚和善的面容,道:“我上个月已满十岁了。”

掌柜一听这话,笑开了:“你这黄口小儿,可勿要糊弄老子。”

温笺急得面色都发红了,道:“我从不糊弄人,我上个月确实满十岁了。”

掌柜仍是不信,懒得再与温笺纠缠,索性背过身去。

突地,一声脆响窜入掌柜耳中,他回首一瞧,那衣衫破旧的黄口小儿竟是跪下了,还恭恭敬敬地朝着他磕了一个头,道:“我还请师傅收下我。”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纵然眼前这黄口小儿瞧起来不过六七岁,但这样对他下跪,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只得勉强道:“那我便将你收了,有言在先,若是被我发现你欺瞒于我,你干活偷懒,或者是有其它不如我意的,我定然不会留你。”

温笺又惊又喜,连声唤道:“师傅,师傅。”

掌柜将他扶起来,道:“你明日卯时起,来铺子里做学徒,我一月予你一百个铜钱。”

温笺谢过掌柜,欲要回家去,却听得掌柜问道:“我这铺子是做棺材的,还兼做一些祭品,你小小年纪可会觉着惧怕亦或是晦气?”

温笺年纪尚小,对于棺材与祭品自是有些惧怕,但却不觉得晦气,他不敢据实相告,怕掌柜反悔,便道:“人固有一死,人死后都是要入土,要入土自然须得装到棺材里头,没钱的许还买不起棺材,而祭品乃是烧与死人阴间享乐的,更是无须惧怕。是以,棺材与祭品有何可怕的,又有何可觉晦气的?”

掌柜听这黄口小儿说得头头是道,颔首笑道:“那便好。”

温笺辞别掌柜,匆匆地去隔壁王婶处接温娆。

这温娆原本睡得直流口水,一听闻温笺的脚步声,不知怎地醒了,眨巴着眼睛,冲温笺奶声奶气地唤道:“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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