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朝夕
到了医院,他被隔在了手术室外。在狭长的过道里,他止不住地来回踱着步子,最后站定在了窗户边。
窗外一片白茫茫,不知什么时候下雪了。
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冷刀般的风终于有了出师之名,也终于都有了归宿。
连风都有了归宿,可他,在这个充满了消毒水的过道里,一如被遗弃的孩子。
他等啊等,终于看到姜遗的手术床被推出来了——从头到脚蒙着白布。
格林医生拍了拍薄梁的肩,什么都没有说,推了推眼镜腿,揩出一手背水泽。
“终于出来了啊。”薄梁笑了。
格林医生掀起白布的一角,“要看看他吗?”
薄梁猛地皱眉,将白布紧紧盖在姜遗的身上:“不了,他怕冷,回家再看。”
将那白布当成了被褥,四个角都掖了进去。
格林医生只好含泪安排人送他们回家。
薄梁将姜遗带回了家,安置在了床上,又灌了两个热水袋进去,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己也缩了进去。
姜遗的身体很冷,大概是刚才冷坏了。
窗外还是很嘈杂,今夜全城彻夜狂欢,山顶又开始放第二轮烟花了。
当地的习俗是信徒们趁夜上山,在新年伊始的时候,于烟火光中做祷告。
明明没有开灯,可这屋子愣是被对面山上的光芒映得一亮一亮的。
光束有些碍眼,影响人安眠了,可薄梁愣是没有舍得拉窗帘。
姜遗爱这样亮闪闪的东西。
不然也不会在收到他们的婚戒以后,就戴在手上,再也没有拿下来过了。
“新年快乐。”与姜遗冰凉的手十指紧扣,薄梁温柔开口:“我们十一又长大一岁了,新的一年要好好爱我啊。”
顿了顿,他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说过爱我?”
是了。
姜遗总说和他在一起是在报复祝深,报复祝家,说他自私阴暗,邪恶丑陋。其实他哪里是这样的啊?
薄梁心里都知道,他只是怕被伤害而已。污名化了自己,将被抹黑的那一面从心底挖了出来,摊开放到你的面前,想借此吓退你。
他啊,只是害怕再次被遗弃而已。
所以才不得不张牙舞爪,不得不假装心狠。
姜遗的手总是冷的,可他的心很热。
“没事儿,咱们来日方长。”
薄梁笑着说。
他戴着蓝牙耳机,伸手抵着姜遗的心口,听着不甚真切的祷告,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直至天明。
信徒们的最后一声祷告殆尽,山边传来一阵齐声欢呼,紧接着街上便传来了快活的歌声。
薄梁身边的人已经冷了,怎么捂都捂不热,怎么暖都暖不起了。
于是他下了床,倾身吻了吻姜遗的额头,“小十一,早安。”
沉默半晌,他道:“好了,我放你走了。”
这样也好,好歹,他是在大家的祝福和祷告声里离开的。
顿了顿,想起昨夜的话,他轻声说:“生日快乐啊。”
这样也好,好歹,姜遗永远停在他最好看的二十三岁了。
薄梁走到了书房,透过百叶窗,看见全世界好像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寒气蚀骨,却让他清醒得很。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猛地扫向一旁的画架——
姜遗画的是一个礼堂,红黑色对比异常鲜明。
台上是红色的幕布,台下是黑压的人群,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人在肃穆的礼堂的最中心的位置发言,所有的光都对焦在他的身上,他是万众瞩目的期待。
黑压压的人群里,有人高举着一枝玫瑰,虔诚地将他奉给台上。
薄梁忍不住抚摸那朵娇艳的红色玫瑰,轻轻道:“我收下了。”
强忍着眼泪,视线终于移到了那面写了字的墙上。
上面记着姜遗的最后一个愿望——
忘了我。
薄梁摇了摇头,蓦地笑出了声,响在了空寂的室内。
“你休想。”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是钟衡祝深番外,放心是甜的,一会儿写好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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