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夂槿
周围都是人,沈曜还没完全从之前“安常”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脸颊发烫,下意识就想推开他,只是刚动一下,覆在腰间的那只手就警告般捏了捏,手的主人在他耳边刻意压低嗓音,“别乱动,露-点了。”
沈曜一秒僵直,乖乖任由花熠抱着不动了。
他身上这件白衬衣确实不厚,被水淋成了那样,露-点不是没可能。
一直到汤圆小跑着送来大衣,花熠才放开沈曜,但还是拉着人认真系好了纽扣。
韩杨看够了两个人大庭广众腻歪,对着大喇叭猛咳一声。
沈曜调整好情绪,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惯有的淡定,才跟花熠一前一后走到了韩杨旁边。
那边,韩杨正在跟饰演王大叔的演员问话,语气压着几分火气,“为什么开水龙头开得那么快?!”
王大叔这个角色并不重要,在整部片里只出现了这一次,况且这一次的戏份也很简单,只需要卡准时间拧个水龙头就够了,韩杨就在当地随意找了个群演,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情节,竟然还能出了差错!
要不是后边花熠和沈曜反应快,临场发挥也好,把戏接下了,沈曜这真就是白淋一场。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那群演操着口带有青潼县方言的口音,“是你前面说我慢了嘛,我这,我这就是怕又慢喽,才开早了嘛!”
逻辑听起来无懈可击,韩杨还想说什么,被花熠打断,“韩导,沈老师的部分先暂停一下,让他回去换个衣服呗。”
沈曜进圈四年,听过很多不同的人叫他“沈老师”,可每次这三个字从花熠嘴里出来,他就还是觉得耳朵酥痒,好像时光一下就被拉回到了五年前。
恣意盎然的少年人,逆着光站在楼道里,微微低头,眼底嘴角都是笑意地叫他“沈大夫”。
“对对,”韩杨分注意力过来,“我正想说这个,刚那条过了,情节简单修改一下,就改成吴毕出来躲在大树后,直到看见安常被喷湿才出来抱住他,这样也更符合吴毕的内在性格。小沈回去换衣服,小熠把从舞蹈教室出来到树后的那段镜头再来一遍,后期剪辑一下就可以了。”
沈曜念头转回来,还惦记着花熠前面说的他露-点了,生怕韩杨没注意到,这就成片了,便急急开口,“那个,韩导,不然我刚那部分,也...”
他正想说,也等他换完衣服回来再拍一遍,可后半句还没出口,花熠就又凑过来,有些恶趣味地在他耳边小声道,“刚骗你的,没露-点。”
沈曜顿住。
没想到这人时隔五年,还是这么爱逗弄自己,沈曜一时有些气恼,气花熠,更气自己没长进,还是这么容易就上他的当。
他低着头站在原地,清冷的脸上难得显出些情绪。
花熠却误会了,误会沈曜是不愿意让自己抱才生气,心间酸涩得厉害,语气却越发不正经,“呦,沈老师这是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抱过。”
沈曜顿了顿,压下心底的恼意,抬头对上花熠的眼睛,一笑,“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下次想抱我就直说,不用编借口。”
丢下这句,沈曜就转身往摄像棚走。
望着他的背影,花熠低头,自嘲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犯的是他妈什么毛病。
明明就打定了主意不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瓜葛,只想当作毫不在意安安稳稳把这部电影拍完,之后最好就江湖不见。
可这相处了才不过短短半天,他就跟被附身了一样,一举一动根本不受脑子控制。
看不得他误会自己和尤许的关系,怕他用了不合适的眼影过敏,习惯性夹走他不爱吃的菜,这些也就都算了。
可看到他被水浇湿,一秒都没犹豫就冲过去抱住他,又算什么?
戏里的角色有剧本,每一个举动都能找到最理性的解释,可戏外,一切都不过是他身体最本能的反应罢了。
包括后来故意骗沈曜说他“露-点”了,抱着人不放手,也是本能。
沈曜自己大概不知道,他穿着那件湿透了的衬衣,头发上脸上都挂着水珠的模样究竟有多诱人。
要不是,要不是为了拍完那段戏,他真是一秒钟都不愿让别人看见。
花熠一边自我唾弃,一边在心里发誓到此为止,以后绝对摆正位置不再多管一分闲事。
“发呆发没完了?”韩杨头顶灯泡发光发亮了这么久,实在忍不住了,卷起剧本在花熠头上敲一下,“给你两分钟,调整好状态回去站位!”
花熠猛地回神,自认理亏,难得没贫嘴,默念三遍“敬业第一”,默默走回去重拍。
沈曜回来得很快,戏里的服装都有备用的,他又换了件款式一样的白衬衣,外面罩着自己的大衣。
不知道是不是换衣服时候又受了风,韩杨刚喊完“过”,花熠一转头,就看见站在韩杨旁边的沈曜,眼眶和鼻头都有些红,让人看着就很想欺负。
走近了,韩杨正跟沈曜商量接下来的拍摄,“今天室外的戏就先到这儿,进棚子里把安常给吴毕送快递的镜头先拍了,怎么样?”
“按原计划拍就行,”沈曜摇摇头,“我没关系。”
“你这眼睛鼻子都红成这样了,”韩杨不赞同地看着他,“再吹一下午风绝对感冒。”
“我不...”沈曜还想坚持,身体却很不给他面子,“啊嚏。”
韩杨一脸“你看我就说”的表情,摆了摆手做决定,“行了听我的,现在就回去,我们拍戏是打长期战,不差这么一下午。”
沈曜没再多说,点头道了声谢。
花熠走近了,看着他因为打了喷嚏比之前更红的鼻尖,还有微微沾着湿意的眼眶,在心里默念七七四十九遍“关我P事”,然后下一秒,从汤圆手里拿过自己的围巾,不由分说围在了沈曜的脖子上。
沈曜愣了愣,脖颈上的触感温软,还残存着熟悉的香水味道,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
花熠却又误会他是要解下来,故意说得漫不经心,“别解,不用自作多情瞎脑补,小爷我就是怕你感冒了影响拍摄进度。”
沈曜手一顿,抬头有些玩味地看着花熠,“没脑补,我本来也没打算解。”
这回换花熠愣住。
不过你花爷是谁,你花爷最擅长的就是装不在意了。
何况刚刚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花爷现在关心人关心得很理直气壮,“感冒药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