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拾
沈鹿没说话,只接过药瓶,往手心倒了几颗药丸,放在舌下含化。
窒闷感逐渐缓解,心跳也慢慢平复下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哑着嗓子道:“谢谢。”
见他没事了,季闻钟也松了口气,内心无比后怕,如果自己再晚来一秒,这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看刚才沈鹿的样子……可能是真的想冲上去跟那男人拼命的。
那男人看上去少说有一百八十斤,沈鹿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可能拼得过?
季闻钟握住他的手,将他冰凉的爪子放在手里捂着,低声问:“要报警吗?”
沈鹿摇头。
因为通话一直没断,刚才在电话里季闻钟已经听到了那个男人自称“爸爸”,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好去问沈鹿,只能就这么陪他坐着。
这时候一个保镖跑了上来:“季总,他求饶了,还揍吗?”
季闻钟一皱眉:“我刚才怎么说的?”
保镖:“是我多嘴了。”
沈鹿突然起身:“等等。”
季闻钟还以为他心软了,正想说一句“这种人渣不如直接揍死算了”,却听对方道:“一楼装了监控,你们给他拖到二楼来揍。”
季闻钟:“……”
保镖一愣,估计没料到这少年竟能说出这种话,看向他的眼神肃然起敬:“好的。”
沈鹿好像耗尽了力气,重新跌坐回床上,闭上眼道:“让你见笑了。”
季闻钟:“他……”
“他是我父亲。”
“……”
虽然早已从电话里听到,但沈鹿亲口说出来,依然让他觉得意外——那男的一幅看着就让人想打他的样子,肥头大耳还挺着啤酒肚,究竟是怎么生出沈鹿这么可爱的儿子的?
是亲生的吗?
沈鹿捂住自己的脸:“我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他了,我以为他不会找到这里来,没想到……”
“你别急,也不一定非要告诉我,”季闻钟轻拍他胳膊,“你觉得怎么处置他比较好?”
“我不知道,”沈鹿声音很闷,“他就是个无赖,他既然来了宁城,就是已经做好了跟我纠缠到底的准备,我讨厌他,我恨不得他死,可我又不能真的杀了他。”
季闻钟并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沈鹿痛苦的样子让他心都揪了起来,还有那些被故意破坏的画……他现在心头堵着一股火,满脑子都是四个字“绝不轻饶”。
沈鹿平复了一下心情,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继续说:“结婚之前,我妈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甚至不顾家里反对跟他结了婚,婚后很快又有了我。可谁知道好景不长,就在我妈怀孕的那段时间里,他居然……出轨了。”
“当时我妈气得半死,但他被发现以后立刻道歉,表现得一幅诚心改过的样子,我妈看在我的份上原谅了他。”
“然而又过了几年,我妈发现他再一次出轨了,这次还搞大了一个女孩的肚子,女孩家人闹到我们家里来,我妈气得当场就要跟他离婚。”
“可他死活不肯,我妈再骂他,他非但不肯悔改,还开始家暴。”
“我六岁那年,我妈终于忍不下去了,想办法强行跟他离了婚,财产一分钱都没分给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为了防止他纠缠,我妈又带着我来到宁城,我们在这里安顿下来,近几年她才因为工作重新回到以前生活的城市,每年我过生日她会寄礼物给我,没想到今年……”
他说到这里,季闻钟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来龙去脉:“所以,往年你母亲给你寄礼物都是走快递,今年因为是活物,找人一路开车送过来的,他也跟了一路,于是找到了你?”
沈鹿点头,疲惫地叹口气:“应该是,他是这么说的。”
季闻钟可能是被狗叫吵得有点烦,起身打开阳台门放出胡萝卜,它气势汹汹地冲出来,上一秒还呲牙咧嘴,下一秒看到季总在这,又收起了攻击欲,原地趴下,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沈鹿:“……”
季总的保镖还挺听话,真把那男人拖到了二楼来打,沈鹿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在这种背景音中,季闻钟问:“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不管我怎么收拾他,你都不会心软的对吧?”
“如果不是shā're:n犯法,我早就雇人把他剁碎了,”沈鹿说,“我妈看清他的本质以后,无比后悔当初不顾家人反对跟他结婚,搞得她现在跟家里关系很僵,已经好多年都没回去过了。来到宁城以后,她还给我改了姓,说不让我跟那个人渣的姓。”
季闻钟点点头,又问:“整个二楼都没监控吗?”
沈鹿:“除了我存画的那个房间,其他都没有。”
季闻钟走进客厅,沈鹿跟在他身后,就看到地上的男人早已经鼻青脸肿,涕泪横流,抱着保镖的腿哭着求他们放过。
“行了,先别打了。”季闻钟摆摆手让他们停下,看到茶几上有个电热水壶,顺手拿起来,去接满水然后通上电。
沈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远远地站在旁边,不敢凑过来。
哪怕那个男人已经被揍得爬不起来,打心底里对他的恐惧依然存在,那是很小的时候就留下的阴影,即便长大了,还是难以消抹。
季闻钟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书开始翻,眼皮也不抬地说:“知道为什么揍你吗?”
男人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狼狈地爬到季闻钟面前,跪着给他磕头:“对不起!我不该过来,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季闻钟眉头一皱。
两个保镖见状,又一人给了那男人一脚。
“我只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但显然你不是那个聪明人,”季闻钟打量着他,眼里有不加掩饰的厌恶,“那么对于蠢货,就没必要跟他浪费口舌了,你说是吗?”
“不不不!我知道错了!求你饶我一命!求求你!”
“我当然会饶你一命啊,难道还能杀了你不成,”季闻钟大概觉得这话十分好笑,嘴角竟挑起了一点,“但是你把这里毁成这样,想什么都不留下就走,那怎么可能呢?”
开水已经烧好了,季闻钟朝保镖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季总,往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