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华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个周以来,我花在申请解锁,被拒绝,继续改,再申请解锁,再被拒绝,再继续改…的时间上,比写文的时间还长。整个人都要炸了,也不知道自己写出来了些什么,以后如果有时间,可能会小范围修改一下遣词造句吧
第58章
此番送周宏远去北京上学,实属叔侄俩第一次一起出远门。周宏远想到程毓那些腌臜同事,本不愿他为了这点小事特意告假去北京送自己一程,何况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更绝非鲍冬瓜口中需要吃奶的孩子。可当他看到程毓殷切的眼神,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其实程毓是希望去送他的。而明白了这一点后,周宏远拒绝的话便再说不出口了,他实在欠了程毓太多,还都还不清的多。
叔侄俩第一次用12306定车票,花里胡哨的验证码搞得两个人气急败坏、怀疑人生,废了半个中午的工夫,才定上了去北京的火车票。
绿皮车的卧铺空间狭小,两个大男人坐在床上都直不起身子,难受得紧,躺下去脚又抻出来一截,只得缩着,着实憋屈。“咣当”了一路,两个人都没太睡着,更别提旁边几个老哥呼噜打得震天响,更让人烦躁不堪。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到了北京南站,拖着行李在火车站与地铁站里彷徨不已,扒拉着北京地铁线路图看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挤上四号线,地铁里又是人满为患,摩肩接踵的。两个人带的东西颇多,手上拖着肩上背着,甚是不方便,站了足足四十分钟,终于到了地方。
站在北大门口时,程毓控制不住地深吸了两口气,他垂着头,一手更用力地往前拖了拖行李,一手扯了扯周宏远,低声说,“这里可真好。”话语中,尽是歆羡。
周宏远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他知道自己得以来北大读书从来都不是命运的馈赠,而是无数个接近于绝望而又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日日夜夜换来的。穿过学校大门时,他在心中想着,一切都是值得的。北大值得他豁出性命的努力,而他也值得北大的降分录取。
新生报到的日子,校园里塞满了学生,扛着被褥的、拖着箱子的、抱着干粮的,更多的却是两手空空,后面跟着含辛茹苦的父母。形形色色,林林总总,像沙丁鱼一样,混杂在罐头里。有不少身着各个院系服装的学生,支起桌子坐在学院和宿舍楼前,充当暂时的导引。周宏远忙前忙后,顶着正午的大太阳,在学院和宿舍楼来回折腾了几趟,终于办好了入学,拿到了宿舍钥匙。
把行李扛进宿舍以后,周宏远才发现同寝的另外三个人都已经到了,四张床里三张已经铺好了,周宏远只得选了靠外的上铺。
室友们见他一来,纷纷打着招呼,程毓则把床单和枕头从箱子里拎出来,周宏远有点整癖又有点洁癖,向来看不惯程毓干的活儿,是以程毓没再动弹,只是把东西拿了出来。几个坐在宿舍里忙碌着的家长见程毓这般年轻,不免好奇,其中有个莫约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亮红色丝绸长裙,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围到程毓旁边,问,“你是孩子的什么人啊?”
程毓冲这妇女笑了笑,说,“我是宏远的叔叔。”
那妇女眼睛上下转了转,瞧程毓气质不像是司机秘书一类,猜想他俩是亲戚关系,便接着盘问,“孩子的父母没来的嘛。”
程毓干笑了两声,正不知该如何诌出个谎话来,周宏远就走到他身边,说,“叔叔,你坐在一边儿歇歇吧。”
程毓如蒙大赦,赶紧搬了椅子坐在书桌前。那妇女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朝另一张床上染着黄毛的少年使了几个颜色,最后还颇有意味的撇撇嘴。
黄毛的下铺是个身材矮小却很是正经的男孩,白色衬衣一板一眼的穿在身上,简直就是他西装革履的父亲的翻版。衬衣男孩儿挺和善,一见周宏远进来就操着南方普通话打招呼,“同学你好,我叫王远。”
周宏远的下铺则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儿,穿着运动装,高高瘦瘦的,架着个眼睛,此时正抱着本大部头小说歪在床上看,而他的母亲则身穿身穿一身休闲服,坐在一边儿一会儿与另外一个学生家长闲聊,一会儿招呼她的老公做这做那。
周宏远察言观色,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探知到他们的非富即贵。而那些家长与学生也是看碟下菜,对周宏远叔侄二人不甚热络,唯有王远和他的父母,与他们草草寒暄几句。
前后只不过十几分钟,周宏远的心便在这九月的艳阳天打着寒颤,像是个巨大的风箱,刷啦啦的漏着风。
收拾完宿舍后,周宏远跟程毓一起在食堂吃过午饭,围着学校转了转,又去周边找酒店。周宏远来北京前,本打算直接住在学校的,可上午的体验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吧,程毓劝他一起住,他便应下了。正值开学季,海淀区的高校又密集,整条街区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和车,来回穿梭着,找了一圈儿,便只剩下一家酒店没住满,一问才知,只剩了大床房。
听了前台这话,两个人下意识地瞅对方,只是瞬间,又纷纷移开目光,谁都没说拒绝的话,各怀鬼胎的叔侄俩,一路沉默着来到房间。
房间不算大,却干净整洁,程毓觉得胸闷,“唰”一下撤开厚重的窗帘,刺目的阳光穿过落地玻璃,洒进晦暗的房间,也洒在程毓的脸颊。
他俩在床上躺了会儿,一人靠在一边儿,仿佛隔着楚河汉界,没有丝毫的混合地带。两个人昨夜几乎一整晚没睡,又加之忙乎了一整个上午,此时都精疲力尽,困倦不已,可谁都没心思睡觉,压抑、挣扎,还有那了然于心却不能说出口的别扭与尴尬。
晚上,他们一起在学校附近寻了家餐馆,程毓甚至还买了几瓶啤酒,两个人皆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周宏远几次见程毓欲言又止,却偏偏话到嘴头,又变作一声轻叹,兴许是酒未尽兴,又或许是程毓骨子里就是个隐忍内敛的人。周宏远没戳破程毓的一腔心事,只是陪着他把酒喝完,将菜吃尽。
兴许是酒精作用,又或许的确累了,回到宾馆后,程毓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沉静的面容陷在洁白的枕头里,暗黄的暖灯打下来,看着说不出的温柔与迷人。周宏远悄没声地靠过去,在他额头上印了个稍触即离的吻。
他关上灯,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程毓的面孔上,光洁而纯洁。他忍不住探起身子,细细端详着他的小叔叔,仿佛要将这一切刻进脑海,更像是将这晚的一切作入画中。
北京的秋老虎干燥而炎热,周宏远不过一会儿就口干舌燥起来,仅仅一天,嘴唇上便冒出了层层叠叠的干皮,他无意识地用牙齿撕扯着死皮,而喉咙中发源的干涸却随着夜深人静愈加深刻,从喉口,一路落到心间。
他盯着程毓的脸,将手伸进被子中。
作者有话要说:
哎 本来这章想写个夹腿play的…
第59章
大学的军训大多是走走过场,算不上严苛,周宏远又向来身强体壮,站军姿、踢正步时虽难免腹诽两句,训过却也就忘了,等吃了晚饭,洗了澡,往床上一趟,一日的疲倦便扫了一半儿。寝室里的黄毛则不然,黄毛赵靖虽长了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却生得白白嫩嫩,五官精致,秀气得很,一看便知是未受过磨难的小公子,更何况他还生了颗比少女还娇嫩的心,半分委屈都受不得。周宏远本因着赵靖的妈妈对赵靖没什么好印象,可这人面相颇好,是以让人生出几分好感来。
周宏远寝室四人约好了一道儿吃饭,赵靖心里藏不住话,又受不了委屈,在食堂里就将学校上至校长下到教官挨个骂了个遍,连同食堂里打饭的大妈都不曾放过,统统是他口中的傻哔,一路骂到了寝室,大伙儿都躺在了床上了,他还在滔滔不绝,翻过来调过去说地都是些车轱辘话,周宏远耳朵里仿佛磨了茧子,心里火辣辣地烧着烦躁。经过这一天下来,周宏远对赵靖那点少得可怜的好感直接降为了负数。
十点多钟,周宏远下铺的瘦高男孩儿付杰挂下了女朋友的电话,探出头来问了句,“咱们关灯吧,我要睡觉了。”
初初相遇总保留了含蓄与忍耐,没人提出疑义,寝室的灯管灭下的瞬间,赵靖点起了自己床上的小灯。付杰皱了皱眉头,却没言语。
赵靖拿出自己的黑莓手机,拨了个电话,他压着声音,“喂。”
这下头疼的不仅是付杰,连周宏远都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没说话,乐得看戏。
吴侬软语隔着电话传过来,周宏远听不清,只能听到细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连成一片。赵靖的态度很是不好,刚开始还压着声音,反复说着“你不懂”,后来到了气头上,分贝愈来愈高,甚至还间或骂了几句脏话。赵靖电话打得长久,一直到十一点半才挂下。周宏远早已昏昏欲睡,屋里猛地静下来,反而有些不适应了。他眯缝着眼睛朝赵靖看了两眼,赵靖的台灯还没关,人此时歪在床上,噼里啪啦地发短信。正要睡着了,下铺的付杰狠狠地呼了口粗气,没说话,却意味明确。赵靖却不知收敛,短信发到后半夜,才渐渐睡过去。
付杰出生在教师家庭,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不到六点就起床了,洗漱后,被子叠成豆腐块,坐在床上背单词。王远和周宏远相继去洗漱,等到三个人都准备走了,赵靖才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卫生间里,从里面喊出一声,“草,这是谁弄得啊,洗手台上都是水”,随后,一边洗脸一边窸窸窣窣地骂着傻哔。
声声**没能淹没在流水声中,一缕缕的钻进另外三人的耳中。周宏远紧皱眉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刚刚最后一个用过水池的人,是他。
等赵靖收拾完,一行人一起去操场。一路上,赵靖都拉着脸,末了才对周宏远说,“你以后用完水池把洗手台上的水都擦干净,每次我用完都擦干净的。”
周宏远愣了一下,点点头。他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以往他的确没这个习惯,但就算他做得不好,不如赵靖心意,也犯不着住在一起的第二天,就骂他傻哔吧?周宏远心里气恼不已,面上却没反应。
匆匆十几日的军训结束了,四个人倒也相安无事,小口角虽不断,大面积的争吵却也说不上,无非就是付杰嫌赵靖每晚打电话打到凌晨,赵靖怎么看怎么觉周宏远是个傻哔,而另外三个人又无论如何都看不惯赵靖冲不干净厕所。他们三个也曾提醒过赵靖,可他偏偏装腔作势又抵死不承认,被抓了现行也只说一句,“知道了,下次注意。”下次下次,每次都是下次,可无数个下次,便有无数次的不注意。
宿舍厕所里的冲水按钮年久老化,若想彻底冲干净就要长摁一会儿,周宏远也曾当面示范给赵靖怎么把厕所冲干净,可他却屡教不改,到最后,连最基本的表面功夫都不做,夜深人静时,刚从厕所中走出来的赵靖发短信对周宏远说,“你如果用厕所就帮我冲一下吧,我先睡了。”
周宏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狐疑地盯着屏幕看了许久,而赵靖则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了自己的床。
临来北京前,程毓给周宏远买了手机,翻盖的白色LG,虽不如黑莓火,却也小巧好看。程毓几乎每天都要给周宏远打个电话,问他在北京生活的习不习惯,有没有按时吃饭、好好休息。周宏远报喜不报忧,更何况待在宿舍里没半点自由,又怎么好痛痛快快地大倒苦水呢?起先,周宏远也想抽出个时间去外面给程毓好好通个电话,可学习压力重,高强度的课业让他自顾不暇,拖着拖着,便把电话的事情抛诸脑后。
所以,面对程毓的殷殷问候,周宏远也只得说,“嗯,都很好,吃得惯,吃水果了,嗯,好,晚安。”有时候,周宏远忙得狠时,只能在床上支起小桌子看书写作业,期间还要跟程毓通着电话。时常是程毓问好上几句,他才回语焉不详地回几个字。程毓也不气恼,只温声说,你先忙吧。倒是周宏远自己,挂了电话反而生出几分患得患失来。
有些时候,连周宏远自己都能感受到,他们在迅速地失去着彼此,而这个失去,是各种意义上的。
因着被赵靖骂过傻哔,又加之赵靖的行事作风着实令人迷惑,周宏远便不愿与他相处,可赵靖偏偏是个没眼神劲儿的,每每都要与他们三个人一起,让人好生别扭。后来,赵靖总算是察觉出另外几个对他的不满,便开始有事儿没事儿的给周宏远找不痛快,一会儿说他穷酸,一会儿笑他穿得土气,一会儿又一边甩着白眼一边骂旁人傻哔。
周宏远来了北京以后,程毓生怕他吃不好穿不好,一个月足足给他两千块的生活费,本是绰绰有余,说穷酸着实是委屈他了,可与赵靖这样背爱马仕包、系古驰腰带,穿华伦天奴皮鞋,家里有豪车有别墅的富二代来说,又有几人不穷酸呢?饶是王远出身官家,付杰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亦不能与他相比。只不过,赵靖不敢轻易嘲讽另外两个,只得瞄准周宏远,一有不爽则迅速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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