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见浮生不若梦 第36章

作者:水天/seeter 标签: 架空 近代现代

抱我的双臂更紧,似是害怕我突然消失一般,最后将我轻轻安放在唯一的床上,自已也坐了下来。

我看了看自已,再看了看司徒飞。

“当然也是睡这里。”司徒飞毫不犹疑俯下身,在我面上亲了一亲,随即合衣躺在外侧,“不用怕,我只是防着他们还有何种花招,不会对你怎样。”

我突然有些惭愧,低声道:“司徒,你不必如此,我并非弱不经风。”

“我知道。”司徒飞面色沉静,双目已合了起来,神气凝集,“浮生,你是我见过最强悍的男人,当然不会弱不经风。”

强悍?我苦笑,我还不够柔顺,不够随遇而安么?

“若我当真强悍,又怎会容忍你对我又亲又抱?”

“过刚易折。”司徒飞叹了一声,睁开双眼,深深凝视着我,“无论怎样,什么事也摧毁不了你的意志,什么人也动摇不了你的心,是么?”

“不是。”我简单答了两字,想起了格雷的手段,“我是凡夫俗子,我害怕很多事,很多人。”

“那你为何还不屈服?”烛光点点,浮缀在房间的四角,光晕中的一切事物都象不真实,司徒飞的声音有些异样,“是不是在你心底,永远都有一处,狂傲不羁,自由自在,不许任何人触摸?”

“写诗么?这倒真是个出灵感的好地方——”我微笑,正想赞扬一下这古堡的历史渊源流长,却被人突然打断。

并非话语,而是动作。一个吻。

不再狂暴强迫,一双手抚上我的脸庞,随即一张炙热的唇有力而不失温柔地覆住我的,舌尖耐心地在我唇间嬉弄,有点痒,又有点麻,渐渐麻痒都化作一股令人晕眩的力量,诱惑我不由自主地张开口,与他回应。呼吸渐渐变得缠绵,甜腻的鼻息交织在一处,这男人的吻功果然高明到可怕,只细细地在我口内游走了一遍,就已将我吻得欲罢不能。

两个人的呼吸都快断绝时结束了这个吻,我睁开眼,淡金色的烛光中,司徒飞的眼神竟有些奇异,我心中一阵莫名悸动,随即暗惊,难怪所有的爱情顾问都强调气氛必不可少,这种人为营造出的、千百年的历史感,竟能令身在其中的人也继承到那份深情浪漫。

然而再情深也只不过今夜一梦,明日天明,当阳光照入窗棂,魔力便又恢复原状。

想至此处,心中重又淡然,却也不愿打破这魔魅般的一刻,微微一笑,就着依偎在司徒飞怀中的姿势,无言合上双眼。

明日风霜刀剑,我们各各要亲自去担,何必令今日,成为日后之重负。

然而我原以为,司徒飞这男人欲重于情,我既送上门去,他必不肯放过,谁知这一吻过后,他竟未再纠缠上来,只是半靠坐着,在木柴的毕啪声中凝神搂住我。

第二日醒来,一片阳光过眼,映得窗棂都泛起柔和的暖意。

晨钟声里,司徒飞正在桌上摆放餐具,见我醒来,笑着招呼:“过来吃饭。”

竟是一副若无其事模样。

我心一松,啧啧称奇:“瞧不出你还有这般手艺,就这煎蛋一样,已是专业水准。”

“当然是专业水准。”司徒飞拉开餐椅就坐,坦然笑了起来,“瞧见那边一根唤人铃没有?只要轻轻一拉,自会有佣人前来询问你需要什么,叫份早餐,自然不是难事。”

我摇摇头:“想奉承你一下都不能。算了,你先用罢,别管我,我就来。”

说话间我闪身进了里屋,自去晨间洗漱。

镜子里看到那张脸,仍是旧时不俗容颜,肌肤丰泽丝毫未减,唯有眼角眉梢处,昔日自信已化作淡淡几分倦怠。

不经心看来,却更多几分慵懒的诱人。连眼光素来挑剔的我,都不得不承认,褪去了少年青涩后的我,只有比以前更迷人,更——艳。

我深恨这个字,却不得不承认。

这就是他们爱我的原因么?

至少是第一眼爱我的原因。

突然自失一笑,有爱么?或许,对于他们,该把爱,改成要。

热水气雾弥漫了上来,门外传来司徒飞提醒时间的语声,我回过神,匆匆整理一番,出去吃饭。

言笑晏晏,一餐饭吃得心平气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虽不明白司徒飞用意何在,但这场景应令双方都松了口气。我更不敢想象,这冷酷老练男子,用深情款款的眼神注视我,对我说爱是何模样。

少年时演来可激动心魄,为之生死的戏本,时至沧桑翻覆后的今日,只能成一场笑话。

谁能有长久不炽,历经痛苦仍不减的热情;谁能全心全意爱人,在识透世事冷眼,穷途末路之后。

可有人知。

护卫理应是贴身跟随主人,时刻准备扫清障碍,必要时扑上去用身体代挡子弹的那个。我这护卫却是又一次失职。司徒飞怎样也不要我陪同出席会议,我本还想客套客套,他一句话便说得我无从辩驳:“你去做什么?手伤未愈,枪都拿不稳,空做别人的活靶,快休息吧。”

这便是为何日上三竿,我仍独自留在屋中的缘故。

远远地衣角一闪,一个人自花径间走了过来。我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叹了口气:“散步?”

路德维希黑衣黑袍,连阳光也消散不了的阴暗,细长的双目只是冷冷地望着我,一句话也没多说。

我微微觉出怪异,试探着问:

“不是说五天后么?或者,是你先有了江上天的消息?”

“不是。”

正待再说,背上突然升起股寒意,慢慢回头,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手中,漆黑的枪口正对准了我。

场景倒反象是不太真实。

“为什么?”转回看向路德维希,我用眼睛询问出这三个字。

路德维希缓慢而冷淡地点了点头:“司徒来找我,要我为你们证婚。”

背上火灼般地一辣,我被冲力推得向前一扑,同时听见那道命运般无情的声音:“最简单的方法,有时才最有效。”

血色鲜艳,缓缓自我口角溢出,肺部定然受损,每说一字便带出一阵急喘,我费力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他……司徒……要和我……证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