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 第23章

作者:珊漫 标签: 强强 相爱相杀 近代现代

姚一弦眼底滑过一丝疑惑的神色,他食指一勾,把枪绕回掌中:“齐锐,你还是一点都开不了玩笑啊。你们知道么,去年在北京,我就和齐锐认识了,他平时是不是特严肃?难怪把大家管得这么有条不紊的。”

轻松的语气并没让跌到冰点的氛围有所回升,姚一弦打了个响指,招来美貌的女公关递上酒杯,亲自拎过一瓶路易十三,哗啦啦地往下灌,洋酒倒出了可乐的架势。

“来,教导员,我敬你。”

那妖孽边说边拿起自己的高脚杯,里面剩酒薄薄一层,比上医院验尿的量还少。接着,他又把那杯满得就快溢出来的酒杯递给齐锐:“在北京的时候,大家行程紧迫,会议一个接一个地开,也没好好招待你和齐锋。说起来,我才调来这里,还没来得及去刑侦总队看他,这杯就当一起敬了。”

面对姚一弦的殷勤,齐锐却连手也没抬:“晚上我还要值班,酒就不必了。”

像料到会被回绝,姚一弦也不失望,又把那杯酒调整方向对准了我。

“领导要是不解风情的话,我也没办法了。但孟然,你刚也太夸张了,不就一把仿真枪么,你把人小杜吓成什么样了?你这一推,他万一骨折,你说这算公伤不算?”姚一弦边说边把酒杯硬往我手里塞:“罚酒吧。”

望着手里那杯深橙色的液体,我心想这陈化期超过五十年的白兰地,号称喝上一口,余香就能绕舌一个多小时。我要喝下这整整一杯,那得绕上多久?

正犹疑着,高脚杯又被人从边上接了过去,我转头看着齐锐,听他说道:“是我没带好他,自罚。”

说罢,他真跟灌可乐似的喝干了那杯路易十三。

那一刹,我突然想起每次走进教导员办公室,看到的那些散在桌上的胃药;突然想起某个和齐锐一同出警归来的午后,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手捂腹部,面白如纸。我问他,政委,你怎么了?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他却只是淡淡敷衍,三餐不规律,偶尔胃痛而已。

像是得到了某种印证,姚一弦的眼睛一亮,一种难以言喻的笑意隐藏在他墨色的眸下。我猜他必是看出了齐锐对我的感情,让他又找到了一个绝好的突破口来离间我和俞宁。

众人已慢慢从先前的紧张中缓了过来,游戏恢复,唱K继续,少有人知我竟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

聚会结束,将近十二点。

我站到了马路一边,盼着有辆出租车从天而降,能让我像条游鱼一样无声无息地飞快溜走。然而最终,我等来了一辆警用帕萨特,没亮顶灯,开车的人是齐锐。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齐锐降下车窗说。

“不用不用,你不是还要回去值班么?”我挥手婉拒。

“上车。”

齐锐打开了右边的车门,不容质疑的语气让我愣了下,最终还是坐了进去。

大致交待了方向,我一时找不到话题,没话找话说:“那什么,喝了这么大一杯白兰地,你没问题吧?隧道口还有交警拦车测酒精。”

“你怎么就得罪他了?”齐锐没搭我的腔,目视前方。

虽然话里没明说那个“他”指的是谁,却已心照不宣,我心想这叫我怎么说呢?因为他变态?因为我长得不够顺眼?因为他哥哥是我爱人的前任?还是因为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一样,理由什么的根本就是浮云?想来想去,我木然开口:“其实我也搞不太清楚。”

齐锐并没追问,他依旧面朝前方,侧脸的线条硬朗、英挺,像一座没有生气的大理石像。

“不要翻供。”

蓦然间,这四个字打破了沉寂。

我知道齐锐说的是哪件事,随即面朝他:“可是,专案组已经收到了当晚的路面监控,我怕会……”

“这些不必操心,你要做的就是重复一次笔录,别在他们手里落下把柄。”

齐锐说话时总带着一种旁人难以抗拒的气场,我深知在这短短一句话中已包涵了无数汹涌的暗流,无数错综复杂的人际纠葛。这句话同样是为了把我安全地隔离在外,毕竟官场上的事,对于我这种职位的人而言,很多细节根本无从打听且不要打听得好。

“那段监控是姚一弦打通了关系,到交警支队调出来的吧?”我按下车窗,让冷风灌入,吹醒微醺的神经:“他这么做算不算是刚正不阿、秉公执法?你和我才成了警队中的败类?”

借着酒劲,我发了两句牢骚。

齐锐从不是一个爱搬弄是非的人,三年来,我也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任何一个共事的干警。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把窗关了吧,别着凉。”

车子开进隧道,齐锐的脸在移动的灯光下一明一暗:“姚一弦是个很难缠的人,他的手段你招架不了。”

“我行得正,坐得端。往后做事再小心一点,谅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齐锐像没听到我说话似的,继续道:“南西你不适合再待了,去刑侦总队吧。到了齐锋那里,凭他的关系网,就算是姚一弦也轻易打不进去。”

“不是,这……怎么说换就要给我换了呢?”我有点缓不过神来,“托你大哥算怎么回事?何况我也听说了,锋爷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走后门这种事,他不可能答应。”

“我会让他答应的。”齐锐断了我的后顾之忧。

“别啊,这都哪跟哪啊?我干嘛非要离开南西?”我急道。

“他从北京跑来黄江,你觉得是来基层调研的吗?”齐锐深吸了口气,“姚一弦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不达目的他不会轻易罢休。和他正面冲突,你一点胜算都没有,回避是最好的方法。”

齐锐目不斜视地开着车,继续说:“姚一弦既然能调来南西,说明分局已经被他渗透了,我可以保你,但不能随时预防你不受伤害。现在除了我,在黄江只有两个人还能保下你,一个齐锋,一个安澜。目前来看,你到齐锋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齐锐报出的两个名字都是警界神话般的人物,如果起因不是姚一弦,跟随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位都是我所梦寐以求的,但现在的我却不能接受这样的馈赠,我不能这样怂。

“有那么严重么,那姓姚的还能把我活吞了?”我坚持道,“我在南西待了三年,跟谁都有点感情了,怎么能说走就走?”

话出口,我意识到有些歧义,弄不好就让齐锐误会了,赶紧补充:“警校毕业我就分来了南西,要走也不能这么仓促吧。何况许所找我谈过,说在他退休前不希望所里出什么岔子,我这一走,不就辜负了他老人家么?”

齐锐无奈,微转方向,出了隧道。他不愿强迫我作决定,终于松了口:“面上你不要激怒姚一弦,自己加倍小心,要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谢谢你,政委。”

要感谢的齐锐的地方有很多,诸如工作上的提拔、诸如关键时刻的信任、诸如当有人把枪抵在我的额头上时,他把枪口移向自己胸膛。我不知具体谢的是哪一件事,总之浓缩成一句话也就那一个意思。

穿过隧道,金融街的草坪被LED灯管点亮成一片冰蓝的海洋。圣诞相邻元旦,节日的气氛却丝毫没有感染到我。

第18章 流金岁月 18

齐锐问:“接下去怎么走?”

“再到东方路。”我答。

他的手忽地颤了一下:“你住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