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泠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谢景迟从煎熬到放松,再到度日如年。
看着公诉人再一次发言,他的心里只剩下“来了”这么一个念头。
他今日起诉方棋,除了十八岁生日当晚的事情,还有当年方棋将他推入湖中试图实施猥亵。
通常来说,故意伤害罪的追诉期是五年,但是他的情况特殊,在他落水被其他人发现后谢明耀第一时间选择封锁消息,硬是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方棋甚至连一个案底都没有留下。
正是如此,在高律师建议他把这件事一并起诉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害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甚至想要放弃,最后秦深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想要方棋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吗?
——想。
在向高律师提出了要追诉过去的伤害罪以后,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渴望掀开旧日的伤疤。
他想要给当年的自己一个回答,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付出代价。
不止是方棋,还有谢明耀和方如君。当然他知道后者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展望,现在的他还远没有撼动那两个人的能力。
他迈出了第一步,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不尽如人意。不同于证据确凿的性侵未遂,这件事的证据匮乏给了对方律师很大的发挥空间。
书信、通话记录等证据只能证明方棋对他有一种不正常的病态迷恋,无法证明那时的方棋会直接对他行凶。
面对公诉人的提问,方棋坚决保持沉默,而他的律师一次次针对公诉人话里的漏洞提出异议。
眼看场面要一边倒,高律师举手,说自己还有其他证据要提交。
“允许。”法官允许了高律师的请求。
高律师提交的最新证据是一段监控录像。
“鉴定机构的鉴定结果是没有拼接和伪造的痕迹。”
高律师一边用现场的设备播放起这份录像,一边这样说着。
当屏幕上出现画面,看清楚之后谢景迟差点惊叫出声。
像七文山这种高级住宅区不可能没有监控录像,当年谢明耀销毁了所有的监控录像后他便知道,这件事情只能悄无声息地死在那栋阴仄潮湿的房子里,成为无数豪门秘辛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屏幕中的方棋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激动地同他说着什么,说到慷慨激昂的地方甚至忍不住比划手脚。作为一个不那么合格的听众,他不耐烦地想要转身离开,却在背过去的一瞬间,被人掐着脖子扯着手臂朝湖边拖去。Alpha和Omega之间的体格差异让那个他的挣扎看起来是那样的孱弱无力,最终无法挣脱的他被刚刚成年的方棋轻而易举地扔进了那片蓝得惊人的湖水中。
“这份本该被销毁的录像由当年七文山公馆保全部门工作人员刘某私下偷偷保存,我受秦深秦先生所托找到了刘某,从他手中得到了这份录像,因此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被告曾不止一次对我的当事人施暴。”
高律师从容不迫地说着,对应他冷肃坚毅的神色,对方的律师面色无比灰败,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抽在脸上的响亮耳光。
律师还有审判员说了什么,谢景迟都听不到了。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旁听席,秦深还是那样镇定、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事实上一切也确实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中。
谢景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找的那个私藏录像的刘某,也不知道为了让刘某乖乖地拿出录像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是他知道,这些都不会是什么很容易的事情。
秦深有钱有势,不代表他有义务为自己动用他所拥有的一切。
单纯的同情和怜悯真的能让这样一个人为自己做到这个程度吗?
察觉到他的目光,秦深那层冰做的壳子有了一点裂缝,流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情的情感。
秦深的嘴唇动了动。不会有事的。察觉到秦深在用口型和他说这句话。谢景迟鼻头涌起一股酸意,他低下头,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丢人地哭出来。
当法官敲下法槌宣布休庭,谢景迟知道,一切终于可以尘埃落定。
第36章
下午两点半,经过审判员和人民陪审员组成的合议庭的讨论,方棋的审判结果出来了。
依据刑法,审判员宣告判处被告方棋有期徒刑十年,对于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旁听席上方棋的Alpha母亲,一位面容秀丽的中年妇人痛苦地捂住了胸口,脸色比死还要惨白。当她好不容易缓过劲,她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盯着庭内的谢景迟,好似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说实话谢景迟没有料到结果会出来得这么快,毕竟他之前在网络上搜过类似的案子,当中有一半都不是当庭宣判。
谢景迟礼貌地同这位夫人点头致意,却得到她更加憎恶的注目,他无所谓地笑了下,接着切断了两人间的视线交流——在他和方棋还交好的那几年,方棋的这位Alpha母亲便十分地瞧不起他,开口闭口就是累赘和废物,如今他“陷害”她的宝贝儿子身陷囹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的,而他也不怎么需要她的谅解。
每个人都要学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在方棋这件事上,他自认除了忍让退避以外没有做错任何事。从头到尾,他从未给过方棋错误的暗示,更不要提方棋口中他“勾引”,在发现方棋对自己有不正常的欲望后,他便不动声色地疏远了他,之后方棋找他讨要说法的次数多了,他又很明确地表示了自己讨厌这样,希望方棋能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纵观往日种种,方棋今日的遭遇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觉得这个结局来得晚了许多年。
方棋的母亲爆发出一阵阵嚎哭,她语无伦次地哭诉自己的孩子考上重点大学多么多么不容易,说秦深仗势欺人,还说他作为一个Omega居然拒绝Alpha的求爱是多么的下贱。
法庭是庄严肃静的场合,容不得这样的闹事喧哗,法警拖住她将她强制带离,哭声这才渐渐远离。
不论她是否决定向高层法院进行二次上诉,这些都和谢景迟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站起来,越过所有的阻碍朝还在原地的秦深走去。
秦深的身边很空,而他想要那个位置属于自己。无论过去他是怎么想的,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想要,想要到发疯。
不要任何人阻拦,起初他还在耐着性子走,到最后几步他几乎是在跑了。
他听到自己凌乱的呼吸和心跳,他就像一颗被引力牵引着的小行星,只有回到那个人身边才是他应有的轨迹。
“慢一点。”在他撞到坚硬的木头长椅前,秦深及时拦住了他,“怎么这么莽撞?”
“你怎么找到的?那份录像……你怎么找到的?不是都被……销毁了吗?”
秦深不动声色地把他往自己这边带,手臂松松地环绕着他,从远处看两人好似组成了一个拥抱,却没有收拢。
谢景迟就这么被他圈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从庭审的紧绷中放松下来,他的心,乃至整个人都像浸泡在温水里一般,松懈、倦怠又懒洋洋的。
上一篇:好运时间
下一篇:这个Omega信息素超甜还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