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季钦
梁婉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他却懒散地翘着二郎腿。
“你再恨我,也敌不过老爷子爱我,不是吗?可别在为棣杉股份的事情耿耿于怀了,轮得到纪可嘉操心,也轮不到你。”烛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知道为什么叫棣杉影视吗?老爷子叫纪景杉,他大哥叫纪景棣,最初的公司就是他俩名下,拿去让你老公经营着玩的。”
伯祖父走后的股份留给了老爷子,从那时起老爷子才是棣杉实际上最大的股东。
老爷子那么多产业,才不会在意区区一个影视公司发展得如何。如果不是卢叔偏心烛茗,他生病期间梁婉在棣杉的动作断然不会传进老人的耳朵里。
“老爷子那么多东西,我就拿了这一点,你不应该这么生气。你应该在意的是,今天我分走了这一点儿,以后可能会把纪可嘉的东西都分走吧?”
梁婉脸部扭曲,仿佛被说到心里。
“如果我说,纪总的东西我是一分也不会要,最后迟早都会是纪可嘉的囊中之物,你信吗?”
其实老爷子的东西,他都不想要。就连自己现在拿到的这些,他都恨不得穿越到过去让老爷子重写,别给他。
可梁婉是不会信的。
以前不会信,以后更不会信。
“小嘉是个好孩子,可你这个母亲太不合格。偏执成魔,从来都没有想要了解过我,甚至还不如纪可嘉了解我……所以爱信不信吧。”烛茗耸了耸肩,起身走近,按着她的头顶,“亲子鉴定的事你给谁说了?”
梁婉被他用力按到急火攻心,闻言忽然一怔:“没、没说过,我家里人都不知道。”
烛茗暗暗发力的手一松,将她往后一推,转身靠回椅子上。
梁婉趔趄着撞在身后的柜门上,玻璃门里的瓶瓶罐罐晃了晃,茫然地扶着地。
看上去不像是说谎。
之前纪可嘉想冲回家质问她被烛茗拦住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应该是梁婉的手笔。老爷子刚过世,无论她再怎么怨恨自己,都不可能会做出对纪家不利的事情来。
毕竟她梁家已经靠不住了,和纪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出什么事了?有别人知道了?”
纪成钊连网络和通讯都给梁婉断了,也难怪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越来越猜疑,越来越精神不正常。
烛茗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眼时间,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说:“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母亲是谁吗?”
梁婉抬眸看他。
“我那时不是说了吗?一整晚都是她在陪我。正好,今晚给你个机会见见她,我寻思着她恐怕也很想找你算账呢。”
靠着柜门的女人瞳孔微缩,身体颤抖。她很快明白了烛茗话里的意思——
他起身离开,拉了张椅子出去,从外面关上门。
临走前,他说:“损坏藏品小心纪总生气哦。今晚整个小区停电维护,祝你愉快。”
“你!开门!!!”
梁婉惊觉,疯了似的冲到门前,拼命转动门把手,可就是打不开门。墙壁上的开关按了无数次,灯也不亮。
她靠着门滑坐在地下,头发遮脸,整个人颓唐而绝望。
门外,烛茗用椅子顶着门,潇洒地往后一靠,自言自语:“以牙还牙罢了。”
他拿出手机,他找到蔺遥的对话框,低垂着眼眸发了一条消息。
为自己点蜡:说实话我这个人,挺坏的。
停电的别墅里,空气中满是燥热,他抬手覆在前胸,回忆中幼时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像是溺在水中,竭力探出头呼吸。
不一会儿,手机屏幕忽地亮起,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一条消息静静停留在屏幕中央。
蔺遥:可是我喜欢。
*
梁婉疯了。
没有人知道那天夜里烛茗对她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老爷子头七过后不到一周,纪成钊就把她送去了医院。
纪可嘉把这件事告诉烛茗后,对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一无所知地伤害了他许多年,也对不起自己的身份让他们之间尽是尴尬。
烛茗问他:“不说别的,就这件事,你不觉得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么?”
纪可嘉沉默了一下:“不是你的错,爸说之前就请医生来家里看过了。”
非要追责,烛茗也只是加速了梁婉的病情爆发。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梦里,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病。
烛茗没有说话,正要开口结束通话,听见纪可嘉的声音。
似乎挣扎了许久,才犹豫地反问他:“你,放下了吗?”
不可能心无芥蒂,但过去近二十年,尤其是遇见蔺遥后,什么心魔执念都在时间的长河里变成了虚妄。
他淡淡应了一声。
只听得纪可嘉小心翼翼:“那我……还能叫你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