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麟潜
狼兵的首领在阵中指挥着仅剩的狼兵负隅顽抗,钟离牧拿过旁边的一把硬弓,把乔鸿影交给旁边的传令兵抱着,九支羽箭搭上弓弦,冷漠的眼睛微眯,问那狼兵首领,
“你能让他活过来么。”
身边的一个传令兵用西允语翻译,喊给那首领听。
狼兵首领已经浑身浴血,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问话,不屑地吼道,“死得好!这是天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钟离牧眼神黯然,指间一松,九星连珠破空飞去,洞穿狼兵首领头颅,四肢,心肺。狼兵首领当即毙命。
“那就都去陪葬吧。”钟离牧漠然道。
一场残杀渐渐随着夜幕降临而结束。
钟离牧头也不回地抱着乔鸿影走了。
西允狼兵先锋被全歼,暂时不可能再有精力追杀围攻了,天威营分散撤进山谷里扎好的营地,补给物资,休整队伍。
营帐里,三个军医手忙脚乱地围在乔鸿影身边,清洗,包扎伤口,熬参汤,拿这边库存仅有的名贵的药材续命,翻眼皮看眼珠,再检查右耳的伤势。
钟离牧在一边坐着,冷冷看着三个军医忙得脚不沾地,军医手里忙着,被钟离将军盯着简直如芒在背,手都在发抖。
钟离牧坐在旁边的主座上,一直沉默着,偶尔说一句,“你们轻点,他很怕疼,会哭的。”
语气温柔得吓人。
军医们不敢说,这小孩说不定醒不过来了,哪还能感觉到疼。
钟离牧捂住脸,用力搓了搓,每次动用全局感知总会消耗极大的体力和精力,更何况是在这种即将精神崩溃的边缘。
援军传令兵被叫到主帐问话,钟离牧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听着传令兵汇报。
传令兵看着将军的脸色极差,半点不敢隐瞒,照实说了当时的情况。
“他…半个月里总共睡了不到两天,夜里一有风吹草动就惊醒,一路护着我们整个队伍,我们兄弟只阵亡了十个…没有他,我们走不到这,前锋营会断粮断补给,我们必败无疑。”
“…若是在大承…他的战功已经抵得上一位将军了。”
“他那天问我,阿哥是不是不要他了,我不知道他阿哥是谁,不过我安慰他说没有,他就特别高兴,掏出个甲片来每天都擦擦看看,感觉那时候精神已经不大好了。”
“这孩子比谁都坚强,若是个将门之后,肯定早就扬名四海了。”
钟离牧深吸了口气,声音有点闷,带着鼻音,“是啊,没我的时候他一直这样。”
“只有我在的时候他才能安心,结果我不在。他痛苦难过受伤的时候我从来都不在。”
传令兵愕然,“将军…”
钟离牧用力把手里的军令筒砸在地上,“我连他都保不住,我保什么家卫什么国!”
我…有辱师门,负了他痴心。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在这时候触将军霉头。
乔鸿影一直没醒,但那口气儿也一直没断。
营帐是临时搭在葛鲁山避风口的,许多设施不全,只能将就着。
半夜,钟离牧就在临时铺出来的褥床边侧身躺着,握着乔鸿影的骨节分明的手,把冰凉的手捂进自己怀里。
一连三天寸步不离,以口渡药渡水,彻夜陪伴着。
直到第四天,钟离牧掀起帐帘,军医端着药碗颤巍巍地走进来。
乔鸿影正抱着腿缩成一团,双眼无神地盯着自己脚尖。
钟离牧惊喜交加,快步走过去,把乔鸿影揽进怀里,“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我叫人给你做爱吃的…”
乔鸿影无动于衷,就像感觉不到似的,仍旧呆呆地望着自己脚尖。
钟离牧表情凝固在脸上,轻轻摩挲乔鸿影的后背,疑惑地望向军医。
老军医走过来,翻开乔鸿影的眼皮察看,又把了把脉,许久才道,“精神受创非常严重,疲惫超过身体极限,还须再养。”
钟离牧眉头紧皱,“他这是,不记得我了?”
老军医摇摇头,“非也非也,他现在还感觉不到您,我们站在这,他注意不到。”
“老朽先试试。”老军医从针袋里取出一根银针,拿起乔鸿影左手,从指尖扎进去。
乔鸿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手也不缩,眼神仍然是呆滞的。钟离牧冷冷看着老军医。
老军医手心里冒着冷汗,这一针一针的,真是往将军心尖子上扎呢。
老军医抽出针,又拿起乔鸿影的右手,对着指尖扎进去。
乔鸿影目光仍然呆呆地,但这次竟然有了些反应,迟钝地缩进钟离牧怀里,呆滞的双眼扑簌簌掉泪。
他能感觉到疼,他在本能地往安心的地方躲。
“拿走,你扎疼他了。”钟离牧的眼神像要杀人,回抱住慢慢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孩,安抚地亲吻额头和眼皮,“乖,别怕。”
老军医抽出银针收起来,躬身嘱咐了几句用药的事宜,拎着药箱退出了营帐。
若不是亲眼见到,真没法相信这个弱小可怜的小孩和战场上发狂拼命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乔鸿影呆呆地躲在钟离牧怀里,一动不动,钟离牧想去端药,乔鸿影僵硬地扯着钟离牧的衣襟,钟离牧一起身,乔鸿影呆滞的眼睛里就会掉泪,像是特别害怕他走掉。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