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橙子雨
祁衍贴身收好项链,就推开孟鑫澜摔门进屋。
本想顺手锁门的,想了想又没锁。
待会儿,程晟还要进来。
孟鑫澜是孟鑫澜,程晟是程晟,他们不一样。
他分得很清楚,不会因为恨孟鑫澜就迁怒哥哥。也希望哥哥不要因为他怼了孟鑫澜就责怪他。
互相理解吧。
祁衍打开灯,又拿出项链细细看。
看了片刻,突然发现书包还放车筐没拿上来。想出去拿,却发现那对母子还在门口。
程晟抓着楼梯扶手,有点摇摇晃晃。
脸色很不好,气若游丝一样问孟鑫澜:“妈,刚才小衍说的……他妈妈,跳楼?”
孟鑫澜:“你别听他胡说!快进来,进来家里慢慢说,你这样让外人听见了您让别人怎么想!赶快进来!”
程晟却僵硬地摇摇头:“我不进去。”
“是您给我说,说小衍的爸爸妈妈早就离婚了。你说他妈妈抛下全家去了外地,不回来了……”
孟鑫澜:“小晟!妈妈没骗你,你是相信妈妈还是相信外人啊?”
“这件事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总之,你妈没做过亏心事!”
“就算做了,也是为了你!”
第23章
祁衍记得,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次,他陪妹妹看过一则很黑很黑的剪纸小动画。
好像是国外的,画风森然诡异。
讲一个马戏团。
具体记不清了,就记得拿皮鞭的凶恶主人,与笼子里哭泣的女孩。
他喂她饭,驱使她表演,关着她赚钱。
最后正义战胜了邪恶。
可是当主人被带上警车时,转过脸对女孩依旧高高在上:
“是我养大了你,是我把你培养成了马戏团的大明星。要是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
“我做的一切都没有错,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忘恩负义!”
记忆中那个主人没有脸。
只有空洞的、血红的双眼,和白森森的尖牙。
吓得妹妹嗷嗷哭。
……
门外,孟鑫澜还在努力想把程晟拽回家。
却拽不动,最后她也怒了,干脆尖着嗓子吼:“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脑子不好啊?非要在外面是不是,非想要家丑外扬是不是?!”
“好,好,那今天我也不怕左邻右舍看笑话了。”
“你现在就给我听清楚了!”
她突然拔高了声音,尖声直冲天际:“祁胜斌本来就是我男人!我跟他早在十年、二十年前就认识!本来就是小拖油瓶他妈横叉一杠我们才分手的!他妈才是第三者!”
“你胡扯——!”
祁衍啪地摔上门,震得整栋楼都响。
他冲过去,孟鑫澜吓得尖叫,祁胜斌刚好回家上楼,听见尖叫冲上来一脚就把祁衍踹开,孟鑫澜立刻扑上去委屈大哭。
“老公老公,救命啊!”
“呜,我可是怀着咱们的……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
那一脚很重,祁衍后脑直接撞到墙,闷哼了一声。
很痛,剧痛,喘不过来气。
喉咙火烧一样。
他难受地咳了两声,居然吐出一口血。
“……”
原来,血是那么腥甜,那么涩的味道。
他一直以为这种事只有电视上会演,现实中是不可能出现的。
那一瞬间甚至不难过。
感觉不到难过,只觉得冰冷又黑色幽默。
祁胜斌也是第一次看到真人吐血。
还是他儿子,还是被他打的,脸色一下很难看:“没、没事吧?”
祁衍没理他。
他努力呼吸了几口,吞下即将涌出来的血,咬牙爬起来。
漆黑的眸子又冷又亮,像是一把寒刃,死死盯着祁胜斌。
“你说。”
“就站在这里说,让左邻右舍都听听。她跟我妈到底谁是第三者???”
“说啊!”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说啊?好,你不说我帮你说,奶奶全都告诉了我了——你俩谈过后来分了!她先结的婚、生的孩子,然后你娶了我妈,我妈有什么错?你这旧情人都结婚了,难道还要你一辈子给她披麻戴孝守鳏、守个贞节牌坊啊?”
“不是!不是!”孟鑫澜疯狂尖叫,“不是这样的,要不是她介入,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是不是!胜斌你说话!胜斌你说句话啊!”
“我妈介入?”祁衍要笑死,“我妈怎么介入的啊请问?!”
“我妈直到两年前,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介入?而且孟阿姨您怕是忘了,您离婚了吗?我爸离婚了吗?你们这光明正大搞破鞋,现在还反咬一口,还要不要点脸?!”
他嘶吼,声嘶力竭。
左邻右舍如果在家,都该听得一清二楚。
十几年的邻居,该知道他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也该知道祁胜斌、孟鑫澜是什么样的人!
他喘着气,还有很多话要说。
可是,嗓子已到极限。
撕裂喉咙一般疼,祁衍咬牙用力,又是一阵血腥从喉咙呛出来。
胸口剧痛,祁衍躬下腰。
冰凉的手指扶住他的后心。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哑得不像样子:“小衍,你别说,别说话了,血……”
别说话?
祁衍猛然回过头来。
眼中黑暗如夜、冰冷如刺,他声音忍不住颤抖:“难道连你,也觉得我是骗人的?”
“你觉得是我说谎?你更相信她是吗?!我要是骗你的,让我明天出门就被车撞死好不好?!”
“明明就是她!是她把我妈逼到跳楼,是她破坏了我的家、送走了我妹妹,现在还想污蔑我疯了妈妈!你还帮着她,是,你是她带来的,你最后当然帮着她!”
他已经疯了,口不择言。
头脑轰鸣、声嘶力竭,满喉咙都是血。
他看到程晟脸色惨白。
他看到他快要站不稳。
可是。
他太恨了。
头好疼,胸口也好疼。切齿愤怒,天旋地转。
继而,一片漆黑。
……
祁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医生:“哪有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的家长!教育小孩子好好讲理,有这样打的吗?还是不是亲爸亲妈?”
几秒钟的尴尬,祁胜斌:“意外,意外,多谢医生,下次一定不会了。”
孟鑫澜:“都给你说了,根本没什么大事!非要来一趟现眼!”
祁衍脱力,又闭上眼睛。
半昏半醒,几经折腾,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门被掩上。
黑暗中,他轻轻动了动手指。
指尖残留着凉凉的温度,在医院里、回来的车上,哥哥都一直握着他手,温暖的喘息和滚烫的水珠。
只是心脏,像是被冻住了。
他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哥哥一眼。
……
……
客厅里,挂钟时针指向晚上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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