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师子洋
“冯叔,这……”
叶清岚刚要开口,冯德礼便知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我没告诉他们是你出的点子,只说是自己在一个很有见识的人那里问来的,状纸也是那人帮忙写的,又道此事于那人不过随手为之,且其生性孤僻,还是不要上门打扰的好。只是金家姐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既得了别人的恩惠,自是要有所回报,便备了一份礼,托我道谢转送,我这便给你送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倒是无妨了,叶清岚便点了点头,又笑道:“就是辛苦冯叔跑一趟了。”
“无妨,左右我正好有事要和你们说说。”冯德礼道。
说罢,没等季春山和叶清岚开口问什么,冯德礼便对季春山问道:“山子,你还记得你家原来的邻居吴老栓不?”
吴老栓?季春山在原身留下的记忆里翻了翻。既然是邻居,那自然是有的,只是却还有些不一般的‘交情’,便笑道:“自然记得。”
见季春山的模样,冯德礼嘬了口烟,才道:“吴老栓准备给二儿子在镇上买个宅子成亲,原来村里给老二的房子便用不着了,就想卖了,他们放出价来,只要二十五两,连上家具。我寻思着这总归是你家的老房子,便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季春山低头想了想,然后对冯德礼道:“叔,我家的房子,我自然是想买回来的,只是我如今手里头银钱实在是不富裕,刨出去日常的开销,我最多也就能拿出十五两,多一文都是没有的。”
一旁的叶清岚听季春山这么说,神情露出些疑惑不解,却也没多说什么。
冯德礼一听季春山只愿出十五两,便明白了季春山的意思,点点头,道:“成,我就这么和吴家说,乐意不乐意就随他们了。”说罢,便起身要回去了。
季春山送冯德礼出门,又道:“冯叔,不知我家附近这片地是什么价钱?”
“哦?这就要看是做什么了,”冯德礼看了季春山一眼,道:“若是垦地开荒,便不要钱,白种五年,五年后在按良地收税,若是建房子,那便按宅地算。这块儿离着后山近,算在半山腰上,最是便宜,一亩地也就一两二钱。怎么,你要买地?”
“是有这个打算。现在住的这房子太小了,夏天漏雨,冬天漏风,实在不是个长久的住处。我寻思着先把地买了,再趁着现在便宜,把砖瓦之类的建材也买好,等明年开春,就推了那茅草屋,建个敞亮的新宅子。”买地,买建材,包括到时候建房子还要雇人,这些都需要冯德礼帮着牵线,季春山便直说了自己的打算。
冯德礼一听又是砖瓦,又是宅子的,便知季春山打算不小,便笑道:“若是建个砖瓦的大宅子,十五两可不够啊。”
季春山一笑,道:“现在不够,到时就够了。”
“你啊,”冯德礼摇摇头,也不戳破季春山的小心思,又道:“你自己考虑好了,随时来找我,我必给你办妥了就是。”
“那我就先谢谢冯叔了。”季春山便道。
送走了冯德礼,季春山便又回了屋。
叶清岚正接着补衣服,季春山一进来便看了过来,开口问道:“那吴家可是从前与季家有什么不睦?”
叶清岚曾进过村,也见过季家的老宅,虽只在门外看了一眼,却也看出着实气派,便是和镇上的宅子比也不差什么了,二十五两的价钱绝对不高了,又是季家的老宅,而季春山赚来的钱尽数在自己这保管着,他虽没天天的数着,也大概知道如今已有不下三十两银子,足够买下老宅了。
季春山笑了笑,道:“从前还是邻居的时候,自是没什么不睦,只是后来,老宅十五两卖给了他们家罢了,包括家具。”
季春山还没说的是,当初建这宅子时,原身还小,兄姐都在,房子在村里最中心。季父怕家里人多了住不开,便将旁边人家的地也买下来了,预备等孩子大了有地方盖新房。虽暂时不建,却也没慌着,弄成了个菜园,为了浇水方便,还在边上打了口井,再加上一件件季父亲手打的,都用上好的木料,最结实,样式也极好的家具,总的算下来,便是五十两银子也是值的。
不过只是在农村,村里有钱的更愿意去镇上买,没钱的想买也买不了,而季家为了季父吃药又急用钱,便只要价三十两,却也没有人应下,最后只有吴老栓家,拿的出十五两银子,便也只能卖了。
不管当时吴家是真的只拿得出十五两,还是只愿出十五两,总归是季家愿意的,再说什么也没什么意义。如今吴家要卖这房,而且比季家当初要价还低,但在村里估计也没几家拿的出来。有拿的出来的,人家更愿意自己盖新的,又何必买人家的旧房子住。
吴家托了村长冯德礼找买主,冯德礼想着毕竟是季家的老宅,便先来问一问季春山的意思,没想到季春山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只说只出的起十五两,便知季春山还是记着当初的事,又听他打算盖新房,便是没有买回季家老宅的打算了。
季春山说完,叶清岚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没说话,却是认同了他的做法。
左右不是强买强卖,季春山只出十五两,吴家愿卖就卖,也不亏什么,不愿卖也不强求,而且他们又非当初季家那般急用钱救命,季春山此举便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第42章 白马
家里来客了!
这是季春山见到拴在自家篱笆门前的一匹白马的时候, 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可等他进了屋, 却没见屋里有生人,问了叶清岚, 也说今日并没有人来家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家门外多了匹无主的马。
家里进贼了!
这是季春山进了厨房后冒出的第二个想法。因为他发现自己才烤好的掺了猴菇粉、撒了坚果碎和葡萄干正在晾凉的酥饼竟然一下子少了大半, 而原本还有一大盆的肉松也只剩下了一盆底, 更不要说还有其他的熟食,如酱肉, 炸丸子,还有奶香小馒头等也不见了不少。
正当季春山在为偷食贼恼怒,为自家的防盗安全担忧的时候,叶清岚却发现了一块挂在门口白马脖子上的白布条,布条上竟是用木炭写下的四个歪七扭八的大字。
‘以马抵食’
季春山看着那布条,气消了大半,却又哭笑不得,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竟用这么一匹膘肥健壮的白色骏马来换一些还不值一条马腿的吃食, 倒是让他占了大便宜了。
“这马怎么办?”叶清岚摸着白马的马鬃, 问道。
这马面对陌生人倒是很温顺, 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被训练出来的,倒真是一匹好马,只可惜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主人,为了几个饼, 就把它抛弃了。
“先养着吧,没准以后会有人来赎。”季春山道,无论在这还是在他原来那个世界,马都是奢饰品,是有钱人家才养的起的,而这马毛色纯净,身形矫健,可见平时养的很用心,身上的马鞍和马辔也都是上等的,他不觉得有谁家会舍得白白让给了别人,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见到他的主人了也说不准。
“既如此,那不如送到镇上的车马行去,请他们帮忙养着?”叶清岚道,他也知此马必定出自大户人家,若到时真有人来寻回,而马却有了什么不好,反倒是件麻烦事。
季春山却道:“不用,我回头去车马行取取经就行了。我虽说要养着它,却也不会白白养着,既吃了我的粮,就得给我干活,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他却是摸着马头对着白马说的。
叶清岚摇头失笑,道:“你就不怕把马养坏了,到时人家主人找你的麻烦?”
季春山已将缰绳解开,将马往放板车的草棚子里头牵,道:“他既然说了以马抵食,那这马现在就属于我了,我的马如何都是我的事,到时他们若觉得马不好了,不要便是,总归这马不是我强留下来的。总不能拿了我的东西,还让我给他白养马不成。”
季春山说到便做,当天下午便牵着马去了镇上的车马行,先请车马行的老把式给马看看有没什么问题,然后又向人家讨教养马的知识,该给马吃什么,喝什么,一天几顿,怎么和马培养感情,怎么训马听话,又被老把式告诫了一些日常要注意的东西,最后,他又直接在车马行买了不少喂马的草料,让白马驮着,才回了家。
季家有了一匹白马,在季家读书的几个孩子是最先知道的,然后村里其他的孩子就知道了,然后全村的大人也就知道了,然后季家就热闹了。
“山子,养马可花费不小啊,你可有什么打算?”村长冯德礼也来看马了,他比一般村民见识多些,知道养马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若只是养着玩,那可不是他们这样的农家养的起的。
季春山便道:“家里不是有辆板车吗,我想着回头练一练,让马拉车,拉人也好,拉东西也好,不拘赚多少,总是个进项。”
冯德礼闻言便点点头,道:“嗯,这个可行。”现在这个时节地里没活,家里有牲口的人家也不会让牲口白白闲着,大多也是套上板车拉拉人,拉拉货什么的。
等村里人对白马的新鲜劲过去了,季春山便开始每天空闲的时候在后山练马。一开始是他牵着马,马拉着板车,板车上会放些石头,并慢慢地增加,毕竟这马之前多半是一直被人骑的,突然改拉车总得适应适应,后来觉得差不多了,才自己也坐上板车,通过缰绳、鞭子和口令来控制马的行动。
很快,半个月就过去了,季春山驾马车已经很熟练了,不仅如此,他还抽出功夫以前世的敞篷跑车和黄包车为灵感,做出了一个以竹子为骨,层叠数层的厚油纸为面的折叠车棚,安在了板车上。
天气晴好时,可将车棚折叠并沿在板车边缘凿出的凹槽轨道移至车尾放置,若有雨雪,则可将车棚撑开至车头遮挡。外观虽比不得木质的车厢,但拆装方便,而且是季春山手工制造的,竹子是从旁边的竹林砍的,也就是油纸花了些钱,但比起直接安车厢来,却是便宜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