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妖墨
韩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小先生弄出来很容易,但是他事后发作,谁也受不起。
穆南城低低地冷笑出来,他的眼底一片墨色翻涌,语调幽凉,透着破碎的嘲讽,“今天把他弄出来,除非打断他的腿,否则他该往哪跑还是会往哪跑。”
韩臻迟疑了一下:“先生,我总觉得小先生他不至于……”
宋萧然虽然很孩子气,但韩臻毕竟跟他处了很久,知道他其实是个相当通透的人。
穆先生人在局中,对着萧然总是欠缺自信,傅予行又是他的死穴,难免一叶障目,但韩臻看得出来,萧然对穆南城的感情不比对任何人浅,他总觉得萧然的态度是别有原因。
“由他去吧,”穆南城把耳机和手表递还给韩臻,没什么表情地吩咐,“他去哪里,让明峰跟着,注意安全就行。”
然后穆南城大踏步地走出了洗手间,顺手甩上了门,片刻后,“嘭”一声巨响几乎震得整个洗手间都抖三抖,那块铜色的木门撞上门框,再发出“喀嚓咔嚓”的裂响,韩臻暗道一声“不好”,他一个箭步跨上前,然而终究慢了一步,那块木板以决绝的姿态“轰隆”砸在地面上,激起无数尘烟飞溅。
“哎呀!”大厦里的工作人员几乎立刻就狂奔了过来,那个胖墩墩的E国大婶瞪大了铜铃似的眼睛,扯着铜锣般的嗓子大叫,“这门好好的怎么坏了呀……嗳你是谁?这门是不是你踹坏的?你站着别动,我要报警,无缘无故损坏公物我要告你的……”
韩臻:“……”
这锅他不……得不背。
那一头萧然跟宋枢衡对峙着,哥俩一个要走,一个要去“他五哥”家吃饭。
罗伊好整以暇地看着,高明峰迟迟等不到老板指示只能继续靠着门当个“摄影师”,傅谨时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宋枢衡说道:
“我的住所就在附近,然然也想看看我要送他的礼物,我们正在说,晚上我下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在E国长大,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怎么说也该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傅谨时说着,转头冲萧然笑了笑,萧然也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宋枢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瞪着萧然,恨不得把这不争气的小家伙拎过来打一顿屁股!
宋枢衡也只是在关于萧然的事情上会关心则乱,他出身宋家又是个职业医生,怎么会看不出眼前的情形不对头,他心知萧然可能会对傅谨时产生移情,但是傅谨时的态度就太反常了!
萧然之于傅谨时,不仅仅是他的“前嫂子”,还是他现任的“七舅夫”,傅谨时但凡是个识数的,都该对萧然保持距离,而不是顶着傅予行的面孔肆意接近挑逗!
傅谨时想干什么?
宋枢衡的脑子里一瞬间转过无数剧本——
傅谨时是个私生子,多年来被弃养在外,他一定对傅家的正牌大少爷傅予行羡慕嫉妒恨,所以想要蓄意勾引傅予行的心肝宝贝?有些人的心理就可能这么阴暗!
萧然的手里握有傅予行留给他的百分之七股份,现在傅谨时掌管傅氏,难道他想从萧然手里骗回那部分股份?
萧然以后还要继承远山,是了,他的宝贝弟弟是座小金山,哪个男人不想把他骗到手,穆南城不就这么得逞了,现在傅谨时还要横插一杠……
宋枢衡站在那里,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悲哀地想着,这世上恶龙太多,每一个都想吞掉他家的这颗宝珠,可惜他这个骑士都不知道该先宰哪一条,他好像哪一条都宰不动,因为他家的宝珠特别起劲地往恶龙嘴里蹦还要怪他多管闲事!
有那么一刻宋枢衡甚至想给穆南城打电话,让这两条恶龙来撕咬个两败俱伤,也许他才能有机会带着自家的宝珠逃走……
“宋,”罗伊似乎是看大家僵滞着不是事儿,他作为这里唯一的长辈和权威发话了,“既然傅有礼物要送给小宋,那就去一趟吧,至于留不留下吃饭,到时候再说。”
……
傅谨时的住处就在附近,那是一栋复式的高级公寓,装修极其简洁,几人进了屋,在门口换鞋,宋枢衡忽然发现高明峰直直地僵立着,不由蹙眉:“高大状?”
高明峰用手背擦了下前额,淡笑道:
“傅先生这栋公寓是许久不住了吗?有点闷热。”
然后他多解了一颗衬衫扣子,漫不经心地摘下手上的表,连同他颤抖的手一起收进裤袋里。
这房间里有波段极强的信号阻隔器,那一瞬间的电流让高明峰差点软倒下去。
高明峰的眼底闪过无声无息的阴鸷和戒备。
傅谨时招呼众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拿来了酒水饮料:
“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茶,如果你们要喝热的,我来烧水。”
“不用客气了,”宋枢衡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和气,语气也冷冰冰硬梆梆,“我们很快就走。”
傅谨时也不在意,他冲着萧然招了招手,示意小孩跟他去楼上,高明峰不请自到地也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走上阶梯。
“听说高律师的大学也是在L市读的?”
傅谨时走在最前面,他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微微侧着身,笑着问高明峰。
高明峰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是。”
“原来我们在一个城市挺多年,以前居然从没有碰到过,有点遗憾。”
“这个城市里有几千万人口,碰不到很正常,即使碰到了,擦肩而过,彼此也不会记得。”
傅谨时温和道:“所以两个人能够认识上,实在是缘分。”
高明峰淡淡地笑:“缘是天定,份在人为,两个人想要认识,不是老天注定就是蓄意接近,傅先生您说是不是?”
傅谨时笑着颔首:“这个说法很有趣。”
此时傅谨时已经踏上最上一层阶梯,他按下墙上的开关,前面长廊顶上的灯就全都亮了起来,明晃炽亮如同白昼。
后踏上来的高明峰霎时脚步一顿。
萧然的眼瞳也像是被针刺到般猝然缩紧。
只见长廊的尽头有一面浅灰色的墙壁,上面刻着一整面巨大的白色浮雕,浮雕的中央赫然是一颗硕大的骷髅头,骷髅上方倒置着一副圆规,下面卡着一根呈直角的曲尺。
浮雕的最下方,一行血红的字体触目惊心——
没有光,我们是光;没有规则,我们是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