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檀无衣
来人走到了病床另一边,是个身材高大、一身名牌的中年男人,容貌和丁修略有几分肖似。
谢瞻顾认得这个人,三年前,在丁忧的葬礼上,他和这个男人有过一面之缘——这个男人就是丁忧的堂叔,导致丁忧父母婚姻破裂的那个“奸夫”,也就是丁修的亲生父亲。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葬礼结束之后,他无意中听到丁修质问这个男人:“我哥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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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3=
第38章
檀无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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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瞻顾突然明白, 丁修之所以放弃苦读了八年的医学,转行做了警察,很可能就是为了证实他当初对丁忧之死的怀疑。
丁忧死于2017年11月7号, 那天是谢瞻顾的25岁生日。
在去给谢瞻顾买生日蛋糕的路上, 丁忧遭遇车祸, 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 撒手人寰。
在手术室门口, 当医生对他们说出“节哀顺变”这四个字的时候,谢瞻顾傻了, 丁修疯了, 他歇斯底里地冲着无辜的医护人员发泄他的悲痛和愤怒,直到谢瞻顾紧紧抱住他, 他才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
谢瞻顾原以为那只是一场单纯的车祸,直到葬礼结束后,他无意间在墓园的洗手间外偷听到丁修和他的亲生父亲丁焕臣的对话。
“我哥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丁修沉声质问。
“你是不是疯了?”丁焕臣低声指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你无凭无据往我头上乱扣什么屎盆子?别忘了,我可是你亲爹。”
“我是个野种, 没有亲爹。”丁修冷冰冰地说,“如果让我查到我哥的死和你有关,我一定让你给他陪葬。”
“啪!”是扇耳光的声音,对话到此为止。
就在那天,丁修突然人间蒸发,没有给谢瞻顾留下只言片语,谢瞻顾自然也就没有机会问他, 为什么他会怀疑丁忧的死和丁焕臣有关。
后来,警方的调查结果表明,那场车祸确实只是一场单纯的事故,并不存在人为的嫌疑。
谢瞻顾接受了,放下了,开始了新的生活,直到今天丁焕臣突然出现,才让他想起了丢弃在脑海中某个角落的记忆碎片。
丁焕臣显然也认出了谢瞻顾,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谢瞻顾的脸,谢瞻顾装瞎看不见,丁修却看见了。
“你来干什么?”丁修冷声问。
丁焕臣把视线转移到丁修身上,似笑非笑地说:“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你。”
“听说?”丁修冷笑,“我早就和你们断绝关系了,你从谁那儿听说的?”
丁焕臣维持着虚伪的嘴脸,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刺耳:“断绝关系?我同意了吗?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跟我断。”
谢瞻顾拳头硬了。
操,这个世界上的垃圾父母怎么这么多,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在丁修出生之前,丁焕臣就抛弃了他,丁修出生之后,丁焕臣也从来没有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但凡他有一点良知,也没脸跑到丁修面前来大放厥词。
丁修指着门口:“滚。”
“我还没说完。”丁焕臣站着没动,他得意地笑了下,抬手摸了摸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说:“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现在混出头了。你是我儿子,我当然要和你有福同享,所以才来找你。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把警察的工作辞了,去我的公司做高管,就连老婆我都帮你找好了……”
“我让你滚!”丁修的咆哮声打断了丁焕臣的自说自话,也把认真听丁焕臣说话的谢瞻顾吓了一跳。
丁修直接下了病床,二话不说就把丁焕臣往外推。
谢瞻顾怕他伤到自己,也顾不上装瞎了,快步冲过去,横插-进丁修和丁焕臣中间,直接抱住丁修,不让他乱动。
扔下一句“我还会来看你的”,丁焕臣离开了。
丁修粗暴地试图推开谢瞻顾,怒气冲冲地说:“你也滚!”
“你先冷静下来,”谢瞻顾抱着他不松手,又气又急,“伤口撕裂了怎么办!”
有伤在身的丁修根本推不开谢瞻顾,谢瞻顾抱着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
“为那种人渣生气根本不值得,”谢瞻顾放柔了声音安慰,“你先回床上躺着,我去叫护士过来看看你的伤口。”
说完,谢瞻顾松开手,丁修却抱着他不放了。
“阿修?”谢瞻顾喊了一声。
“谢瞻顾,你放过我吧。”丁修的声音又低又哑,“算我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谢瞻顾短暂地沉默片刻,平心静气地说:“你到底要迁怒我到什么时候?你明明知道,你哥的死并不是我的错——”
“别说了,”丁修打断他,随即松开手,转身背对他,“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
谢瞻顾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低声说:“看在你哥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我这人比较叛逆,你越是赶我我越要往上贴,看谁磨得过谁。你先待着,我去叫护士。”
谢瞻顾转身出了病房。
他在护士站看到了正在和护士说话的丁焕臣。
见他过来,丁焕臣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笑着说:“我记得你,你是丁忧的小男朋友。”
谢瞻顾假笑着回了句“你记性真好”,转头对护士说:“麻烦你去看一下903的患者,他的伤口可能裂开了。”
护士让他稍等两分钟,谢瞻顾转身要走,却被丁焕臣叫住:“小谢,我能跟你聊两句吗?”
谢瞻顾仍旧一脸假笑:“我跟你不熟,有什么好聊的?”
丁焕臣说:“聊聊丁修。”
谢瞻顾抱着“我倒要听听你要放什么屁”的想法,跟着丁焕臣去了僻静的楼梯间。
丁焕臣靠在楼梯扶手上,就算一身名牌也遮不住他的二流子气质。
他看着谢瞻顾说:“丁修消失这几年,你和他一直有联系?”
“没有,”谢瞻顾如实回答,“我和他也是最近才遇上的。”
丁焕臣点了下头,又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谢瞻顾说:“刚失业,闲着呢。”
“是吗?”丁焕臣笑着说,“那你到我公司来吧,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谢瞻顾心里明镜似的,这货是想用他做饵,来钓丁修。
他微微一笑,说:“请问贵公司是做什么的?”
丁焕臣直接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明天上午十点,你来公司找我,咱们面谈。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从谢瞻顾身边经过的时候,丁焕臣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谢瞻顾下意识偏头看他,看到他在笑。谢瞻顾陡地生出一点飘忽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哪里看到过这张透着几分诡异的笑脸。
莫名其妙的感觉稍纵即逝,谢瞻顾随手把名片装进口袋里,回病房去了。
但是病房里却没有丁修的人影,病号服扔在床上,衣柜门敞开着,他从丁修家拿来的手提包也没了。
显而易见,丁修跑了。
谢瞻顾气抖冷,想骂脏话,他拎上自己的双肩包就往外走。
他在电梯里用叫车软件约好车,走出医院后直接上车,直奔丁修的家,他今儿个非跟这头倔驴死磕到底不可。
前几天才刚去过一次,谢瞻顾轻车熟路地找到丁修家门口,抬手敲门。
丁修的合租室友刚好在家,给他开了门,谢瞻顾敷衍地说了声“嗨”,径直朝丁修的房间走去。
打开门,果然看见丁修在床上躺着。
谢瞻顾本来一肚子火,可当他看到丁修孤零零地蜷缩在乱七八糟的床上,再大的火都发不出来了,反而隐隐觉得心疼。
丁修的室友走到谢瞻顾旁边,小声说:“我回来拿东西,刚好撞见他拎着包回来,问他怎么出院了他也不理我。我着急回所里,又不能扔下他不管……”
“你去忙吧,”谢瞻顾说,“我来照顾他。”
“那就交给你了,”室友如释重负,“我走了。”
谢瞻顾走到床边坐下。
丁修侧身躺着,眼睛闭着,薄唇紧抿,脸色潮红,额头上覆着一层汗。
谢瞻顾撩起他的T恤下摆,果不其然,包扎伤口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
手腕突然被抓住了,掌心有灼人的温度。
谢瞻顾抬眼对上丁修猩红的双眸,无奈地问:“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的事,”丁修的声音虚弱又沙哑,“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着。”
谢瞻顾不为所动:“跟我回医院,还是跟我回家,你选一个吧。”
丁修松开手,疲惫地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哪儿都不去,别管我……”
谢瞻顾知道,他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而且他确实不能再移动了,伤口会撕裂得更厉害。
被逼无奈,谢瞻顾只好给许久没联系的陶嘉莉打了个电话。
陶嘉莉是丁修的同学兼好朋友,以前他们三个经常一起玩,丁修销声匿迹后,谢瞻顾和陶嘉莉也就很少来往了。
打完电话,谢瞻顾脱掉外面的长袖,开始干活。
先把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拿走,只留下一条空调被,盖到瑟瑟发抖的丁修身上。然后清理桌面、扫地拖地、倒垃圾……经过一番努力,这个狭小的房间终于像人住的地方了。
谢瞻顾忙出一头汗,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听见敲门声,他赶紧过去开门。
来人正是陶嘉莉,她从长发变成了短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好久不见。”陶嘉莉笑着对他说。
谢瞻顾让她进来:“先看看阿修再说。”
谢瞻顾已经在电话里把丁修的情况说得很清楚,所以陶嘉莉的药箱里准备得很齐全,她先给丁修扎针输液,然后才着手处理伤口,谢瞻顾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丁修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只有疼得狠了才会从咬紧的牙关里溢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结束之后,谢瞻顾和陶嘉莉去了客厅。
“你是吃防腐剂了吗,”陶嘉莉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跟大学时候没两样。”
“你变化还挺大的,”谢瞻顾说,“变得很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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