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季钦
他身后跟着陈青泉和蒋星盼,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刚从繁忙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满腹怨念。
可一看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失色,他俩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尴尬地汇报舆论情况。
正如顾燃所说,蔺遥连夜飞快应变,不动声色地给这件事续上了另一个因果。
除非有人颇有能耐,能拿出证据证明郁黎当晚不在烛茗家,不然蔺遥拟出的这份答案就是实锤。
只有逻辑链不完整的时候,人们才会在纷杂的消息中选择性的挑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去相信,在空白处填以自己丰富的遐想。
如今不是曝光他们关系的好时机,他也一时想不出比这更稳妥的理由。
只是心里喟叹,自己独自过了那么多坎儿,这是第一次有人替自己做好了所有事,完全不需要他担心。
“对了盼盼,节目组有来消息吗?”
“来了,问明天的录制需不需要推迟。”
“不用,我没事的。”烛茗摇摇头,看着蔺遥高挑的身段,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想了想说,“你们先回避一下?我和蔺老师说会儿话。”
蒋星盼:“……”
陈青泉:“……”
两人彼此对视,转身出门,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一句话:看吧,我就说他们会搞事情。
“好点了吗?”蔺遥一宿没睡,低低的声音充满着颗粒感,
烛茗抚着心口,叹气:“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但昨晚的感受真的……太真实了。后怕。”
蔺遥不可置否,他微微侧身,不经意地抬手捂住耳朵,替烛茗分担的疼痛感也真实到令人恐惧,到现在还沉浸在那种烧灼和撕裂中。
“现在生命值是多少?”他问烛茗。
“75。其实看色块,最近有慢慢上涨的趋势,但是数值是取整,好像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烛茗抬手摸了摸手臂的纹路:“如果上次分析的没错,生命值和我们之间的距离,亲密度……甚至有可能是我们之间感情都挂钩,为什么数值越来越高,还是会发病?”
蔺遥俯身弯腰,抓过烛茗的手腕,对着他的嘴角轻轻啄了一下,余光瞥着数值和电量格。
数值没变,电量格确实像水杯中的水位,微微上浮了一点点。
“蔺老师,能不能你不能不要总是突然袭击。”
烛茗伸出手指,抵在蔺遥嘴唇上,轻轻把他推远。
“其实我现在怀疑……除非到100%,或者摆脱系统,才能不会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病症折磨。”
蔺遥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烛茗停下,看着蔺遥凝重的神色,舔了舔嘴唇,眼眸亮亮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蔺遥抬眼看了看他,摸了摸耳廓,顺势手指抵着太阳穴揉了揉,用力按压让自己从疲惫中清醒。
疼痛和后怕让他不敢掉以轻心,他想了想,缓缓开口。
“其实我第一次梦到你的过去,系统和我说了一些话。”
——他原本会死。
——只有强烈求生的渴望才会被我们听见,我们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能活下去。
——这一切都不过是代价,用疼痛换一个生机,是我们的仁慈。
他复述着,一字一顿地说给烛茗听。
那时他尚且不懂,而现在陪伴了烛茗这些日子,他大概摸出了些门道。
看似无逻辑的发病背后,是系统给予的代价。
每一个或灿烂、或幸福的瞬间,病痛便会悄然降临,残忍地将他从耽溺中抽离,时刻提醒着他,被篡改了原本路线的这条命来之不易。
“所以……生命值和病痛发作是两条并行线。生命值充满应该是脱离系统的条件。”
烛茗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他咬着嘴唇,低眉默默揣测:“所以生命值的增加并不会完全让病痛消失,只要这个续命系统还在,我就必须要承受逆天改命的后果和代价,是这个意思吗?”
“我猜是这样的。”蔺遥说。
“还挺公平。”烛茗抬头,眉眼弯起,努力漾开一抹笑容,“毕竟不是谁都能从死神手里捡走一条命,这样的代价,倒也不算大。”
活着,是人世间这样郑重的一件事,衡量一条生命的价值,怎样都不为过。
“不过,我现在很在意的是那句话。”蔺遥看着他,“你的愿望被系统听见了,它才给了你机会。”
“这句话怎么了?”
“它现在可能不止在实现让你活着这一个愿望,它现在和你是一体的,你足够强烈的愿望,它都听得到。”
蔺遥神情严肃,看得烛茗心里一惊。
“什么意思?”
只听蔺遥深吸一口气,问:“你有没有想过让爷爷活久一点?”
烛茗双眸瞬间瞪圆,难以置信地盯着蔺遥,手上不经意握成拳,死死捏着被角。
他在医院陪护的这半个月,看着纪老爷子日渐消瘦,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午夜梦回时,想到要和他分离,总是一阵痛苦和窒息。
如果他能多些时间,多陪他一会儿就好了,他每天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