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enoki
他的眼神微微涣散,像是确认苏飞渝真实存在一样抬手触碰他的脸颊,在那上面留下一道模糊血痕,“为什么要来?”头顶不时有碎石落下,脚底的楼板发出可怖的断裂声,苏飞渝沉默几秒,伸手试图扶起他:“我们快走,这里要塌了。”
“我的腿中弹了,带着我来不及的。”
季潮一动不动,低低笑了一声,“楼里装了炸弹,他们想要全尸还没引爆罢了……”苏飞渝像是没听到一样,咬着牙强硬地将季潮背起来。
只是他力气在之前已经损耗太多,而季潮的身躯高大又沉重,勉强自己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膝盖一软,差点跪在一块烧红的铁板上。
但他仍旧没有放开季潮,就算是用拖的,苏飞渝想,他今天也要把季潮带出去。
耳畔男人的呼吸时有时无,鲜血滴滴答答顺着指缝渗进滚烫地面,季潮的胸腔紧紧贴着他的脊背,每一次喘息都会引起一阵令人心悸的震动。
苏飞渝艰难地行走在炙热之中,肺部像被烧着了那样疼,手脚都脱了力似的快要抬不起来。
他觉得很累,身体凭着求生的本能机械迈步,却意外地并不感到害怕和绝望。
“小时候……明明是我背你比较多……”季潮伏在他肩头,自言自语般低声呢喃,“那时我总想着要保护你,结果最后还是没能做到……”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苏飞渝死死咬住唇,竭力抑制住落泪的冲动,回答他:“你做到了。”
“是吗?”“嗯。”
季潮很低地笑起来:“你别骗我啊。”
“真的。”
苏飞渝摇摇头,像是急促,却又因不知该从何说起而语速缓慢,“只有你……这么多年……是你让我——”话音未落,背上突如其来的大力将他推向一旁,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和头顶水泥断裂的巨响,苏飞渝狠狠摔在混凝土和尘埃的狼藉中,短暂的晕眩后他翻过身,在视线恢复清明的同一瞬间如坠冰窟。
季潮就跪坐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一根钢筋从上至下斜着贯穿了他整个胸膛,男人英俊的脸上毫无血色,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抬眼朝苏飞渝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泪水重新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苏飞渝扑上去,毫无意义地嘶叫着,却不敢触碰季潮——他好像突然失了声,退化了,重新成为那个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小孩,张皇失措,眼睁睁看着命运一次又一次带走他爱的人。
“飞……”血从季潮的嘴角溢出来,他看着苏飞渝,伸手捧住他的脸,眼睛微微弯起来,仍旧是在笑着的,“我这下……真的走不了了。”
“不……不……”苏飞渝避开那根钢筋,吃力地试图抱住他,样子既狼狈又可怜,温热泪水混着血落在季潮手上,把他的心也一并打湿了。
“飞渝……”季潮闭上眼,轻轻搂住苏飞渝战栗的身体——也许是此生最后一次了,他这么想着,便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些,“你……你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就算没有我一定也……”千言万语堵在喉间,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好呢,季潮漫无目的地想。
他甚至还想低头再亲吻一次苏飞渝柔软的嘴唇,只是很可惜,已经做不到了,全身气力如同破气球里面的氢气那样飞快地消失了,视野也不可阻止地渐渐昏暗下去,他的气息颤抖着,拼尽了全力,从胸腔里挤出最后的话语。
“……对不起。”
苏飞渝呆呆地靠在他怀里,这一瞬间他终于恍然发觉自己长久以来等待的只不过就是季潮这么一句道歉——也许还有“我爱你”,但是季潮已经无法再说出口了。
接二连三的爆破声从楼底升起,是外面的雇佣兵等不住了吧。
他的心却开始稳定地跳动,不再充斥悲伤绝望和迷茫,苏飞渝勾起唇角,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季潮。
“季潮……”不断崩落的水泥和碎石中,他附在季潮耳边,与他脸颊相贴,“我爱你。”
一起死吧,这样也不错。
这章卡了好久……抱歉!(不过也没人在等?)关站前我争取把下章赶出来完结了。
ps.没人死!真的he,放心
第四十九章
档案编号:D943
姓名:■■■
根据■■■■■(协议编号528),该对象监视于近日撤回,以下档案及相关文件原件将按照《安全保卫局监视及保护标准基本章程》进行移交,系统内留档应全部予以销毁。
…………
附录-2
【该附录仅归档该对象发出通信(已拦截),以时间顺序收录,无授权人员禁止查阅。】
-1月25日
季潮,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所以给你留了这张字条。
长话短说,因为需要出庭作证,我明天就要前往首都,至于之后如何,安全局的那位能不能遵守我与他达成的约定……我有点担心,因为我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底牌。
你知道的,他们搞政治的心都脏。
医生说等你清醒后还需要大量复健,希望到时我能再来看望。
但我不知道……你在了解来龙去脉后,会不会因为我为了救你而做出的事而责备我。
不过把你从大部分事情里摘出去比我想得要简单,本来你父亲培养我大概也是怕会有这么一天。
至于我,大概又会迎来漫长的监禁生活,我猜?不过说实话,整天被监视的感觉不太好,但还算习惯……让我想起你留学的那几年。
早日康复。
等你。
苏
-3月14日
季潮,很不幸,我上个月又发了一次病,安全局发现了,嗯,我的状况不太好。
估计是害怕这事会影响到后面的听证会和出庭,他们给我指派了位心理医生——不算强制治疗,因为我挺配合的,不过还是难以信任对方,尤其是那位医生在提出要进行催眠时。
万一他从我嘴里撬出些对你不利的东西怎么办?毕竟是安全局的人……而我确实很害怕想起以前那些事。
医生建议我写信,首先试试对可信任的对象打开心扉?他好像是这么说的,总之……我写了这封信,尽管清楚你不会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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