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天/seeter
柳五身子略略前倾,专注地瞧着那盆平空出现的鬼花。
十二点零二分。
屏幕又一闪。
小小红花蓦地消失,速度之快,有如来时一般。
“瞧见没有?那大概是哪个枉死鬼在找替身呢,PUDEL你以后晚上可要小心,千万别从那里走哦。”
我拍拍PUDEL肩背,柔声安慰。谁知不说还好,一说之下,PUDEL立时哇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体也用力挤进了我的怀抱。
“唉,你啊……”柳五看着含笑抱住男孩的我,摇了摇头,“你何苦吓他?”
我眨眨眼睛,知道瞒不过他,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么?鬼故事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让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而且抱得特别紧……可惜,我原先还预备一手一个来着。”
柳五却没有笑,只是凝视着我,眼神又似温柔,又似叹息:“连花开都比不上……你该多笑笑的……这世上有没有一种鬼故事,是可以让你扑到我怀里来的?”
语声轻柔,如水静夜里道来,别有一种直入人心的力量。
我原该恼怒的,却没有。或是因听出那声音中真实无伪的关怀,如此亲切。
这么好的人,是我无福。
我静静与他对视,静静地笑:“有。必定有。只是,我想不会碰到。”
如魔惑般的一刻被PUDEL的疑问打破:“喂,你们俩在说什么?还愣着干嘛,我们赶快想法子搬出去啊!”
柳五看了看PUDEL,再看看我,面上已露出温雅镇定的笑容:“浮生,若你也想,我明天便可帮你办调职。”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我受你们庇护已多,总不能永远白吃饭。”我叹了口气,“既碰到,查一查也好。何况,离那部电梯不远,便是你家总裁的房间。我就算不查,你也不会放过罢,不是么,柳五?”
柳五蓦地笑了起来,笑得爽朗如春风,一手更大力拍在我的肩上:“浮生,你为何总如此聪明,又这样有担当……我如果有妹妹,定要将她嫁给你。”
“我怕我养不起她。”我老老实实地道,“现在,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将PUDEL送走,开始做事?”
“做什么?捉鬼么?”PUDEL在我怀里,胆子倒好象大了一些。
“是,也不是。这里,有内鬼。”我淡淡地答道,在他们两人面前,不再掩饰自已的锋芒。
经此一闹,PUDEL非但不敢独自回房,连沙发都不坐,紧紧赖在我的怀里不肯走:“我不管是什么鬼,反正我不放开你。”
逗人会逗出这种麻烦来,倒是我始料未及,不由苦笑:“PUDEL,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其实那也没什么稀罕,画面被人切换了两分钟而已。”
PUDEL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我顺势拉开他的四肢,将这只八爪鱼从身上解下:“那盆花是上个月的摆设,这个月换风格,当然没有了。”
PUDEL睁大眼睛,还是有些不明白。我也懒得解释,直接将他塞回沙发,再拉了条被将他连人带头盖住。
柳五递了杯酒过来,搭着我的肩,另一手指向屏幕:“这儿,还有这儿……一共九处,都被人调过包……手法很粗糙,竟然连那盆花的镜头都没剪掉。”
“只有两分钟,很少有人会注意。”我浅饮一口,笑道,“何况,我这保安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酒虫。”
柳五也笑:“你本可以装作不知的……是不是因为我们每天来,你怕我们不小心遇上麻烦?”
这个柳五啊。
我将空酒杯塞还给他,微笑道:“少自作多情。我去巡逻了,你若没事,就查查总控室的人事资料吧,那边桌上有电脑。”
白楼的人事资料是绝密,当然不可能出现在我电脑上,不过偶尔做次黑客,想来也难不倒精英特助柳五。
危机感淡淡升上心头。能轻而易举切换保安室监视屏幕,又有上个月内部摄像记录的,嫌疑之最,莫过于白楼保全总控室中人。只是以那般身份地位,犹要煞费苦心,遍做手脚,其中所藏秘密,不问也知极重要。
但愿我这次没有做错。
跨出门去,听见背后一声轻嘱:“小心。”
整整齐齐走在过道上,右手按规定拿了警棍,左手里,却是一把小小极薄的刀。
我不敢轻视那人。每天夜半潜入的不速之客。
我不明白,他如果只在夜间来,那么又是何时离开?且看这几日风平浪静,更叫人疑惑,那人费尽心力每夜来此,倒底做了些什么?
暗杀?盗窃?都不象。
这种事,越是想不通,才越可怕。
而我,只是个小小保安。
白楼的建筑风格,似乎是揉和了古欧风味的现代,配上无微不致的华丽衬饰,倒真是个捉迷藏的好地方。
我苦笑,眼睛有些看花。
我并非专职特工人员,如果不是那株热带植物的枝叶一闪,我想我怎么也发现不了那道匆匆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
那边正是摄像镜头拍不到的三处死角之一。这人对白楼内部的了解,还真不是一般的透彻。
我放松呼吸,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心中已做好对付陷阱的准备。
这世上,猎人和猎物的分野有时实在很易混淆。
斜倚墙角,微横过刀,雪亮的刀面上轻颤着映出墙那边的景况,清晰如镜。
这是……?我呆了一呆,调整刀锋。仍一样。
小心地转过头,沿着墙边看……伸出头……站了出去。最终离这入侵者不过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