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小可爱
他的动作已经很流畅了,但老师怎么都不满意,总是能在霍连山的各种动作上反复挑出许多小毛病来,霍连山也都配合,哪怕维持动作已经小腿发抖了,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咬着牙做出动作。
最后,老师满意之后才让他休息,然后自己先走了。
老师一走,霍连山立刻跌坐在了地上,他的小腿这段时间负重太多,训练的时候时常酸麻疼痛,但他又是个咬牙硬挺的性子,所以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训练过后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揉一揉就算了。
正在霍连山熟练的按摩着自己的小腿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身后的门开了的声音。
霍连山下意识地以为是老师回来了,这段时间老师总给他开小灶儿,兴许是因为刘姐关照过,也兴许是因为他最近正红,所以关注他的人比较多。
但他一站起来回过身,却发现站在门口的并不是舞蹈老师,而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双丹凤眼淡漠疏离,头发并没有刻意染黑,还带着些许斑白,眼角处有皱纹,站在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充满着一种岁月的睿智和成功男人经过岁月沉淀而独有的特殊魅力。
霍连山站在原地,和他对视上的时候,像是一下子看到了二十年后的自己。
他们俩面对面站着,没人说话,但是都在心底里屏住了一瞬的呼吸。
不需要对话,他们都在那一瞬间确定——就是他。
舞蹈室的灯光微冷,空气中还残留着汗液的味道,空调呼呼的吹着冷风,霍连山站直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发僵。
他的肌肉不自觉的绷起来,像是上战场前的将士,心里多次劝说自己不紧张,但却又压不住生理反应。
他们的沉默像是一场较量,从未谋面的至亲之人面对面的站着,用完全陌生的眼光来审视对方,像是要从对方的眼角眉梢窥探出些许隐秘痕迹一样。
空气似乎都在此刻停滞了,站得太久,霍连山仿佛听见了自己的骨头在动,像是生锈的机器一样嘎吱嘎吱的响。
直到某一刻,练舞室的门被人突然推开。
刘姐站在门口,脸上还挂着一点处于讨好和尴尬之间的笑容。
讨好是因为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中年人身份尊贵,尴尬是因为霍连山明确拒绝了刘姐,但是刘姐却没办法拒绝高层。
毕竟人家老总层层递压下来的命令不是员工可以抗拒的,特别是在刘姐提出“霍连山不想见面”之后,对方直接说要过来见面。
刘姐只好硬着头皮过来做其中牵线的人。
“连山,电视台门口有一家西餐厅,今天跟刘姐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刘姐先是生硬的转移了话题,然后又更生硬的介绍身边的这位:“这是公司的董事,你叫这位——”
“我姓楚。”对方说。
“楚叔叔。”刘姐补上了一句。
霍连山本来是没什么表情的站在原地的,在听到“楚”这个姓氏的时候轻撩了一下眼皮,但也仅此而已,他一个音调都没有冒出来过,显然是不打算跟这位突然窜出来的先生聊什么感情。
刘姐也得硬着头皮往外带。
幸好,这两位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就算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也都压在最底下,在明面上还都是很顾全大局的,俩人一前一后,跟着刘姐出了练舞室。
带他们俩出门的时候,刘姐觉得自己像是带着两个行走的人性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所以刘姐在把两个人安置进了西餐厅的包厢之后,直接就逃遁了。
西餐厅是一家百年老西餐厅,据说是从民国时候就开起来了,装修的也是民国时期的风格,西洋中还带着点儿古风,自称为最正统的西餐。
霍连山从没吃过这些,也觉得那些甜点西餐之类的东西尝不惯,所以一直没动过。
一盘盘的东西端上来,包厢内弥漫着留声机悠长的音乐声,霍连山的眼眸扫过桌角处跳跃着的烛火灯光,精致的烛台在灯光下闪着熠熠银光,霍连山百无聊赖的收回视线,最后和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个人对上视线。
“吃不惯么?”
冷不丁的,对面的人突然开口了,说出来的话也不突兀,就像是家中长辈、亲朋好友随意聊天一样。
霍连山第一时间听到声音时觉得分外耳熟,第二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垂眸看了一眼桌面。
对了,他听过,在医院里。
他看着桌面的时候,又想,确实没什么他喜欢的东西。
“我听刘敏说,你这些年吃过很多苦。”对方再一开口就显得自然多了,带着长辈对上受尽辛苦的晚辈时独有的怜悯味道:“早些年这些事,我是不知情的,我也是昨夜才收到消息,就连夜从隔壁市里赶了回来。”
霍连山难得的给了点反应。
他抬起头来,正视对方,等着下文。
霍连山抬头的时候,楚应汶有一瞬间的失语。
他刚才在练舞室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长得像他,只是现在,当这个孩子面带讥讽,眼含不屑的望过来的时候,楚应汶才真的有了一种“这就是我的儿子”的感觉。
多熟悉的眼神啊,他二十岁的时候,也是这样认准了一点就绝不低头,冷冽自负,软硬不吃。
“你母亲的事情,我很抱歉。”楚应汶提起这些时语气很沉重:“我和她认识的比较早,年轻时候处理事情也不是那么完善,叫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霍连山听了半响,终于撩起眼皮,说了来这里后的第一句话:“你没什么好补偿我的。”
楚应汶被噎了一下,挑眉看向霍连山。
他有些意外。
这孩子对他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敌视,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茹和他讲了什么。
“我不是要补偿你,我只是想给你应有的待遇。”楚应汶在对待孩子方面从不吝啬,他当年其实给了李茹很大一笔钱,只是周母手段太厉害,他怎么给出去的,周母转头就又怎么挖回去了,一分没给李茹留下,还顺势打断了人的腿。
楚应汶想到这些其实也有点懊恼,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发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当时终究是考虑的太少,以至于让他的血脉流落在外,吃这么多苦。
虽然他没办法将前面十几年的光阴给霍连山弥补回来,但他最起码能让霍连山日后过的好一些。
可是他说过之后,坐在对面的霍连山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