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季钦
一上一下,连头像配色都那么像,当时他心思都放在和烛茗讲话上,完全没注意自己到底发给了谁。等意识到这件事时,早过了消息可以撤回的时限。
他想告诉烛茗,可烛茗塞着耳机,沉浸在选秀比赛中,一脸严肃。三番五次想要开口,都被他轻轻皱眉的神情吓得退缩了回去。
蒋星盼在病房外转了大概有五圈,护士站都换了一次班,还是没能说出口。
算了,大不了被狗血喷头骂一次,扣奖金,再不济就引咎辞职……
想到这,蒋星盼鼓起勇气推开病房门,冲进去就要坦白。
“那个……!?老板你干什么呢?”
只见烛茗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头矮柜,努力试图站起来,一点一点,向旁边备好的轮椅挪动。额头清汗淌下,支撑的手臂微微颤抖,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尝试了多久。
都说烛茗的精力和体力是个无底洞。哪怕工作连轴转,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到了演唱会,展在舞台上依旧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看不出一丝倦意。
没想到,养病才躺了五天,这人自己就先躺不住了?!
轮椅他一早就备着了,本想等恢复一段时间后,就带烛茗出去通通风。
他是从高处摔下的,虽说只是比一楼高、比二层矮的露台,虽说用花园的灌木作为缓冲,但腿部的伤势仍然不轻,再怎么说那也是接近骨折的伤啊!
蒋星盼无法对那伤感同身受,但也知道该有多么痛。他一步冲上前,架着烛茗就要把他往床上抱。
“你搀我上轮椅,盼盼,我没事。”烛茗抬手抵住他。
蔺遥带来的8%生命值效果出奇地好,原本腿部几乎失去知觉,躺着都难以忍受,现在居然可以挑战下地活动了。唯一糟糕的就是,恢复的痛觉让牵动着每一根神经。
他对蒋星盼说:“我去问问出院的事,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赶紧回去,好好歇会儿。”
蒋星盼将他扶到轮椅上,见他坐稳便松开手,犹豫道:“我回去的话,晚上没有人看护,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可以的。”
脸上的笑意如春风化雨,声音淡淡的,不容拒绝。
他骄傲地说过无数句“我可以”,但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加无力。尽管心里没底,他还是沉下脸,一如既往。只要他人是清醒的,就坚决不愿意将自己狼狈颓废呈现在别人面前,执拗又倔强。
“要不您和家里再联系一下吧。”蒋星盼小心提着建议,心里却有一丝不忍。
烛茗被送进医院后整整五天,热搜和新闻铺天盖地,却始终没看见他家人的踪影。
他挪动的身体顿了顿,摇头:“不用。就送我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吧,正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哪来的新鲜空气?
蒋星盼腹诽着,给烛茗披了件外套,将他推到办公室门前,在那双颇有压力的目光注视下,踯躅片刻,给烛茗发了条谢罪消息,接着又向陈青泉澄清失误,拖着脚步转身离开。
烛茗看着蒋星盼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
他向来不喜欢晚上睡觉时身边有其他人,要不是前几天被消耗到干涸的生命值折磨到近乎昏迷的状态,他断不会同意蒋星盼寸步不离地在身边照顾自己的。
安下心后,烛茗抬手推门,医生办公室空无一人。
恐怕要等一会儿了。
手机落在病房里,他只好靠着椅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要么在扶手上叩打节拍,要么尝试在心里给老歌重新编曲。
这层楼属于住院部的VIP病房,特需病房的高昂价格保证了私密性和安全性,除了偶尔在楼道响起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好像隔绝了一切世间纷扰。
没有人认得他,也没有人围着他。
褪去那些光环,他又变成一个人,在孤寂的荒原上跋涉,无人问津。
不知怎么,这样的认知突然让他浑身发冷,脑海中的一根线“叮”地一声,崩断。
一旁路过的小护士歪头打量着,踱步靠近,红着脸告诉他,医生大概十分钟后回来。
他收起情绪,轻轻点头,敛眸谢过,在小护士准备帮他时,忍痛推着轮椅进了办公室,不动声色地将小姑娘的好意留在原地。
也将自己一瞬的不安和惶恐留在门外。
“V616?”一道清冷的声音随着推门声响起,“谁把你搬这里来的?”
烛茗抬头望去,年轻高挑的医生一袭白大褂进来,双手揣兜,医用口罩随意挂在下颌。
他喜欢这个医生不卑不亢的态度,一看就不追星,叫他都只叫病房号。
他笑说:“我自己要求过来的。”
医生挑眉看他:“又哪里不舒服?还是想再做一次全身检查?”
“不了,检查不出来的。”他自嘲地耸肩,“挑战医学奇迹的事情我自己知道就好,万一被什么研究院知道,把我抓走解剖了怎么办?”
医生已经在对面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们院精神科离这儿还有四站路,如果需要转院联系我。”
烛茗:“……”
难怪你们院医患关系不好。
“我想问,我明天能出院吗?”他将轮椅转得离桌子近了些。
医生像看智障一样看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
“你觉得可以有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