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朝夕
祝深猛地抬起了头,握盒子的那只手颤颤抖抖,骨节发白。
“女人?什么女人?”瘦子忙问。
胖子一说就来了精神,将果篮放在了地上,肆无忌惮地说起了游笙的八卦,越说声音越大。
同行相轻,话里话外多带鄙夷,却显出十分刻薄的样子。
霓城话夹着普通话,像是软绵绵的针,不知扎在了谁的心头。越是偏僻的地方,秘密就越像是长了脚一样,随风随雨,从街头窜向街尾。
“还能有哪个女人?还不就是那个小结巴的妈,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
“可我听说那个小结巴的妈妈是游笙在路上捡回来的?”
“是啊,哈哈……所以也不知道这个小哑巴是不是游笙的种啊。”
两个人就这样笑开了,说着粗陋不堪的话,似是仿佛窥人私隐是一件极荣耀的事情。
笑了一会儿,胖子道:“反正那个女人去世以后老游还挺感伤的,他那个破画室一整年都没开过张呢!”
“要我说还是老游命好,眼看着穷困潦倒过不下去了,几十年前画的霓城水墨系列又被吴绪给拍下了。”瘦子的语气忽然又酸了起来,“吴绪啊,那可是个大代理人啊,接触的画家哪个不是世界级的,真是瞎了眼哎……”
“没事儿,”胖子拍拍瘦子的肩,以作宽慰:“看他也不是有福能消受的样子,这不是天都看不下去让他出车祸了吗?”
两人又恶劣地笑了起来,又说起了游笙从前的风流韵事。
依他们所言,游笙是因一个女人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可那个女人却与傅云织半点关系都没有,若是傅云织在,不知该作何感想。
祝深再也听不下去那些污言秽语,握紧了盒子,就往楼下冲。
出来时才发现伞落在了走廊。
可他却不想再上去听人闲话,胸腔里腾起了剧烈的无名火,酸酸涩涩地正烧了起来。莫名地在心里烧出了一片委屈,却不是替自己。
祝深失魂落魄地走在了雨中,来往的人都拿怪异的眼神望着他,可他却不自知,将盒子护在了心口,哑着声音,很悲凉地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没有人回答他。
倾盆大雨浇在他的身上,他冒着雨一路跑,一路跑。
他一身白色,踩在了青石板的路上,偶溅起了几点污浊的水渍,弄脏了衣角,可他却没有心情顾这些。
他只是想离开这里。
带着他的母亲离开这里。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到酒店了。
管家候在顶层套房的走廊的沙发上,见祝深一身都淋湿了,大呼一声,就要去拿毛巾给他。
祝深看着窗外的狂风骤雨,心烦意乱地躲开外人强加的关心,满腔郁愤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半晌,他抬眼问道:“有烟吗?”
声音也是冰冰冷冷的。
管家连连点头,转身去给祝深拿烟。在退至走廊拐角处时,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短信。
得知对方马上赶来时,管家悄悄放下了心。
替祝深拿来了烟,他还想再说两句,可瞥见祝深冰冷的眼神,只好知趣守礼地离开了。
他在这里工作的二十年间从来没有见过比祝深还要好看的顾客,也没有见过比祝深还要孤单冷清且心事重重的人了。
一身湿漉漉地站在了窗户边,烟雾缓缓地从他面前缓缓升起,从他衣角上滴下的水滴将地毯洇湿了一片暗色,而他本人,望着窗外烟雨,却比这烟这雨还要来得落寞。
燃了半支烟,祝深听见身后有响动,以为是管家又在自作聪明了,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出去。”
身后的人却仿若未闻一般,听脚步,他与自己离得越来越近。
祝深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尼古丁却不能安抚他半点情绪,转过身来刚想发泄一通,竟见到钟衡就站在他的身后。
沉着一张脸,眉眼里似在酿着一场风雪。
正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祝深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要把烟往自己身后藏,摁灭在身后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
可这缭绕的烟雾却足以提醒钟衡祝深刚刚在做什么。
钟衡停在离祝深三米的位置,轻皱了一下眉头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祝深屏着呼吸,说不出话来。
是……失望了么?
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祝深来不及反应,身体已快脑袋一步,像一支离弦箭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好钟衡扑去。
伸出手来遮住了钟衡的眼睛,祝深将一口烟气渡进了他的嘴里。
祝深要遮住他眼中的失望,堵住他口中的指责。
世界俱暗,唯他是亮着的。
谁叫你撞见了这个鬼样子的我。
既然来了,那就不许再走。
钟衡被他扑得往后退了两步,却伸出手来稳稳地抱住了湿漉漉的祝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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